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木川听的也很沉重,虽然他故意打趣杜欣洁。那只是他掩饰自己的方法。梦和现实的差别他早就已经了解的很深刻了。若不然,他不会打电话问杜欣洁工作的问题。他其实是想逃避这里。
“姐,你说生活是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呢。你在这里工作了两年离开了,现在我也满两年,也想离开了。是不是两年就是生活的一个劫数。如果两年我们还没有习惯生活教我们忍受的,那么除了逃离还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木川向她解释道。
“两年的劫数?也许是,两年不长不短,能习惯的早就习惯了,不习惯的只能再重新开始。”杜欣洁体味着木川说的话。“问题是,当你发现新的开始同样是旧的重复时,你还能有几个两年去调整呢?”杜欣洁问他。
“不知道。”木川回答的很肯定。“也许生活就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们,要么习惯,要么在转转中逃避。但同样,后者也是一种习惯,只不过它更残酷。”
“都过年了,不是这些丧气的话了。要是你决定了就过来看看吧。其他的不好说,你姐还是能管的起饭的。”杜欣洁改变语气,很轻松的告诉木川。
“嗯”
自从付红答应帮木川后,木川在学校的情况得到改善。木川很感激她,也很感激众人。毕竟他没少承蒙大家的照顾。
这段时间公司一直忙着开会,快要放假了,也是很多有想法的员工决定明年是否再来的时刻,所以公司在提前做打算。其实所谓的“有想法”大多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折磨。不满现状,急迫改变。等这个现状成为过去时以后,也许大家才会明白,原来“现状”还是“现状”,一切没有改变,变得只是我们早已不堪的身心。这是杜欣洁告诉木川的,同时木川自己也有所感悟。
木川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虽然他早有了要离开的打算。其实他一直在等待一个结果,或者说等待一个人给他结果。那个人就是方晴雨。
在最近的一次通话中,方晴雨说想要过来找他。那时候,他听出了方晴雨心中的沉痛。他想,当时她可能正陷在悲痛之中。是什么样的悲痛,方晴雨没有告诉他。她只是一个劲的哭着。木川安慰着她,告诉他自己也很想她来,甚至自己也想去找她。但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木川像他好好在家里待过这段时间。到时候再决定是她来还是自己过去。因为木川也已经无法忍受这种不在一起却万般想念的日子了。方晴雨答应了他。所以他在等。
直到要放假的第三天,木川没有收到方晴雨的电话,他有些紧张,所以自己打电话过去想问一下她最近的情况。当他拨打方晴雨的电话时,看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动。因为电话里传出了他最担心的结果,“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这又是一次神秘的离别,仿佛从前的存在就是一个梦。木川很平静,因为他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没有责怪命运,没有怨,没有恨。好像他已经知道那一切只是一场梦,现在,他只不过是从梦中醒来了而已。但是他的平静,掩盖不住身体的冰冷。
最后三天他没有上班,请了病假提前离开了。也没去什么地方——办理离职手续,回家,给杜欣洁打电话。
他决定要去南方了。当他踏上离开Z市的火车时,他的心已经死在了这里。他是在逃离。不,也许他是被驱逐——
这世上本没有爱情的,信的人多了也便成了一种奢望。
H市。
每一个繁华的城市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川流不息的人群和拥堵不堪街道。城市的繁忙,来自于炽热的寻梦人,放眼望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冲动和想往。仿佛那首诗中描述的一样——寻梦,撑一支竹蒿,向青草更青处漫溯……然而在生活的湖泊中,一支竹蒿实在是难以维持梦的欲望。
木川站在人群中,四处张望。他不是寻梦人,而是在埋葬自己的梦。所谓年好过,月难熬。他在家中度过了那段煎熬的岁月,想要遗忘掉所有他不愿想起的回忆。可是回忆,紧追不舍。站在陌生的城市,他心中充满了挣扎。这里并不是他理想的“埋魂地”,至少那来往的人群就很容易勾起他深藏内心的东西。有一些事情我们可以轻松放下,而有一些并非那么容易。
“木川,在这里。”远远地他听见一声呼唤。
“姐。”木川看向叫他的人。
杜欣洁穿梭在人群,向着他走来。
“终于又见面了。”杜欣洁还是那么热情,她的笑就像成熟的向日葵,仿佛永远都定格在最灿烂的那一瞬。说完话之后,杜欣洁张开双臂,抱住了木川。木川也抱着她。
他很激动,至少在他本就有些倦了的心中荡起了涟漪。生活并非如他一开始认为的那样充满坎坷,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他也遇见过某些可爱的人。
杜欣洁就是其中一个。至少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牵绊中,杜欣洁对他的关心还是很真诚的,这使得他原本忧郁的内心变得轻松起来。
“怎么样,刚来这里,有什么感想?”在回去的路上,杜欣洁问木川。
“没什么感想,就是来‘逃荒’的。”木川告诉她。神情中流露着落寞。
“往事不堪回首。”杜欣洁说的很轻,仿佛这句话,她是在自言自语。
“神神叨叨的,你是准备念经超度我吗?”木川想把那种不好的气氛从这里赶走。虽然他不能很快排遣心中的郁结,可是他不想把这种不快从一个城市,再带进另一个城市,更不想眼前的人被自己“传染”。
“我要是有把本事,先把自己超度了,然后再来度你。”杜欣洁笑着告诉他。
“可惜,你的三千烦恼丝比我的还要长。”木川开玩笑道。
“至少,它们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的。”杜欣洁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的头发。
“是呀,你看我的都已经枯萎了。”木川也学着她摸着自己的头发。但遗憾的是摸来摸去,也找不到那种柔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