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那么就让我们合力,推倒那个让我们如此伤痛的现实吧。改变你一个人的命运,那是多么微小的愿望啊。此刻既已来到我的面前,就让我们合力亲手抓住自己期望的未来。】
占据全部视野的无限大的黑暗泛起一阵不显眼的强烈波动,为「我」主动下的决定而喜悦。
「我」自愿接受祂,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再好不过的事情。集整个黑暗区域的力量,「我」必然可以推翻悲苦的命运,重建可以为所欲为的世界。
届时,祂的愿望也将得以实现。
……可我呢,难道我就这么看着他们,什么也不做?尽管我无心与谁斗争,负因素亦是所言非虚,但我并非迂腐的人。这种时候,我自然清楚光凭道理已经是说不通的了。
因为纵使再有道理,在不同情况下,也不一定是对的。
因此,哪怕负因素说得话很有道理,「我」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不如说,踏上另一条路的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我有我的正义之道,所以我必会自救。
〖暂停一下——〗
眼看那无垠的黑暗就要寄宿于「我」,我终于发动了能力。「我」可以同调负因素,我亦可以。
【……】
黑暗的波动一顿,而后开始放缓行动。但没有停。
〖既然你认为世界是错的,幸福的天平需要你、「我」去亲手扶正……那你们又是对的吗?〗
【可怜的半身哟,你还是不愿意接受他,接受我吗?】
负因素语出惊人,原来祂早已知晓我的存在。
〖并非接不接受的问题,只是我心有疑惑。〗
我以退为进,不动声色的化解掉这个暗藏杀机的凶险问题。我直觉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负因素是同时存在我、「我」心中的黑暗,大意不得。
【好吧,我回答你这个问题。答案就是……没有对错!】
我一愣,没想到竟是这种回答。
【莫非你还看不清世界的真实?我之所以会诞生,会选择另一个你,是因为只有那样才是我的胜利!才是所有负因素的胜利!】
世界的真实?
【你追求你的世界,我追求我的世界。在我追求的世界里,我就是神,所以对我避之不及的东西,都要跪倒在我膝下!】
似乎是过于激动的原因,伴随着这恶狠狠的发言,负因素剧烈震荡起来。连接天地的黑暗发出震荡,那是怎样的画面?我一时惊呆了。
直到黑暗开始涌入「我」的身体,我才回过神来。不过无所谓,那是不可阻止的事情,当「我」做出决定时,「我」就已经入魔了。
〖既然你的愿望是那样的事情……那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嗯?】
〖就算你成为了神,逆转了负因素的命运……可那样做,不是会令更多的、另外的负因素诞生,然后形成新的黑暗区域吗。〗
【呵呵呵呵……乖孩子,你明白我是在给你最后的机会吗?你只需和另一个你一样,身与心都完全的接纳我,就不用在矛盾的螺旋里苦苦挣扎,而和我们一起立于世界的顶点之上,成为神。】
【只要我们成为神,就能以全新的秩序来给现世带来和平!不再会有无益的杀生…!也不会再有战争这种愚蠢的行为!即使是没有力量和丑陋的人,也都一律平等!世界将重新开始!】
负因素在激动之中,伸出了无数触手,在虚空中胡乱的甩动着。大概是想找到、抓住我吧?可是我思绪一阵放空,越来越空,直到感觉自己也变为虚空……
这是宫村小姐的通神冥想法,现在我正处于存在与不存在的境界之间,所以祂找不到我。
〖可能吗?现世因为「我」发动的战争,血流成河,已是人间地狱。我不懂,为什么身为负因素的你,要给人间带来这样的苦痛。我真的不理解…〗
是的,我不理解,并非不接受,只是不理解。
“变法必有流血!”
身躯被黑暗之触层层缠绕着,「我」却不管不顾地抢答道。看来「我」已经与负因素取得了更深的联系。
〖……可你是让人为你牺牲。〗
“那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睁开漆黑一片的双眼,说不清的冷漠。“你我都不过是只棋子,天下人亦然。既然如此,丘比可以掌控棋局,我为什么不可以?”
〖那,你认同丘比吗?〗
【这并非认不认同的问题,现在我们必须先推倒丘比,才有资格去选择想选择的选项。没什么可顾虑的,只要你和我们一起成为神,我们的手就是神之秤!】
【我们将筛选所有人……只要看得上眼的,就赋予她终生的财富与荣耀!】
〖看不上眼的呢?〗
“逆我之人立死!跪亦死!”「我」又一次抢答道。
〖七杀碑文?〗
很像我在穿越前看过的仙侠小说里出现过不止一次的句子,不过这句有点不对。仙侠小说再怎么样也要有一丝仙气,不能太暴戾,因此里面出现的诗一般是顺天七杀碑,杀的是不忠不义不仁不智不孝不礼不信,这七种逆天之人。
而「我」刚才的发言,已然是把自己当成了天。
“哼。”「我」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另一个你说得没错……让他死!要不然就让他陷入污泥和腐臭之中,忍受所有的痛苦!没错……世上所有的幸与不幸、生与死、善与恶、美与丑、干净与污秽、有与无,一切的一切都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你可以跟我们共享这份幸福呀……没有谁可以指责你的选择,我们已经帮你把一切都清理好了。来吧,不管你有什么愿望……全部都能实现!】
【只要我们协力,你们两个半身,谁也不用死。而且就算是穿越世界这种事情,也可以轻易办到。连回家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愿望!】
〖或许吧,但是……〗
【没有但是!我是看你与「华」是同一人,才好心相劝,莫非你和他人一样不愿接受我?我原有机会可一举将你吞噬,我是在给你机会!】
负因素咆哮道。
顿时,无限的波动如涟漪般在「虚数世界」荡漾开来。
现世中,与护住魔王李华的黑暗僵持了六天的佛陀们,更是被因愤怒而瞬间暴涨的黑暗尽数击溃。
在累积了数万年,庞大到难以形容的负因素的强势爆发下,只接受了区区数百年供奉的佛像们所化的化身,简直不堪一击。
对外界的情况我隐约有所感应,失去佛陀们的经文加持,我立时感觉到了负因素带来的无边压力。
我知道,并非是负因素刚才爆发的波动震慑到了我。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楚负因素强到逆天。
和祂比起来,什么魔女之夜、救济之魔女……都是个笑话。祂才是丘比降临地球以来,真正的,所有负因素的集合体。
不过,压力再大,只要没压垮,就没问题。
〖我只是心有疑惑……如果是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份苦痛的你……〗
我说得很慢,因为我竟有点害怕知道答案。
【……你想说什么?】
〖如果是身为负因素的你的话……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了解我不能理解的那个答案。你…我想相信你可以变得比任何人都温柔……〗
我想相信双树绫濑,想相信宫村小姐,想相信丘比子……相信她们都是好人。这样的我的世界,我想相信的世界,难道真的不能和「我」共存吗?
能吗,不能吗?
如果万事万物是二元对立的,我能否超越它?如果万事万物是相互转化的,我又何错之有?
我,心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