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竹棚屋的笑声
一段不长的假期,一场快速的婚礼,幸福和甜蜜来得太快了,来不及记忆回想,一对新人沉醉于迷恋的享受。
林尚友也在这时遇到了一点心事,那就是要不要带傅兰春一同回归部队。这当然是部队许可的。去吧,又怕她受不了那里的苦,不去吧,两个人都不舍,再说也怕别人闲话,快速结婚又把新人留在家里啦。
一天晚上躺在床上,林尚友还是试探性地问:‘‘兰春,我就要归队了,你还是留在家里吧?’’
‘‘我才不呢!你休想,刚把我接到屋你就想跑啦,反正你上哪我上哪!’’傅兰春偎在林尚友怀里喃喃地说。
‘‘那里很乱!’’林尚友想吓唬一下没出过远门的妻子。
‘‘有你们当兵的在那里,我怕啥!’’傅兰春没上当。
‘‘那里很热很苦,我照顾不了你,我怕你受不了。’’
‘‘我不要你照顾,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又不干工程,给你洗衣做饭有什么热的苦的,那城里总比咱这乡下好吧?’’傅兰春还是紧追不放。
林尚友知道这后腿是甩不脱了,还是想念单身生活好,也把傅兰春搂得更紧,亲了一口说:‘‘我还舍不得你呢,去就去吧,只是到了深圳那里别埋怨太苦了就行。’’
几天之后,这对新人踏上了征程,第一次出远门的傅兰春却表现得非常兴奋,总是问这问那。又是候车又是转站,几天几夜之后到深圳火车站时,两个人都疲倦不堪。
下了火车,傅兰春左看右看,看不见火车沿途开来看见的城市景象,只见许多地方有开挖推铲的新土,于是忍不住问道:‘‘这就是深圳?你没骗我吧?是不是还没到?还要往前走?’’
‘‘到了,就是这里!’’
‘‘哦,原来你们在这里开垦荒山!’’
林尚友坐在石阶上,他心里矛盾着,不知道怎样给傅兰春解释所要到达的这地方。因为当时部队有个小小的规定,那就是探亲回家可以说所干的工程,但不能说部队条件艰苦,不能说部队住在竹棚里。也害羞向战友们解释这个带回来要同居的女人。
‘‘走啦,你总要带个路呀,我不得埋怨你,我是自愿来的,怕啥!’’傅兰春环视着四周在不远处喊着。
林尚友这才来了精神,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灰,背上行李默默走在前面。傅兰春的行李稍少,不时停停看看,如要熟识路径一般,好几次都要林尚友在前面催等。
忽然,林尚友转过身问道:‘‘见着战友怎样给他们介绍你?’’
‘‘结婚了呗,一句话,多简单。’’
快到营地了,熟识的战友来往于他们身边,有的投来惊奇喜悦和疑惑的目光,还没等林尚友和别人开口,傅兰春就主动解释说:‘‘我们结婚了,我是随他来看看。’’没有一点害羞和怕生的感觉。
傅兰春向营房的竹棚屋望去,竹棚屋外的大门上还有一副红字对联。一边写着:志在特区搞建设。一边写着:红在深圳保边疆。拱形门的上方还有个横批,前面是战士,后面是之家,中间是一个红色的大五角星。
有战友赶紧接了这新到军嫂的行李向营房走去,还解释这里条件苦,要慢慢适应。
晚上,驻地营房里的战友听说林尚友这回去就结了婚,还带来了妻子,都争相来看看这位新人。这时林尚友和傅兰春从行包里取出从家乡带来的核桃和枣子分发给战友们吃,算是行个见面礼。
不知是谁边吃果子边说:‘‘核桃核桃,多吃补脑。枣子枣子,早生贵子!’’这话乐得全棚的人哈哈大笑起来。邻近竹棚里的人也赶过来看热闹,也分得一份果子。
这竹棚里好久没这样听过笑声了。
有人向刚到的新人问道:‘‘傅嫂啊,你看我们这条件差,会习惯吗?’’
傅兰春随口回答道:‘‘这没啥,我们是农村人,没啥讲究,只要有地儿住就行,这总比坐在那火车上强,空气还是新鲜些啊。’’
休息几天,傅兰春再也闲不住了,除了洗林尚友上工归来脱下的沾满泥油的衣服,自己又没做饭,她就去帮食堂里摘菜,到山上去帮伙食部捡柴,也到林尚友干的工程队里去送水,总喜欢到处走走看看。只是很讨厌这里的蚊子,最初几夜老是遭蚊子咬,后来她把两床蚊帐拆了缝在一起,做成一个更大的蚊帐,睡觉前先收到一起,然后再慢慢打开,蚊子再也很少钻进去,后来其它人也学着她这个办法。
后来陆陆续续有军嫂来到部队,部队的工程她们又搭不上手,再说部队也不允许她们经常到施工现场去,那样战士们往往会分思走神,对战士和自己都有危险。连部队的食堂由她们打帮手的时间也不多,休闲下来的时间非常多,于是有人买来小锅小灶自己开生活。也有人建议买来缝纫机搞缝补加工,傅兰春这便加入了军嫂缝纫队,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倒也撑握了一些技术。
终于来了妊娠反应,而且愈演愈烈。傅兰春怕在大众场合影响其它军嫂的工作,便退了出来,或是呆在宿舍里,或是喜欢出去到处走动。
快到农历新年了,傅兰春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原来的胃口也改变得挑剔起来。林尚友们队里的工程也愈发繁忙起来,就连传统的年节那天,全队也只休息了一个下午,算是吃个团年饭。上面分配的工程任务重,时间紧,一天忙下来,林尚友回到家吃了饭躺在床上就想睡觉,哪还有什么时间和精力照料自己的妻子。傅兰春没有怨言,部队的战士都是这样辛苦,连一些级别比较高的领导的家属也在随部队一起吃苦,还能帮助部队分担些事。
自来到部队,无论是领导还是普通战友对她这位新人甚是关心,调整床位房间,格外安排伙食,让她感受到了部队的团结、关心和帮助。心存感激,却无力回报,肚子里的家伙太闹腾,实在无可奈何,只好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让林尚友停班。
一天晚上躺在床上,傅兰春突然提出她要回老家。
林尚友说:‘‘这边好好的,干吗要回去?’’
傅兰春说:‘‘要说好,这里哪里有老家好,只是好在有你在身边作伴,再说我也不想拖累你们的工作。’’
‘‘真的要回?’’
‘‘真的,我想尽量早一点,免得肚子大了,我在车上受不了。’’傅兰春一脸正经地说。
林尚友想了想说:‘‘可现在队里工程忙,我没时间送你呀,要不等这项工程干完了看有没有时间,我再请个假?’’
‘‘不要你送,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傅兰春语气很坚定。
‘‘你才走一回,识路吗?我不放心!’’林尚友焦急地问,如同傅兰春已经走在了路上。
傅兰春从床上坐了起来,笑了笑,看着林尚友显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然后说:‘‘哼,你以为这就难倒我啦,嘴巴就是路,只要有胆量,哪里都敢去,别说回个老家。’’
林尚友赶紧给傅兰春披上一件外衣,又揉捏着肩膀一副恭维的样子说:‘‘你敢去,你敢去。’’
傅兰春又说:‘‘到时把你们部队女兵的衣服给我弄一套,再叫你们部队给我出个证明,保证一路畅通无阻。’’
林尚友说:‘‘你难道没有衣服穿吗?干吗要女兵的衣服?’’
傅兰春回答说:‘‘衣服是有,我就是特喜欢那女兵一身衣服穿出来精神抖擞,我也是位军嫂吧?我看也有军嫂穿出,就是好看。’’
其实随工程兵前来的女兵并不多,在工程现场也很少见到她们的身影,她们只是人数不多随部队一起前来的医疗人员。
特区刚刚建立,医疗条件还相对落后,工程兵们的出勤率又相当高,各种伤病也随之而来,医疗保障的重担没落在地方医疗机构,而是由随队前来组成的医疗后勤单位承担。她们此时也是艰苦和繁忙的,板房就是医疗室,床板有时也成了手术台。而此时她们还有更大的任务压在肩头,那就是除了负责本单位的医疗保障,还要为即将新组建的医院分配、组织力量。新组建的医院除了对本单位服务,还要为外单位和地方服务。
傅兰春初到的时候,作为大嫂的耿玉兰当然没少接待关照。由于丈夫们的关系,两位初次见面的女人就聊得很亲切,称大嫂的,叫弟妹的,自然如妯娌一般。那时耿玉兰见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弟妹,就打算把还没穿过的一套军装送给她,没想到傅兰春却客套起来说不要,还说自己不是军人穿着怕别人笑。
其实耿玉兰要比傅兰春高大些,衣服也就自然大一号,当初要是收了穿着也不合体。现在傅兰春怀孕大着肚子了,要是把大点的军服改改,也能穿。也不知傅兰春怎么现在想通了,却还羡慕起军服来,看来只能回头向大嫂要了。
当再也没有话题,傅兰春从旁边取来钱包翻看里面有多少钱,又问林尚友还可以取多少工资出来,她说她还要买东西带回去。
林尚友说:‘‘你都还要人侍候,回去个人就得了,还要带什么东西回去?’’
傅兰春说:‘‘你不要管我,我自有安排。’’
‘‘睡啦,睡啦,你不干活,我明天还要干活呢。’’林尚友催促着,两个坐在床上议论的人这才重新躺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