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智一时不知所措,刚欲回首,谁知德兴方丈怒吼一声:“海智小心!”接着一颗菩提子“嗖”一下擦着海智耳际飞过,顿时从他身后传来妖奴狼哀嚎之声。只见那颗菩提子正中独耳妖狼右目。海智顺势往前一滚便摆脱独耳妖狼的魔爪,独耳妖狼也甚是了的,哀号一声后竟转头扑向正在斩杀妖奴蚁且战且退的海义。
德威大师与海义相隔甚远,眼见独耳妖奴狼欲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忙将真气运于丹田,一跃而起双手擎起降魔金刚杵刺向狼腹。海义尚未觉察危险,只闻一阵腥风将至,回头发觉独耳妖狼正扑向自己,慌忙抽回戒刀劈向狼头。谁知独耳妖狼虽瞎一目却依旧凶悍无比,用前爪拨开戒刀,张开血盆大口将海义右臂咬住,猛地撕扯竟把海义右臂生生咬断。
与此同时德威将降魔金刚杵刺入狼腹,独耳妖奴狼厉吼一声,吐出海义鲜血淋漓的断臂,扭头咬住降魔金刚杵。德威怒不可奈发出狮吼:“伤我佛门弟子,纳命来!”说罢高举左手,一掌猛劈狼头,独耳妖狼顿时脑骨破裂而亡。德威怒火中烧,抬腿一脚横扫千钧便将独耳妖狼的尸首踢飞数丈,余下妖奴狼见此皆有惧色,于是纷纷遁逃!
海智就地一滚避开此劫,谁知再回头时却见海义被妖奴狼所伤,海义右臂齐肩被咬断,伤口顿时往外喷涌鲜血。妖奴蚁被浓烈的血腥味吸引,一哄而上啃食海义的断肢。海成、海智急忙扶着海义往后避退,德威则挡在三人身前,用降魔金刚杵磔杀不断疯狂扑来的妖奴蚁。德兴方丈作吐纳收气状后,俯身拾起两粒菩提子,快步来到海义跟前,发现断臂处皮肤已呈黑紫色,想必被尸毒侵染。于是悲切地说道:“阿弥陀佛,海义为救老衲竟受这般劫难。”伸手将海义肩井穴封堵,以阻尸毒继续蔓延入侵五脏六腑,然后双手合一将菩提子压成粉末,涂抹在海义断臂处。此菩提子本身便是解毒清腐、正气明神之良药。
就在此时云雾山深处传来凄厉狼嚎,令人生畏,既像警示,又似乎在召唤后援。德兴方丈急忙对师兄德威道:“此间甚是凶险,寻找陈三星的事只有从长计议了。师尊明一曾言:三星身负使命而来世间。当年的邪灵血玉都未曾伤及他的性命,邪灵血玉最终还溶于其体内。陈三星必定是预知了某种凶险,故到此云雾山躲避,我等还是速速离去,等安顿好海义再做打算。”
于是德兴方丈令海成背负昏迷的海义,让海智搀扶不醒人事陈阿花快速沿来路返回。德兴回望一眼遗留在地的菩提子对德威道:“时间怕是不多了,我们走吧。”返回途中德威大师心事重重问道:“可曾得见山中是何妖物在兴风作浪?”德兴摇头道:“定是一只号令群兽的妖王伏藏盘踞在云雾山中,已成如此气候。”
德威焦虑地问道:“不知是否发现陈三星的踪迹?他会不会是受到妖王的召唤而来。”德兴叹息一声后道:“师兄所虑也正是我最为担忧之事,可惜只见到三星留下的凌乱脚印。陈三星虽为人鬼结合之鬼胎,但其人性未失,三十多年来一直守候在其娘陈阿花身旁,以痴傻面目浑浑度日,世人皆不知其来历。可是只要此僵局一日不解,便犹如利剑高悬,终有斩落之时。那周家人贪欲熏心,作孽太深,报应迟早将至,只期望不要殃及无辜民众。昨夜陈三星或许是为了躲避那场突如其来的雷雨,才慌不择路闯入云雾山,但愿我们都多虑了。辛苦德威师兄前来助我,哎!害得海义身受重伤,都怪师弟我太过莽撞。”
德威长叹息一声说道:“莫要自责,知天命尽人世!现在只惟愿陈三星未曾泯灭人性。就怕他邪性大发,再加上云雾山中这群妖孽,一旦潟裹在一起,恐怕这巴蜀大地又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大劫,到那时大罗金仙下凡或许都奈何不了它们。”德兴又继续问道:“师兄你入门比我早,见识也广,您看这等妖孽竟敢挟众伤人,与师尊提及的那起明末草头天子乱乾坤的祸害极为相似,最后弄得赤地百里,生灵涂炭。”德威一听此言便气血上涌,面若重枣道:“天下乱,妖孽行,故我见到那群双目赤红,行动敏捷的妖奴狼便觉得心底发凉,真想不到这昔日山清水秀的云雾山竟有一只千年尸王在此作孽。”言罢将降魔金刚杵磔向道旁的一棵杨柳树,轰隆一声巨响后,盆口粗细的杨柳树拦腰折断,木屑横飞。
德兴见师兄有些急躁,于是说道:“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本来不生,本来不灭。只因迷吾而致升沉,何以故?众生长迷不觉,所以永劫坠落。度劫度恶乃是我佛本分,阿鼻地狱一日不空,我等一日不可成佛啊。”德威点头赞道:“南无阿弥陀佛,师弟所言极是!我心中一直有个未了心愿,却不知有无此机缘。”说完叹息一声,黯然神伤。德兴见师兄突然神情低落于是问道:“师兄不知有何心事?”但德威只是摇头苦笑:此时他心中那种不详预感愈加强烈,思量着怕是要到生命尽头,本欲对德兴说起尘封多年的往事,可转念又觉得修行、修心之人早应抛却红尘俗世。于是说道:“真想有朝一日能去云雾寺故址,看一看那座有着千年辉煌的晨钟暮鼓。”
德兴见师兄顾左右而言他,知道他不愿提及心中之事。对于德威放不下的那桩心事,德兴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据说德威年轻之时有一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虽说两人情投意合,奈何女方爹娘嫌弃他家中贫困,最后强行将该女子嫁到外乡。多年后这位昔日的苦命情侣却意外地在石经寺中相遇,一位落发为僧,一位嫁作他人妇,真是道不尽尘世情缘。后来此女便每年正月初一借着拜佛烧香之际,来到石经寺远远地望一眼德伽。今生虽不再有缘携手,但四目相对时,却胜过人间无数。
德兴不想触及他心中之痛,于是言归正传问道:“师兄见多识广,可知这菩提子能否化解尸毒。”德威望着昏迷不醒的海义忧虑答道:“看他的造化吧!我等终日念经诵佛,对降伏妖邪之道却少有耳闻。如今只有尽快回寺请教明苦师叔,希望他老人家有办法!”
一行人快速朝碧水河行进,眼看就能走出这云雾山,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摄人心魄的哮声,不禁让人胆颤心惊。与此同时草木伏折之声普天盖地传来,如有千军万马正快速向他们扑来,海成、海智瞬间加快了脚步,恨不得能多生出两只脚来。德兴方丈对德威说道:“这里离九眼拱桥大约还有两三里路,我留下会他一会,见识一下究竟是何等妖邪之物,师兄您赶紧带他们速回寺中吧。”德威心知眼下情况危急,须有一人留下阻挡妖孽,否则片刻后众人便会陷入重围中。于是他停下脚步急道:“师弟你身负重任,不可涉险,你带他们赶快出去吧。”说完便欲折身返回。这是德兴方丈忽然伸手拉住德威的袈裟动情恳求道:“师兄,我们同门修行二十余年,您就听我一次吧,我乃石经寺方丈,岂能让师兄您为我涉险!”
德威拂去德兴方丈的手毅然说道:“师弟不复多言,赶紧离去,我有镇寺之宝降魔金刚杵在身,这妖孽纵有通天的本事能赖我何。速去吧!不要再让这妖孽伤我佛门弟子!”言罢大步昂然迎着迷雾而去。只听他口中高声诵念:“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德兴方丈望着德伽师兄高大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白雾中,回想二人同门修行的点点滴滴,此刻诀别,可能永生再无相见之日,一时间眼眶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