只见那轿中不时便走出了卓尔不群的中年男子,只见这中年男子双目之中充满了睿智,当他出来之后,整个伴随而来的官兵却是神情一震,一扫了脸上的疲倦之意。
只见这中年男子在出了轿中之后,并没有顾忌身边掠过的寒风,任由着这天上飘下的白雪散落在自己双鬓微白的发丝之上。
披着裘衣,却是信步踏着地上的积雪,咯吱咯吱的朝城中走去,脸上露出了追忆的表情,仿佛此时的他,不再是赵国权倾朝野的国相,而是那9年前潦倒之极的落魄书生。
在进入了城中之后,翠山没有过多的忘及旁边的街道,而是直奔张叶的店铺所在之地。此时的他,是来感谢的,感谢当年张叶给他的那场造化,那场明悟!
在距离张叶铺面只有几十丈远的地方后,更是吩咐了旁边的众多将士,独自一人放慢了脚步,如同朝拜一样的往前走去。
城中漆黑一片,赵国的凡人们,或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这高为国相的大臣,如今却是以着这样一个形态,走入了他们的城中。
狗吠之声零星传来,整个城中安静异常,翠山缓步前行,一步如同一千年,一步如同一段岁月,抬腿之间却是造化人生。
走到了张叶的铺面门前之时,翠山停下了脚步,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在此时已然激动了起来,好久没这种感觉了,皇宫之中,尔虞我诈,为了权利无所不能,这十年,他也早就见惯了刀光血影,早就拥有了一个如同坚石的心,早已不在为任何人而涟漪了。
一时之间,他整个人更是激动的颤抖了起来,只为那人的一句话
“吱呀”一声,翠山只见眼前的大门,却是缓缓朝着两旁靠去,一坐坐精美的雕像便从那门中映入了他的眼帘之中。
“进来吧”。一个声音从那门后传来,如同十年前一样,让人感觉虚无缥缈,纵然他在官海十余载,在这声音面前,依然是心生无力,同时也是温暖十分,如同那时他落崖之时的一根稻草一般。
翠山面露复杂,便缓缓的抬起了脚步,走入了那铺面之中。
掠过了一座座雕像,脑中思绪万千,十载人生,弹指之间,却是让人流连忘返。恍惚其中,分不出真真切切。
走过了铺面,之间那铺面的后院之中,十年如一日,景象不曾有半点的改变,一个凋零的石台孤立其中,台上摆有一盘老茶,风雪却是无侵。一许已无绿叶的枯枝穿墙而来。
只是那风雪之中的石台旁,却是端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白发如雪,让那风雪落入其中,分不出你我,仿佛浑然天成,与天一线。
翠山缓缓的走到了那这老者的面前,缓缓的恭下了自己的身子,无声的拜了下去。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老者善目一笑,又是让翠山有了些许的恍惚。
“来,做”。老者朝着翠山缓手一抬,只见翠山的身子便不由自己的直了起来。
翠山依旧十分激动的慢慢走了过去,随后便在老者的对面做了下来。
“看得出来,你心中还有疑惑。”老者微微一笑道。
翠山微微一怔,脑中却是轰鸣不已,自己并未所半个字,却是被这老者善目一眼,便看出了他脑中所讲。
随后便苦涩的笑了笑,朝着老者恭敬道:“十年之前,得老先生的点拨,翠山得意一生,此次前来一为感恩,其二却实是心中还有所疑惑,还望老先生如同十年之前一般,对翠山点拨一二。”
“不急,来,先尝尝这茶的问道如何”。老者微微一笑,只见那石桌山上的杯具便自行发动了起来。
无人煮茶,却是茶香弥漫而出,翠山在见到这一幕之中,更是忘却了风雪之寒,心中暖意顿流。
随后便迟疑的端其了手中的茶水,只见那本是冰冷的茶水,在他端在了手中之时,却是自行发热了起来,热气腾腾上扬。
但当翠山把那茶水喝入了口中之后,却依旧还是冰凉无比,这不仅让他又是一阵疑惑,望着对面的老者。心中似乎有了些许的明悟,只是那一丝的明悟一晃而过,让人琢磨不透。
“人生百态,本为无常,人说天道命运,却不知,凡是自有因果,又怎是这天道所能规定得了的。”老者也把一杯茶水放入了口中,随后缓缓道。
在老者这话说完之后,翠山只感觉整个人的身子一震,立马便明悟了过来,随后便迅速的站起了身子,朝着张叶又是深深的拜了下去。
其实这次他前来,却是有着无比的困惑,那便是那官场之事,十年之前,在得到了张叶的那一包碎银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京城。
但是当他到了京城之后,依旧还是没有赶上大考,但他并没有像在落月城外遭难一般自暴自弃,便在城中卖起了书画,如张叶所说的一般,顺天而为,心中自然是相信了那因果之素。
更是在那段岁月里,不停的拜会京城之中的大儒之士,他身上本是拥有着前无古人的才气,所以没过多久,他便在整个京城之中名声大噪。
一直到一年之后,连赵国的的储君太子都慕名而来。恰好那一年,先皇驾崩,他更是得到了本是太子的新皇的青睐。
被新皇招入了宫中之后,他便用着自己独特的为官手段,很快便坐上的国相的位置,只不过,权大慑皇权,在他的权利在无比的扩大之后,他便引得了圣上的疑心,这不时便让他疑惑了起来,本是顺应天命而为,又如何会受到圣上的疑心?
难道这也是天命所定?他不甘心,所以便想到了十年前点拨自己的张叶,那名他并没有看到过真容的老者。
这时的他,似有所明白,但又不明白,整个人便如同处在了云端,让人看不真切。
张叶没有在说话,而是始终带着一种让人看之很是迷茫的微笑,不停的往着口中送入茶水。
“看似为冷,实为暖,而看暖又实为凉。”翠山的空中不停的喃喃着,不过在这喃喃之中,翠山脸上的表情先是苦涩,然后转为了迷茫,之后却是慢慢的有了一丝欣喜之色,之后更是狂喜不已,更是安奈不住的站起了身子,朝着张叶直接跪拜了下去!
“翠山永生感谢老先生的点拨之恩!”
“哈哈哈,你倒是出乎了老夫的意料,没想到这么快便明悟了出来!”张叶爽朗的大笑道,这周身的风雪在这张叶的一笑之下,如同一阵暖风吹过一般,朝着两旁散去,却是不敢在接近张叶半分。
这时的翠山终于明白了过来,以往他信奉的顺天命而为,以为是把自己无限的放小,然后在这天命之下苟活得以安生,逆来顺受,全然不做他想。
直到这一刻,他明白了,这所为的天命,并非就一定是九天之上的对于自己命运的安排,也可为自身所命,自人命运,又何需他人来左右!不顺他人安排,而顺自身规则!这便是他从张叶话中所领悟出来的道理!
就在他领悟出了其中道理之后,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此时他的整个身上却是散发出了一股以往从未有过的气势。
这股气势不拘于天,不拘于皇命,天若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臣子又如何,皇室又如何,终究逃脱不了人的生老病死,狂风扫来,即吹我家,亦吹你家!
张叶安静的看着面前的翠山,双目之中透出了极为浓烈的赞赏之意,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良久之后,翠山便晃过了神,脸上却是闪过了一丝微红,对着张叶问道:“前辈,不知大嫂现在可好?”
张叶哈哈一笑,便回答道:“十年来,秋华一直都很安好,如今在我这寒铺对面把自己的买卖扩大了不少”。
翠山听后,双目之中闪过了一丝的欣喜之色,此时的他如同回到了十年前,那落魄的模样,为一碗豆腐而温暖了整整十载。
随后朝着张叶一拜道:“那翠山不敢做多的打扰,这就先行告退”。
张叶含笑对着翠山摆了摆手:“去吧,你领悟了便好!”
说完之后,张叶便没有在说话,只是望着那穿墙而来的那缕枯枝而沉思了起来,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不为风雪而折腰。如同形成了一副沧桑的山水之画,之后便缓缓的从怀中拿出了已经化作刻刀十年的开阳神剑,微微一叹气,便拿起了身旁的老树根,雕刻了起来。
翠山见罢之后,便缓缓的,不露声色的退出了后院之中。
只见这时,张叶店面之外,一个哈着白气,穿着官府的男子,不停的在门外来回踱步着,脸上的焦急之色正浓,不时的停下脚步,然后用很是责备的眼神,望了望旁边那几个低着头的守城士兵。
就在这时,只见翠山便从张叶的铺面之中缓慢的退了出来,退出来之时,只见这官服男子脸上大喜,便准备迎上来,但翠山随后转过头,却是直接瞪了一眼,官服男子一愣,便顿在了原地,不敢在上前半分。
只见之后,翠山神色很是恭敬的把那张大门缓缓的关合而上,随后便转过了头,望了望对面秋华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