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只身一人来到黔阳省铜城市,带着爸爸所有的信,在闹市区找到一家旅店住下,白天一家公司一家公司的寻找,晚上帮老板娘洗床单被套抵房费。铜城是黔阳的省会,有许多人的梦想在这里实现,大大小小的注册公司不下千家,妈妈毫无方式的寻了一个星期,连在大街上都没听到有人提到“林国亮”这个名字。
妈妈搓着床单,不由得发呆。“大妹子啊,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这样吧,我有个在警察局工作的表弟,我让他给你查查?”老板娘心疼妈妈被冷水泡的发白的手,翻出电话簿想帮忙。“啊——谢谢王姐。那什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您啊!我还是慢慢的找吧,我——谢谢您啊!”双手还泡在水里,妈妈怔怔的拒绝了她的好心,目光显示出回忆里的画面,“只要他在这里,我就一定会找到他!”“那好吧,大妹子,你别洗衣服了,你的身体也不好,咳了这么多天,我给你买了点药放柜台了待会你去拿一下。”老板娘垂下手,摸了摸衣角又帮妈妈把发丝别到耳后。“啊?谢谢王姐!不过我不洗衣服,交不起房费啊!”妈妈惶恐的在裤腿上擦干手,突然空闲的双手不知该往哪放。王姐弯腰握住微微颤动的它们,笑着说:“我看你也挺实在的,正好这几天家里来了客人我得回去住,我想你帮我守夜,你看?”“我吗?我怎么行?”妈妈抽了抽双手,从手背传来的温度让她的目光回到现实。“你怎么不行?楼下的柜台有小胡,你就在二楼的过道里,就是你住的那间房出来的楼梯拐角那,有张床,还有个小房间,晚上你就在那睡觉,要是有什么动静需要你留点神,白天要是休息就去小房间,你的行李也可以放在里面,这样你既省了房钱,我还可以给你开工资,虽然不多,改善改善伙食还是可以的,你看你多瘦啊,得补充点营养,不然以后找到了林先生,他看见了也会心疼的。”老板娘拍拍她的肩膀,蹲下抱起水盆,“这些你别洗了。”“那个——王姐,谢谢你,真的特感谢你!我——咳咳——咳咳。”妈妈激动地站起来,一直压制着的咳嗽突然爆发出来,咳得脸色惨白。“别激动,慢慢说,慢慢说。”老板娘忙把盆放下,一边扶着她坐下一边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咳咳——好多了——王姐——真是,谢谢你啊!”妈妈抬起头望着她紧皱的眉间,目光充满感激。“好了,大妹子,先去把药喝了吧,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开始上班,嗯?”老板娘端起水盆走到大厅去,“小杨来把这些洗了。”妈妈轻轻地抚摸胸口,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妈妈半躺在小床上看报纸,楼道口传来脚步声,她屏息细听,见是老板娘上来,松了一口,放下报纸站起来大招呼:“王姐,这么晚了还来店里?您坐,我给你倒杯水。”王姐站在桌子前看着妈妈忙活,动了动嘴角没说话,神色带着不忍心。妈妈把水杯举在她面前,见她咬着下唇犹豫不决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大妹子啊。”老板娘一咬后牙下定决心,接过手扶着妈妈的手臂坐在床上,“有件事,王姐说了你可别难过。”“王姐,只要是不赶我走,什么事你说,我挺得住。”妈妈跟着坐下,压到报纸挪挪屁股扯出来叠好放在椅子上。“你在看报纸啊?真好,会识字就是好。”老板娘握着水杯,看着妈妈的目光不由得呆住了。“哦——这是压在棉絮下的报纸,我睡不着就翻出来看看。”妈妈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看报纸好啊,楼下还有最新的,有些客人爱看,我就在邮局订了,这些都是前几年的旧报纸了,你可以去楼下拿,嗨瞧我,你——哎——我。大妹子,今天老头子从公司回来说是听到了一个消息。我就急忙跑来找你了”王姐放下水杯,目光四处游离。“什么消息?关于林先生的吗?”妈妈挺直腰板,着急的问道。“嗯——大妹子啊,我家老头子吧,他也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真不真实,你要找的那个林先生,有可能是‘盛氏集团’的上门女婿。哎——大妹子,你的那个林先生,是不是叫林国亮啊?”王姐一把握住妈妈的手,语气中带着探究和担忧。妈妈怔了怔,迟疑着地摇头,继而让自己挤出笑容:“谢谢王姐对我的事这么上心,这么晚了还特意跑一趟,真是太感谢了。”“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那我就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老板娘松了口气,摸摸被子,转身下楼了。
妈妈躺在床上发呆,伸手关掉电灯缩进黑暗里。“国亮,你结婚了,是真的吗?会不会出错了啊?或者只是同名同姓的而已!也对啊,我都嫁过一次了,你结婚也是应该的,可是国亮,你怎么回去当上门女婿呢?你那么骄傲?当初父亲说你跟着来湘州他帮你安排工作你都拒绝了,你怎么会成为别人家的——别人家的上门女婿呢?国亮,我好想立马出现在你的面前,好想抚摸你的脸,好想听你说你是爱我的你没有结婚,没有为了屈服在权势下。国亮,我的爱人!你过得好吗?丈人有没有欺负你?妻子贤惠吗?有没有孩子?你爱那个家吗?国亮,我该不该继续找你?该不该扑进你的怀里?该不该和你在一起?国亮,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是不是很爱现在的生活?是不是——我——爱你呐!呜呜呜——呜呜——咳咳——咳咳咳——”妈妈捂着被子,哭到不能自已。
“王姐,早啊!我出去了。”妈妈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找爸爸,她想出去走走,散散心。老板娘在柜台里打算盘,抬头见妈妈恍恍惚惚的走下来,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餐:“我买了粥,你喝点吧,外面下雨了,拿把伞再走。”“嗯,谢谢王姐!”妈妈端起碗一勺一勺慢慢的喝着。身后坐着刚进来住宿的商人模样的两个男子,不大不小的谈话声正好吸引妈妈的注意。“陈兄,你知不知道那个‘盛氏集团’的千金?还真是作孽啊,硬是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穷小子,把自己的公司给他又怎样?全心全意的爱他又怎样?还不是得不到那个男人的怜惜。”“徐兄,你是不知道,那个男人也是一个情种,他的心里住着一个女人,谁也代替不了。其实他对盛小姐还算是好的,除了没有爱,其他的什么流言也一律没有,算是个好男人!”“陈兄,要是我娶到了盛小姐,整个铜城我还不能横着走?”“徐兄,你就别想了。我们商界的都在议论,要是那个男人的心上人来到了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戏!”“哈哈,陈兄,我也很期待啊!”后面的谈话不知两个男人是否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妈妈除了耳鸣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她放下勺子,木然的挪到楼上收拾好行李,拖着步子走出旅店,老板娘诧异的呼喊声被隔绝在世界外,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吗?不是刚下完雨吗?怎么视线那么模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