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大家都还在休息。木川小心翼翼的爬上上铺,也想躺一会,自从结束了军训以后,他就老是觉得自己好累。哪料屁股刚粘着床板,下铺哥们的闹钟就响了。躺在他下铺的哥们是天津人,叫程立军,个子高高的,说起话来一股子唐山味儿,不过还挺好听。闹钟一响,五个人都开始悉悉索索的穿衣服。而木川这个被莫名挑选的寝室长却正准备就寝呢。
“大家不再躺会儿?”木川试着轻声问一声。
“还躺什么,马上就该上课了。上午辅导员说要早去,选班长什么的。”回答他的是自己的下铺。
“是呀,寝室长。起来吧。”这是他顶头的成员,叫王霄汉,是新疆人,又高又壮。
“管他选什么呢,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抽根烟清醒一下先。”这个是本地人,叫孙凯凡。一头自来卷,皮肤白皙。就是经过了残苦的军训也没有改变它白皙的本质。引无数女生竞折腰,纷纷向其讨教秘方。所以这小子在我们那个男少女多的教室里有众多粉丝,堪称美女终结者。
“有没有关系的,重在参与嘛。至少点名的时候在场。”苏小平的提醒可为及时,正打算要躺下的寝室长也噌的坐起来。心中却埋怨着这个河北哥们。自己本就不算顽强的内心,一下子被他击溃。
“都嘿(是)瞎折腾。妈的,好累呀。”这标准南方普通话总是让木川纠结费力。不过他对说话的人还是蛮有好感的,他叫谢海琼,南方人。跟木川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在古代,就这缘分就得浮一大白,只是此时还欠缺机会。
“兄弟,给支烟来抽。”交朋友,烟酒是最好的切入点。所以海琼和孙凯凡很容易的就走近了。不过根据朋友的朋友是朋友的古老原则,木川对孙凯凡也同样有好感。况且孙凯凡本就是一个很容易吸引朋友的人。他把烟递给谢海琼,为他点上。这个寝室六个人就他们两个烟瘾大,其他三个不会抽。只有木川,只是偶尔抽一下,并没有什么瘾。
“来一支吧?”孙凯凡望向木川。
“不了,吃太饱,肚子里连气也装不下了。”木川一边拒绝,一边从床上下来。
“那你就憋着鼻孔别呼吸了,省的撑爆了肚子。”海琼开玩笑道。
“你以为我想呼吸这浑浊的空气吗,奈何怕负了这青春年华呀。”说着,木川一边做出很无奈的表情,一边走向阳台,指着窗外淡灰色的天空。引得大家一阵大笑。
教室里坐满了人,他们六个也很快找到自己的座位。这个教室是他们中文系的专科班用的,一共七十个人。而男生只有十二个,可谓凤毛麟角。不过可惜的是他们这个凤毛麟角只代表了稀少,却没有什么稀罕可言。只怪了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俗语,那些个美女兔们老早就开始跨班甚至跨系议论其他帅哥了。正所谓本班男生本就少,何必要在本班找呢。木川在听到她们乐此不疲的八卦时,心里面就暗自琢磨:女人,还是不要太自由的好,否则男人就找不到北了,只能苦苦的在“难”上下功夫。不过话说回来,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有那么几朵奇葩会迎着风雪大步来。木川他们刚坐好,辅导员就来。上午木川一直处在悲愤自艾中,连辅导员的到来都错过了。这会儿正好补上。她长得并不漂亮,属于那种掉到人堆儿里都找不到的一类。不过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看上去很是文质彬彬。
本年度发生在本班的最大选举大会在她到来后正是拉开帷幕。木川看了一下坐在自己右边的孙凯凡,这家伙果然是信守承诺,说跟自己没关系还真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竟然已经进入了梦乡。真不知道他刚抽的烟是提神了,还是迷神了。不过反正他自己也没有什么爱好参与这种事情,所以也尾随孙凯凡寻找周公去了。
最后选举的结果如何,他们两个都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当一种秩序在心中根深蒂固时,就是没有条规它依然在正常运行。何况他们都在此生存了十多年。当然,再好的渔网都是存在漏鱼的可能性的,所以像木、孙这样在秩序下依然自得其乐的同胞大有所在,并且存在的意义还相当有分量——反面教材。
这样的日子反复重复着,不过偶尔也会有些不同。比方说美学老师上课时,她不仅讲美学,人也长的美,端庄大方,说话幽默。大家都很喜欢她的课,漏网之鱼有时候也会情不自禁的再重新钻进渔网。但是老孙却是异类,除了烟之外就只有网吧才能唤醒他了。哎,极度空虚寂寞的结果,就是极度的失去自我。这是木川看着沉睡中的孙凯凡偶发的感慨。可他自己也正处在失去自我之中或者失去自我的边缘。这种东西谁又能说的清呢。所幸说不清的就不必说清了,抑或选择遗忘。因为我们,总是在与活着做斗争,要嘛牺牲,要嘛还是牺牲。总之一种是悲壮,一种是喜丧。任君挑选。思考——真是费思量的玩意儿。当然除了美女老师的课木川能保持清醒之外,顽固老头的古代文学也不能忽视,甚至连沉睡不知归路的老孙也必须不能忽视。老头儿上课第一天就说道,“上我的课,第一不准缺席;第二不准睡觉;第三不能比我讲话声音大,除此之外随意。千万不要触犯,否则考试就等着挂科吧。”
这是什么神乎其技的讲话,把所有大梦如初的濒危患者一下子就都给救死扶伤了。阿门!老孙也告别了他的“百草园。覆盆子,还有蟋蟀们。”直呼“Ade,Ade……”看的木川惊为天人。只叹息:人才呀,人才呀。然后摇头不止。不过还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总能有他们见缝插针的机会。
日子持续向前。木川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是向往了还是退缩了。只是好像自己一直延续着从前的轨迹不曾改变,人生何茫茫?这个教室里有人恋爱了,也有人搞基了——这个纯属于道听途说,没有目睹证据——木川也得了网瘾,天天跟孙凯凡去网吧熬夜。把自己有限的青春埋葬在了无限的为网吧做贡献的大无畏事业里。不过在悲痛中也偶有喜讯传来——林立和黄悦丹两情相悦了。这也符合生活的意义,打一巴掌,再给一个枣吃。所谓挣扎,所谓乐趣,所谓千转百折,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