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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瞎子与哑巴

人生的许多事总是让人很无奈。向来都是有人喜来有人忧,敢问世间几多愁?

洛阳东街尽头,叶家宅院。叶青松一脚才刚踏进了家门,就问家中的丫环,:“老太爷此时在何处?”

一个小丫头赶忙回道:“老太爷此时在练功房。”

叶青松一听,就急匆匆的向别院中的练功房走去。他知道父亲叶公明的习惯,每天父亲都要花些时间来练剑,用他老人家的话说:“十年磨一剑,一剑泣鬼神。”

剑道一途,人不可懈怠。剑在手,对敌时你可以死,可是你不能侮辱手中的剑。如果你不想死在别人的剑,那么你练剑就得比别人刻苦,比别人勤快,把你手中的剑练得最快,快到对手没时间拔剑,他就已经死在你的剑下。

叶青松站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练功房的门才缓缓打开。叶公明从里走出来,见儿子叶青松站着门口,望着他道:“怎么回来那么早?你有事?”

叶青松回道:“确实有事。”

叶公明没有回话,他抬步向书房走去,叶青松跟在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

书房内,叶公明坐在椅子上,面前一张黄花梨长桌,身后有一个大书架,叶青松站在一旁,将今日发生在南宫世家的事情讲了一遍。

叶公明仔细听着,心中也起伏不定,他沉默思忖着,过了片刻才道:“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叶青松道:“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言。”

叶公明还是有一丝不解,道:“可你几天前不是说那人没有武功,已经是废人一个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叶青松道:“当时我确实没看出他身上有一点武功的迹象,而且他也说自己已经是废人一个,当时我也没多想。”

叶公明摆了摆手,道:“那你今日可看出他武功有多高。”

叶青松道:“他出剑很快,而且当时南宫木并没有反抗,因此他没有露出太多的招式,看不出武功深浅。”

叶公明道:“那南宫木也是个正人君子,只可惜太愚蠢了。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武功能有多高,竟然为那些虚名而放弃自家性命,要是放手一搏,凭他们南宫世家还怕一个初入江湖的小毛孩。”

叶青松道:“父亲说的也是,不过那冷无名虽然只有二十多岁,可是他的武功却是不容小视,传言崆峒派大长老无畏剑赵无畏就是被他废掉一只手,而金刀三客金十四与南宫海也是死在他的剑下。”

叶公明道:“哦,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他的武功恐怕在江湖很难遇到对手。”

叶青松道:“那我们所做的决定希望没有错,不然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叶公明道:“当然,俗话说双拳对敌四手,他一个人就算是武功在高,如此下去,他必定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叶青松道:“希望如此,可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叶公明道:“还有什么事想不通。”

叶青松迟疑了一下,才缓缓道:“南宫木说当年的事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一对玉佩,可是他们没有找到,父亲你看会不会是那对玉佩有什么大的秘密?”

叶公明道:“玉佩,竟然是为了一对玉佩,那会是什么玉佩呢?”

叶青松又道:“会不会是那对龙凤血玉,据说那冷家传世之宝。”

听到儿子叶青松这么一说,叶公明眼睛突然一亮。当年叶向冷家提出联姻的时候,冷家就拿出龙凤血玉作为订亲的信物,并且扬言要叶家好好保管。而在几天前,不知何原因,冷无名竟然主动前来让叶家退婚,之后又要回玉佩,如此看来,那一对龙凤血玉一定藏着很大的秘密。

叶公明沉思之后,看着叶青松严肃说道:“这件事看来八九不离十,一定与那对龙凤血玉有关,可是尽量不要伸张,越少的人知道对我们有好处。”

叶青松道:“那依父亲的意思是我们、、、”

叶公明道:“既然那么多人都想得到,证明它们肯定有不凡之处,我们叶家本来就已经拥有一块,又怎么能轻易就放手。”

叶青松道:“那我去叫人把他请到这里来,到时候再使些手段,那样玉佩不就到手了。”

叶公明听后觉得不妥,摆手道:“慢着,这件事得从长计意,不可操之过及,最好是不让任何人知道玉佩最后是落入我们手中。”

叶青松低头应承道:“一切听父亲安排。”

时间一晃而过,三天过后的南宫世家好像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大门从三前的午后开始就紧闭不开,可是门上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像往常一样关着大门。

可是洛阳城中一些心细的人,他们发现南宫世家的后门有人进进出出,门上也挂上了白色的灯笼。一切显得必不可少,一切又显得理所当然。

这几天的天气格外的好,明日当空,秋风气爽。洛阳城里依旧繁忙一片,长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可是很多人都发现,近日来,城中忽然又出现了许多武林人士,他们都聚集在南街上四海客栈周围,一天到晚都有人守在那里,像是把那里重重包围。

冷无名当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自从那天杀了南宫木后进入四海客栈没有再出来,这三天也就慕云轩与店小二两人见过他。

天黑前,绝情公子公孙羽一个人走进四海客栈,他向来只是一个人。这样的人看起来会很孤独,可是他并不一定寂寞。一个人的生活可以孤独,也可以很有趣。

公孙羽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要了一碟花生,一荤两素,一壶酒,他就这样开始吃了起来。

钱瞎子的眼睛没瞎,至少有一只眼睛还看得见,另一只眼睛确实真的瞎了。其实他不叫钱瞎子,叫钱万财,可是他从小就很穷,没有钱,江湖上称他为钱瞎子,是因为他只认钱不认人。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为了钱被人打瞎了一只眼睛,可是伤好后,他就拿一把菜刀把打他的那人杀了。从此以后,钱瞎子就做了一个杀手,并且杀人只认钱不认人。

眼里只有钱的人很多,不只钱瞎子一个。陈独臂也算一个,只是他左手天生残疾,一点儿力也提不起来,跟断了手的人一样可有可无。可是他的右手却很可怕,因为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经不少。

他们每出现在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至少会有一个人即将死去。可是他们还不算太可怕,因为最可怕的人是不会说话的,而世上不会说话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死人,另一种是哑巴。死人虽然可怕,可是死人不会杀人,哑巴很可怕,也很会保守秘密,因为他不会说话,这样的人很多人都喜欢,可是很多人都请不起。

哑巴是一个人,他叫吕笑人。吕笑人虽然不会说话,可是他会笑。只是他不经常笑,因为他笑的时候就会死人,所以看见他笑的人很少。

这三人是江湖上的独行侠,也是江湖上厉害的杀手。他们每个人杀人都未成失过手,要杀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能活,因此他们要价很高,可是也合理。

钱瞎子,陈独臂,吕笑人走进四海客栈时看见了公孙羽,公孙羽也看见了他们。可看见他们三人的并不只是公孙羽一人,客栈里的很多人也都看见了。

钱瞎子很老了,驼着背,手拄一根竹杆一步一步的走进来,他不像一个杀手,更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也许走路不方便,他一走进来就找一张靠门的桌子坐下。

陈独臂跟在钱瞎子的后面,右手提着一把刀,一把没有刀鞘的刀。可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把刀其实是一把砍柴的刀,一把砍柴的刀也能杀人。这让很多人都不相信,也让很多人想试一试这把刀有多快,只是试过的人发现这一把杀人的快刀,而且试过的人都死了。

陈独臂与钱瞎子坐在一起,这让公孙羽很意外。可是更意外的是第三个人,哑巴吕笑人,他竟然也在钱瞎子身边坐了下来,这证明他们三人来此的目的一样,杀的是同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们三个人一起出手?而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同时请得动他们三个人?

吕笑人一坐下就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是一个哑巴。可是钱瞎子与陈独臂一样也没有说,他们就像木头一样坐在那里,看上去很是怪异,也令人不解。

只是世上奇怪的事很多,奇怪的人也很多,可是对所有事或人好奇的人就不多了。因为好奇心可以使人变得聪明,可好奇心也会使人死得快。

公孙羽这个人对很多事都很好奇,比如钱瞎子他们为何会来这里?当然他也猜到一点,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杀人?可是要杀人的是谁?公孙羽并不好奇,毕竟一个将死的人不足为奇,公孙羽好奇的是江湖上雇用钱瞎子他们的人是谁?因为有的人不是你有钱你就能请得动,钱瞎子就是这样的人。

公孙羽喝下一怀酒,突然笑道:“瞎子也能看见钱,真是怪事。可最怪的还是把砍柴的刀,这样的刀居然也能杀人。”

钱瞎子转过头,望着公孙羽,脸色平静道:“金钱是个好东西,即使眼睛看不见,手也能摸能着,这样的东西谁不喜欢。”

公孙羽道:“也是,钱这东西谁都喜欢,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难道就不怕有命赚没命花吗?”

钱瞎子闻言笑道:“人老了。没有几天好的活路,就想多赚点钱放在身上,到死的时候就可以买副好棺材。”

公孙羽道:“不愧是钱瞎子,眼里只有钱。只是这一次不知谁人又将成为你们的刀下鬼。”

钱瞎子没想到公孙羽会这样问,摇了摇头道:“这个说不得。”

公孙羽知道钱瞎子不会说实话,只得笑道:“有何说不得,不会是来杀我的吧?”

钱瞎子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道:“不是你,江湖上就算有人出得起钱买你的命,也没有几个人敢接下这个活。”

公孙羽道:“难道你也不敢。”

钱瞎子道:“不敢。”

公孙羽突然笑道:“你不敢,可是他们二人呢?”

钱瞎子道:“他们也不敢,因为他们没有时间。”

公孙羽只能苦笑道:“这是个有趣的事,如果他们二人有时间,我一定等着他们来。”

钱瞎子笑道:“你恐怕等不到他们了。”

公孙羽道:“为何?”

钱瞎子道:“因为死人是不会来找你的。”

公孙羽闻言怔住了,晃过神才道:“他们活得好好,怎么会死?”

钱瞎子道:“所有人都会死,也包括我。现在我们都还活着,可是明天呢?后天呢?也许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们就死了,而且没人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所有人都会死。只是他说的可能他们三人即将死去,而且极有可能没人知道,这不是悲观,这是事实。

公孙羽道:“既然知道这一次可能会死,那你们又何必要来?”

钱瞎子道:“其实杀手也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我们没有选择,只有选择杀人或被人杀死。”

公孙羽道:“有的事是没有选择,可我想不到你们三人也作了别人的棋子。”

钱瞎子道:“世事难料,有很多事你更想不到,其实我钱瞎子不喜欢钱,只是喜欢杀人的感觉。”

公孙羽道:“哦,确实想不到。”

公孙羽确实想不到,只是想不到不只他一个人,因为钱瞎子喜欢金钱是江湖上路人皆知的,他向来杀人只认钱不认人,可是今天钱瞎子却说自己杀人只是喜欢杀人的感觉,这也没有错,一个人喜欢的东西发生改变也很正常。

华灯初上,长街上一片繁荣。

公孙羽走出四海客栈的时候,街上依然人来人往,他慢慢地穿过人群,向长街另一头走去。他越走越远,街道越来越黑,没有人,只有一个孤独的身影向前走去。

一个人越孤独,身影越落漠,脚步也渐渐快了起来。只是长街已尽,他向左一拐,继续向前走去,前方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树叶迎着秋风飘落,落在一个白衣女子身前,身上。

她像映入秋夜里的一幅画,只是有她的身影衬托,一切风景变得那么暗淡无光。因为她一个美女,佳人。

公孙羽望着眼前的美人,没有风景,只有人。他突然发现长夜是多么的美好,不再是那样凄凉,他也不是那孤独的人,因为他前面站着一个白衣美人。

又一阵秋风吹来,落叶飞舞,长发飘飘,没人想打破这一道美丽的风景。风景怡人,佳人难遇,只是在美丽的花儿也会有调零的一天,在美的风景也会逝去,一切都只能飘散在风中,一切只能留在脑海里。

叶水柔站在这里很久了。她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能回答她问题的人。可是她站在这里不知那人会不会来,好在他现在来了。

公孙羽见眼前的人没有说话,他不想打破这难得一见的美景,可是他更不愿意做一个被动的人,于是,他只得开口道:“长夜漫漫,叶小姐难道是寂寞难奈,与情郎相约在此相会?”

叶水柔忽然脸色一变,只是夜色下让人看不到她的怒容,她盯着公孙羽道:“你认得我?”

公孙羽对她的回答并没有感到惊讶,问道:“当然认得,洛阳城中有如此美貌的人除了叶家小姐外,实在想不出其她人来。”

叶水柔道:“算你有眼光,只是嘴上太毒了些。”

公孙羽笑道:“如此深夜,叶小姐一人站在这里,谁在此见到都会以为是在会情郎,而且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叶水柔瞪大眼睛,怒道:“这还不丢人,我叶水柔还用偷偷与人相会不成。”

公孙羽道:“那倒不用,在下也并没有冒犯之意,还望见谅,经过此路打扰了。就此别过。”

这句话说完,公孙羽就从叶水柔身旁走过。只是没走几步,就听到叶水柔喊道:“你等一下,等一下、、、”

公孙羽停下脚步,问道:“你叫我等一下,莫不是叶小姐今夜在此只是在等我。”

叶水柔道:“不错,是在等你。”

公孙羽闻言,不由一楞,可是转眼就笑道:“叶小姐不是在说笑吧?你是在等我?”

叶水柔道:“难到你信。”

公孙羽道:“不信,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会经过这里。”

叶水柔道:“因为你能回答我的问题。”

公孙羽道:“什么问题?”

叶水柔道:“关于他的事情。”

公孙羽道:“他是谁?”

叶水柔道:“冷无名。”

公孙羽道:“原来是他,只不过叶小姐恐怕要失望了。”

叶水柔道:“为什么?”

公孙羽道:“因为我与他不熟,你要问的事我可能无法回答,这样你就得失望了。”

叶水柔道:“我还没问呢?你怎么知道回答不了。”

公孙羽道:“那你问吧?”

叶水柔道:“他的武功如何?”

公孙羽突然叹一口气道:“我不如他。”

叶水柔怔住了。公孙羽都自叹不如他,那他的武功究竟得有多高?她想都不敢想,又道:“那他身边的女人是谁?”

公孙羽眼前忽然浮现那佳人的身影,回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就是幻影宫圣女慕云轩。”

这句话说完,公孙羽就走了。

叶水柔顿时楞在那里,仿佛石化一般。一阵秋风袭来,一股凉意吹入身体,她才晃过神来,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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