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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谁是捣乱的黑手

睿王脸色微沉,指了站在最前面的喜鹊:“快点滚过去!”

被点名的喜鹊一脸哭相,咬了咬牙,拎着灯笼往前走去,好在那些鬼火闪烁得不久,不待她走近就渐渐消失了。她弯腰在草丛里翻了翻,哆嗦道:“这……这儿有一只猫,居然趴着不动。”

睿王拔剑冷冷地道:“捉过来!”

喜鹊将灯笼放在一旁,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要去捉那猫,谁知道那猫虽然看着老实不动,等人一摸,立即就拼命地挣扎抓挠起来!

“哎哟!是活的?”因为摸着那猫儿是温热的,心下反倒不那么怕了,拼着被抓伤,死命地抱了过来,“捉住了!”

“阿沅待着别动,”睿王说道。然后上前,他正准备一看究竟,不料那猫儿拼命挣扎了几下,居然真的不动了。

“啊!”喜鹊吓得失手扔了死猫。

慕容沅蹲下身去,不敢贸然用手沾染死猫,捡了一根树枝轻轻地拨了拨,然后道:“哥哥,这猫儿的后腿被人折断了。”

喜鹊瞪大了眼睛:“难怪、难怪它方才趴着不动。”

睿王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哐的一声,将佩剑插回剑鞘,今儿的这出戏,分明是一起人为的装鬼捣乱!

妹妹预料得不错,只要走夜路,有心人就会蹦出来作怪。假如今天不是自己陪着妹妹,而是她自己领着宫人回去,众人惊慌失措之际,肯定不会仔细去看猫儿,而是赶紧领着妹妹避开回去。万一妹妹因此吓病,背后的人得了便宜,还不会被人拿住把柄,真是好生狡猾!

“阿沅,别怕。”睿王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静静站在月光下,将妹妹护在身边,静静等着早已安排好的人,神色无比宁静。

过了片刻,两个小太监押着一个扭动的宫女过来。

“启禀睿王殿下,奴才等人奉命在路口暗处等候,看见这个宫女鬼鬼祟祟地往墙根儿处放了一包东西。按照殿下的吩咐,将她悄悄抓住了,等到这边有动静再赶过来。”

慕容沅看清来人,不由得大吃一惊:“你……不就是白天发纸笔的芹香吗?”

芹香低头咬着嘴唇,不吱声了。

“回去再审问。”睿王牵着妹妹的手,上了肩舆,此处黑漆漆的,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不安全,一路疾行回了泛秀宫。

泛秀宫的大门轰的一声缓缓关闭,主殿内,灯火通明恍若白昼。玉贵妃见一双儿女平安回来,神色微缓,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睿王朝下喝道:“说!今儿的事,是谁指使你做的手脚?”

有宫人上前抽出芹香嘴里的帕子,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抬头四顾,像是找寻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一片恐惧的神色,显然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睿王冷笑道:“怎的?还盼着你的主子来救你呢。”

芹香并不回答,只是缓缓垂下了眼帘。

玉贵妃瞧她似是绝望,又似下定什么决心,不由得喊道:“快,抓住她!”

其实两边一直都有小太监抓住芹香胳膊的,但她情知挣不脱,居然猛地把头朝地面狠狠撞去,下一瞬便是血光飞溅!

“啊——”宫人们不由得一声惊呼。

小太监慌忙上前探鼻息,颤声道:“没、没气儿了。”

“没气儿了?!”睿王闻言气恼不已,眼看就要查出背后的凶手,结果就这么断了线,气得上前狠狠踢了一脚!还不解气,回头又在桌子上重重一砸,弄出一片丁零哐当的茶碗声响。

玉贵妃看着地上的一片血污,嫌恶地皱了皱眉:“快拖下去。”

“等等。”慕容沅走到兄长身边,拉住他,踮起脚耳语了几句,“没法子,且试一试吧。”

睿王犹豫了下,缓缓道:“好。”

第二天,慕容沅先去凤栖宫请安。见到了打扮得清爽可人的周宛宛,梳了小小堕马髻,鹅黄色的窄袖衫,翠绿裙子,很衬她那纤细娇弱的气韵,好似一株清灵灵的黄色水仙。

慕容沅心下不由得暗笑,不好意思继续装病了吧。

到了小班的宫殿,一切如常,就是分发笔墨纸砚的时候,昨儿的宫女换了一个,姜胭脂诧异问道:“咦,怎么换人了?”

慕容沅接话道:“昨儿那个作死的奴才,在纸上面捣乱,故意弄个猫爪儿印吓唬宛宛,已经被查出关到慎刑司去了。”

姜胭脂诧异道:“还有这样的事?”

周宛宛急忙问道:“那查出来是谁指使的没有?!”面色恼怒,“原来是有人装神弄鬼,吓我一跳。”

慕容沅冷眼看着她,吓没吓着你不知道,借机演戏你却搞了不少,只是不想和小丫头拌嘴,冷冷地一笑:“等着吧,还在严刑审问着呢。”

一上午都是风平浪静的,总算熬到晌午了。

因为小班是没有下午的课程,中午放学就散课。姜胭脂想起自己昨天嘴快,有些后悔,想要缓和一下冷淡气氛,上前问道:“宛宛,听说你昨儿不舒服?好些没有?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凤栖宫?”

周宛宛一脸骄矜:“不用了,等下太子殿下会来接我的。”

不过很快,她就骄傲不起来了。靖惠太子的确过来接她,却没急着走,而是先朝慕容沅表达歉意:“昨儿父皇突然叫我过去,临时让出宫半点事,回来的时候宫门已经落匙了。”

“没关系。”慕容沅乐呵呵道,“昨儿晚上父皇过来看我了。”

靖惠太子微微一笑,笑容和煦好似三月里的春风,他从怀里摸了一个平安符出来,递给妹妹:“我路过护国寺的时候,给你求的。”

慕容沅甜甜道:“谢谢太子哥哥。”

而旁边,周宛宛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昨天看到猫爪子印受惊吓的人是自己,摔倒的也是自己,为什么要给她求平安符?可是眼前二人不仅身份尊贵,还都是长辈,一个是自己的嫡亲舅舅,一个是隔了肚皮的小姨,根本不能上去和他们理论。心里一腔委屈,忍不住又盈了一眶晶莹泪水。

“周小姐小小年纪,别是得了见风流泪的毛病吧?”睿王身着宝蓝色的团纹四爪龙袍,一脸寒气走了过来。

周宛宛顿时不哭了,气得嘴歪。

睿王根本不理会她,只是朝靖惠太子行礼:“太子殿下,我看周小姐身子不适,还是快些带她回凤栖宫去吧。”心下懊恼,明明自己离妹妹更近,怎么太子每次都跑在自己前面?再说凤栖宫和泛秀宫关系很好吗?整天缠着也好意思!

而另一边,周宛宛又是咬牙,又是跺脚,上前拉住靖惠太子的衣袖:“舅舅,我们回去!省得看人家的鼻子眼睛的!”

靖惠太子神色有几分无奈,几分不悦,但是没有驳回她:“好。”看了看一脸不悦的睿王,自己也觉得有点没意思,叹气领着人去了。

慕容沅抬头胡乱看了一圈,今儿没有见着姬暮年,不过想想也对,他只是太子的伴读,又不是太子的奴才,散了学,自然就回姬家去了。

睿王过来招呼妹妹:“怎么还在发呆?”

慕容沅不敢说自己在想姬暮年,低了头,被哥哥习惯性地揉了揉,然后恍恍惚惚上了肩舆。刚到泛秀宫门口,就有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急急禀道:“捉住了!有人真的想要谋害芹香。”

“走!”睿王目光一亮,扯着妹妹下了肩舆,“进去看看!”

昨儿芹香撞地破头而死,慕容沅不愿意让线索就这么断了,于是交代哥哥,把当时在场的人都清点一遍,记了下来看好。然后对外只说芹香未死,正关押在慎刑司审问,如此一来,假如幕后的人按捺不住的话,多半就会找机会杀人灭口!

果然抓住了!就连慕容沅都有几分兴奋,进门问道:“到底是什么人?”

大殿内,玉贵妃仪态万千端坐其中。

下面一群宫人,当中捆着一个中年嬷嬷,慎刑司的人上来禀道:“这位陈嬷嬷,在景阳宫葛嫔娘娘手下做事。今儿上午,她偷偷摸摸去了慎刑司,试图贿赂别人,然后给芹香送一碗茶,里面有毒。”

那陈嬷嬷肯定想不到,芹香早就已经死了,这不过是一个早就布置好的局,专门等着她来跳呢。慎刑司的小太监收了银子,一转脸,就让人把她抓了送过来,并且提前灌了东西,浑身软绵绵地用不上劲儿,免得她自寻短见。

“快说!是谁指使你的?”慎刑司的人上前一记窝心脚。

陈嬷嬷疼得咬牙哆嗦:“奴婢说了,是奴婢之前跟芹香有些过节,听说她犯了事儿,所以赶着过去落井下石……”

“放屁!”睿王一向涵养不错,这会儿气得爆了粗口,去里面找了一条马鞭出来,狠狠一顿抽打,“芹香犯了事,慎刑司早晚都要处置,用得着你去落井下石?你就不怕被人发现惹上麻烦?!”

陈嬷嬷脸上青一道、紫一道的,疼得脸上的肉直跳,还是坚持哆嗦道:“是奴婢太、太恨芹香了……太心急了。”

竟是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睿王正在气恼,忽地传来一声响亮通传:“皇上驾到!”

殿内的人都站了起来迎接圣驾,慕容沅没那么多讲究,上前先搂住了武帝的胳膊,陪着他到大殿正中坐下。然后指了陈嬷嬷,气呼呼道:“就是她!背地里和芹香一起装神弄鬼的,在墙根儿藏猫儿吓我!”

“知道了。”武帝朝小女儿点了点头,安抚了几句,然后朝下问道,“这奴才是哪个宫里的?”

“回皇上,是景阳宫葛嫔娘娘手下的宫人。”

武帝又问:“可问出什么来了?”

“没有。”睿王气恼道,“这狗奴才嘴硬得很,说什么都不肯松口,一口咬定是她和芹香的私怨。”怕父亲不清楚,解释道,“芹香就是昨儿放猫的宫女,这个狗奴才的同伙!”

“缪逊啊。”武帝沉吟了一下,“你带着人,和慎刑司的人走一趟吧。”

“是。”缪逊领命而去。

大殿里的人一窝蜂地离开,顿时安静下来。

武帝的神态颇为淡定,像是并不为那些污糟事儿着急,朝慕容沅笑问:“这两天去学堂可还习惯?”让她退后了两步,打量道,“看起来,我们阿沅是越发懂事了。”

慕容沅笑眯眯拍马屁:“都是父皇教导的好。”

“哈哈。”武帝闻言大悦,虽然明知道是有意讨好的话,可是小女儿长得粉雕玉琢,乖巧机灵,脆生生地说出来就是那么讨喜。拉了她在身边坐下,说起家长里短,又问起睿王的学业,全然是没有皇帝架子的慈父一般。

泛秀宫内气氛温馨柔和,慎刑司那边却是一片阴冷和惨叫,那陈嬷嬷还真是一块硬骨头,咬牙、咬牙、再咬牙,直到第三种刑具上身的时候,才惨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缪逊得了供词,脸色仍旧一片乌云不散,飞快地找到皇帝,竟然先要求玉贵妃母子几个回避,然后才悄声道:“皇上,陈嬷嬷招了,说是……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指使她的。”

武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伸手抓起供词:“起驾,回金銮殿!”

玉贵妃领着儿女们追了出来,不解问道:“皇上怎么走了?”看了看他手里紧握的供词,“陈嬷嬷怎么说的?到底是谁?”

“不必问了。”武帝皱眉道,“这件事,朕自会妥善处置。”

慕容沅心下猜测,必定是陈嬷嬷的供词十分棘手,以至于不能随便公开。不知道里面牵扯到了什么人,叫父皇如此紧张,竟然不许母亲再问,于是识趣地闭了嘴。

忽然之间,嗅到一股风雨欲来山河倾的气味儿。

武帝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把大老婆、小老婆,儿子、女儿们全部叫来,开一个开堂审判会,神色肃杀道:“缪逊你来说。”

“是。”缪逊声音清晰,说道,“昨儿在学堂的时候,宫女芹香负责分发文房四宝,她发给周小姐的纸上面,有猫儿的爪子印,当时三公主也是在场的,从头到尾见到了这件事。”

慕容沅脆声道:“有人知道我怕猫儿,想吓我,不过没有吓到。”

众人听了,各自的脸色都有点丰富。

缪逊又道:“虽然没有吓到三公主,但却吓到了周小姐,受了惊吓,还专门请了太医过去。三公主听到消息过去看望,一直陪到天黑,等周小姐醒来才离开凤栖宫。”

慕容沅一脸惆怅之色:“只有确认了宛宛没事,我才放心哪。”

众人的脸色越发五彩斑斓起来。

尤其是郗皇后的脸色,变化微妙、十分玄奥,什么确认了宛宛没事才放心?!小丫头满嘴胡说八道,昨天分明就是故意赖在那儿不走,折磨宛宛,憋得她脸色通红好不可怜,不知道是谁教的损招儿!心下暗暗咽了一大口恶气。

缪逊接着道:“本来若只是有人捣个乱子,就这么了了。偏生有些人不肯善罢甘休,存了黑心,居然在三公主晚上回去的路上,又放了一只弄伤的猫儿,鬼哭狼嚎地继续吓她。”

“哼!”武帝接话道,“幸亏老六反应机敏,不但护住了妹妹,还把暗地捣鬼的芹香给抓住了。”话锋一转,并不提芹香当时已死的事,“可是芹香去了慎刑司以后,却有人要杀她灭口!”

整个事件的起始经过已经明了,众人各自一番思量。

靖惠太子抢先怒道:“是谁这么坏?阿沅年纪那么小,居然几次三番地想要吓坏她?”他问,“父皇,可抓到了那个杀人灭口的黑手?问一问,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武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皇后在长子早夭以后,好几年都没有身孕,葛嫔等人也没有生下儿子,不得已……二房才从三房过继了一个儿子。后来又过了十几年,河间王都已经十八岁了,已经娶妻生子,皇后才又生下靖惠太子。

因为生得晚,不容易,这个儿子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完完全全就是后宅妇人养出来的公子哥。往好了听,可以说是仁厚和善,实际上,性子十分绵软,丝毫没有杀伐决断的气魄。

每每想到此处,自己都忍不住一阵惋惜懊悔。

“父皇。”靖惠太子等了一会儿,又问,“那人到底是谁?”

武帝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自己的沉默,难道不是已经说明和皇后有关吗?这个天真的儿子,还在傻乎乎地一直追问。指了指陈嬷嬷,叹气道:“你自己问吧。”

靖惠太子终于察觉出有点不对劲,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已经问了两遍,总不能就此打住,只得朝陈嬷嬷问道:“是谁指使你的?”

陈嬷嬷还是那一套说辞,哭哭啼啼的:“是皇后娘娘收买了奴婢,让奴婢去慎刑司贿赂宫人,然后好杀了芹香灭口。”

“你胡说!”靖惠太子闻言大怒,但他养得金贵,骂人的脏话是不会的,只是气得发抖,“不许造谣!攀诬中宫皇后乃是死罪!”

陈嬷嬷哭道:“奴婢不敢撒谎。”

郗皇后冷冷地看向她,质问道:“你这狗奴才,本宫何曾指使过你做什么?你红口白牙地攀诬,有何凭证?!”继而看向葛嫔,“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她是你景阳宫的奴才吧。”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葛嫔一脸震惊之色,“她是我景阳宫的奴才不错,但是……嫔妾可没有指使她做过什么!难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嫔妾唆使了什么?”

豫王四平八稳地坐着,淡淡接话:“若是陈嬷嬷没有被严刑逼供,不说清楚的话,人人都知道她是景阳宫的人,可就都以为是景阳宫做的手脚了。”

靖惠太子脸色不好看。

“二皇兄你的意思,是有人借机陷害景阳宫?”陈嬷嬷又招供,说是皇后娘娘指使的,“是说母后,故意陷害你们?!”

豫王今年三十多岁了,加上性子本就稳重,眼见兄弟已经炸了毛,说话声音还是不徐不疾的。

“太子殿下,我可没有那样说,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抬头看向皇帝,“父皇,慎刑司是什么地方,谁敢派人去杀人灭口?这件事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一定要彻底查清楚!”

慕容沅在旁边听得有点晕,到底是皇后要陷害葛嫔,还是葛嫔在陷害皇后,真真假假,一时有点辨不清。

葛嫔淌眼抹泪的,可怜巴巴地看向皇后,哭诉道:“皇后娘娘,嫔妾一直敬你、尊你,豫王一向孝顺你,此事断然与我们母子无关,一定……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说着,故意瞥了玉贵妃一眼,“贵妃娘娘,你说会是谁呢?”

睿王眼尖瞧见了,冷笑道:“葛母妃不必含沙射影、看来看去的,不就是想说泛秀宫在捣鬼,故意挑唆景阳宫和凤栖宫吗?”他年纪不大,口角却是十分清晰伶俐,“葛母妃也未免把我们想得太龌龊了!阿沅是我的亲妹妹,是母妃的亲生女儿,岂能拿她来做诱饵?!”他怒声道,“做得出这样龌龊事的人,天地不容、猪狗不如!”

这便是发咒赌誓了。

虞美人小声道:“是啊,贵妃娘娘怎么会去害三公主呢。”

葛嫔一声冷笑:“难讲啊,贵妃娘娘固然不会害自己的女儿,别的有心人未必不会,闹得皇后娘娘、本宫和贵妃娘娘争执,正好捡一个大便宜呢。”

虞美人顿时脸色一白:“葛嫔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葛嫔讥讽道:“你自己慢慢体会咯。”意思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靖惠太子、豫王、睿王都牵扯进来,落了不是,可不就剩下代王一枝独秀了嘛。

虞美人不承想自己帮衬说一句话,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顿时急得哭了,朝着皇帝垂泪道:“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又急急看向玉贵妃,“嫔妾没有,嫔妾断然不敢算计贵妃娘娘和三公主的,嫔妾没有……”

还别说,经过葛嫔这么一冷一热的讥讽,就连慕容沅瞧着虞美人,的确也有那么几分可疑的样子,毕竟她也是有皇子的后妃啊。大殿内众人却是七嘴八舌的,纷纷为自己辩解,一个个都是无辜的、清白的,都在隐隐指责别人,只有傅婕妤,因为膝下没有皇子没人指责。

武帝朝她问道:“婕妤可有什么话要说?”

傅婕妤神色淡定道:“仅凭一个奴才的供词,做不得准,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平静地回视皇帝,“依臣妾看,这件事谁最受益,谁的嫌疑就最大。”

谁最受益,谁的嫌疑就最大。

慕容沅在心里点了点头,这话说得不错。

郗皇后当即道:“我乃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承明又是太子,有什么理由跟慕容沅过不去?除了落不是,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葛嫔接话道:“不管这事儿是谁做的,终归不过是害死了一个奴才,惊吓了三公主,并非什么大罪过,我们景阳宫也是捞不到好处的,只能白白惹一身臊罢了。”

玉贵妃神色凛冽,只有一句:“谋害亲生骨肉的人,天诛地灭!”

剩下虞美人好不可怜,惶惶哭道:“天地良心,我这个人是笨笨的,七皇子为人也老实,年纪又小,就算这件事能落出什么好处,也轮不到我们啊。”

慕容沅听她们一个个说得委婉,简单总结了下。

皇后的意思,老娘是中宫皇后,儿子是太子,已经贵不可言、贵不可攀,岂会为了一点小事坏了自己的名声?葛嫔则是说,反正这么一点破事儿,也不可能废皇后、废太子,景阳宫才不做没好处的傻事呢。

玉贵妃就不用总结了。

至于虞美人,别看平时木呆呆的样子,说话也挺讲究,奴家姿色平常不得宠,儿子年幼争不过哥哥,母子两个都根基不稳,哪里敢去陷害别人?再加上一把热泪,模样说不尽的楚楚可怜。

“好了。”武帝抬手一挥,让全场肃静下来,继而道,“起初这个奴才就招供,是她自己和芹香有私怨,所以才杀人害命。”声音一顿,“依朕看,全都是这个奴才胡言乱语,借机攀诬他人试图脱罪!”

皇帝的风向怎么突然变了?众人都是一愣。

武帝一身明黄色的五爪龙袍,身量高大,端坐如钟,哪怕已经年过半百,说起话来仍旧中气十足,断然道:“来人!将这胡言乱语引乱宫闱的奴才,拖出去直接打死!”

陈嬷嬷顿时脸色一变:“不,不……”

眼看都要乱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变了,当初那人说好会在大牢里面救自己,找个尸体替换的。现如今皇帝要当场打死,哪里还能作假?自己的小命岂不是玩完了?虽然早就知道实情风险很大,但是……总归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怎么……你还有话说?”武帝问道。

陈嬷嬷怔了怔,最终却是一片沉默。说与不说,眼下都是难逃一死。不说的话,那人还能安置照顾一下自己的嗣子,罢了……她一咬牙、一狠心,把眼睛缓缓闭上,只求后继有人大富大贵吧。

武帝便不再多问,挥了挥手。

陈嬷嬷被人带到了金銮殿台阶之下,在广场中间,刑具很快抬了上来,啪的一声,廷杖狠狠落下!一声、一声,又一声,缪逊奉皇命出来监刑,悠悠喝了一句:“往死里打。”

“啪啪啪——”

闷响之声不绝于耳。

一下下的,仿佛正好和大殿内众人的心跳合上,震得人心颤动,而陈嬷嬷很快一片血肉模糊,凄厉地惨叫了几声,最终断了气。

“除了阿沅,其余的人都回吧。”武帝那金振玉聩的声音里,透着一缕隐隐的疲惫,但却不容置疑,“走吧,别再惹朕心烦。”最后呵斥了众人一句,“谁要是敢在后宫里兴风作浪,外面就是下场!”

郗皇后、葛嫔、虞美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傅婕妤一贯置身事外,玉贵妃则是从头到尾保持她的高傲,齐齐行礼告退。

豫王迟疑了下,也道:“父皇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代王早就跟着虞美人走了,睿王也跟玉贵妃走了。最后剩下的,是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靖惠太子,脸色微微发白:“父皇,这件案子就这样了?都还没有……”

“怎么,你还嫌不够?”武帝反问,喝道,“你还嫌没把后宫搅乱?!”

“不是。”靖惠太子赶忙辩解,“儿臣的意思,除了乱子,总得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才行啊。”有几分不解,几分抱怨,“怎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断了案……”

“放肆!”武帝闻言大怒,“你是说朕糊涂了!”

“儿臣不敢。”靖惠太子慌忙跪了下去,“父皇息怒,儿臣只是替母后的清白名声着想,替慕容沅的安危着想,若是不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岂不是给那人继续猖狂的机会?只怕还会更得意呢。”

“哼!”武帝冷笑,“那你打算如何揪出来?是再严刑逼供一回,让那奴才继续攀诬皇后,或者另外攀诬一个人?弄得后宫翻云覆雨的才好,对不对?亏你还是做储君的,一点远见也无!”

靖惠太子不敢分辩,只能道:“儿臣驽钝,还请父皇教导。”

武帝本来没打算留下太子的,此刻被气着了,让人关了门,站起身来在大殿内来回踱步,怒声骂道:“你是太子,是储君,是大燕江山未来的皇帝,不懂得顾全大局,只知道争一时之气,叫朕怎么放心把江山托付给你?!”

这话有些重了,靖惠太子抬起头,脸色更白:“父皇……”

“朕来问你。”武帝微微倾身,“皇后现在是不是好好的?阿沅现在是不是好好的?”声音微顿,继续问道,“如果朕不打死那个嘴硬的混账,任凭她惑乱人心,惹得六宫之人互相猜忌不休,又会不会再闹出点别的事来?本来风平浪静的日子,忽地变得混乱不休,难道那就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

“不!”靖惠太子摇头道,“可是……”

“可是你想查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对不对?”武帝一声冷哼,“那种奴才横竖都知道自己要死,嘴又硬、皮又厚,你拿什么让她说出真相?她凭什么替你牺牲性命?那幕后黑手,必定一早就许了她足够丰厚的条件,让她至死不松口,所以你就算把她打烂了,也听不到你想要的真相!”

“那要怎么办?”

“那要怎么办?”武帝不只是冷笑,更是讥讽,“你一个储君,连这种蠢问题都好意思问出口?!师傅都是怎么教你的?”回头看向小女儿,“阿沅,你知不知道要怎么办?”

慕容沅稚声稚气道:“阿沅不是很懂,但是我想,父皇既然下令打死陈嬷嬷,就一定是早想好怎么办了。”既顾及了靖惠太子,又不着痕迹给皇帝拍了一通马屁。

“看见没有?”武帝指着靖惠太子,“你妹妹都比你通透一些!”其实倒也未必如此,只不过皇帝一向偏心小女儿,加上此刻对太子十分失望,不免说出一些气话,“别再问朕为什么了!自己滚回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来回朕!”

靖惠太子被骂得狗血淋头,脸色苍白,“是,儿臣告退。”

大殿内只剩下武帝和慕容沅父女两个,慕容沅见父皇怒气难消,赶忙续了一杯茶,脆脆声道:“父皇消消气,太子哥哥多想一想就明白了。”

“蠢货!这样的太子……”武帝有着满腹牢骚,却不便跟小女儿唠叨,继而缓和了神色,笑道,“还是朕的阿沅听话乖巧,最让父皇舒心。”

慕容沅听了这话觉得熨帖,父皇一向都是最喜欢自己,最疼爱自己的。

武帝忽然问道:“阿沅,你觉得谁最可能是坏人?”

怎么又来考自己了?慕容沅搓了搓肉乎乎的小手,小胳膊藕节似的,趴在桌子上托住腮帮子:“我觉得呀,未必就是皇宫里的人呢。”

武帝顿时眼睛一亮,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女儿这么有见地,带着吃惊和好奇,追问道:“哦?那你觉得是什么人?”

现在靖惠太子走了,慕容沅存心讨好父亲,加上自己年幼,说错了,父亲也不会怪罪,当即叽里呱啦道:“我觉得傅婕妤的话很有道理,谁最受益,谁的嫌疑就最大!”细细分析起来,“陈嬷嬷指证母后,凤栖宫肯定难脱嫌疑;而她又是景阳宫的人,闹出来葛母妃也难以择干净;母后和葛母妃争执不休,不免就会怀疑有人渔翁得利,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我的母妃啦。”

“如此三宫相争,弄得几败俱伤的时候,大家可能突然发现,原来捡了便宜的是虞母妃和七皇兄。如此一来,谁都不会放过他们母子的,到时候三方怒气一起发作,只怕叫人难以消受呢。”

“但是仔细想想,就算闹出一些矛盾来,皇后还是皇后,太子还是太子,我的母妃、哥哥,二皇兄豫王、葛母妃,也都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怎样,虞母妃又能落到什么好处呢?得到的,不过是难以平息的众人怒火。”

慕容沅总结了一下:“这个时候,后宫里面大家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岂不是便宜了外面的人?而那个人……”抬头看向父亲,没有叫自己停住的意思,鼓起勇气道,“毕竟从明面上来说,实际上,河间王才是父皇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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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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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年初,世间荒芜,在这个浩瀚的宇宙之中静静的酝酿着一灵种,渐渐的化为人形。出于无知造出了天地万物,至今人们只记得一位骑着雪狼的女子却没有人真正的见过她。被奉为那个世间的神话被誉为创始神女。她是谁?花妖或神女?不~她谁也不是,她只是师傅的好徒弟……师傅……我爱过你,你可曾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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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V1“你原来是个男配,每次结局都很惨,但我就看中你的专一,你的深情,你的体贴。”“可他们说你是捡垃圾的。”“我回收垃圾有很多,唯你是不一样的烟火。”“养我很贵的!”“贵?给你买下整个银河系的钱够不够?”凤景:“为什么是我?”初瑶:大佬爱你不需要理由。系统:你们两个够了,这虐狗的情节没必要每天都上演。凤景:媳妇儿,再来一遍,我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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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叶舟,我重生了,我为自己代言:重生的日子,我不想打打杀杀,但不代表我怕。我是带着地球最尖端的科技产物——‘空间神器’重生的,来到了一个没有科技却崇尚修真的世界。但穿越重生有定数,并没有修真天赋的我,注定在修真这条大路上走不远,注定如大多数人一样,百十年后寿终正寝。其实,我并不想改变什么,世界那么大也无力去改变,但是有此神器在手,又有修真天赋超绝的暖床丫头在侧,不做点什么似乎对不住自己重生的身份。于是,用华夏的超级复合肥栽种药草、用华夏科技热武来防身、贩卖修真大陆特产到华夏、集合资源培养修真天赋超绝的暖床丫头、适时时出去传播源远流长的华夏文化等等一切,就是我重生在修真大陆百十年的生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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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业七年,民脂榨尽,战火四起。她避世求道,初见他,他烂醉如泥,醉生梦死。她指着他说,我想成为这个人的徒弟。入镇妖塔,只为魔剑乃天下第一利剑。她对师父说,我此刻想得到魔剑的心情,就跟当初想拜你为师的心情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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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霁替肖晴喝酒的时候,徐霁说都是同学应该的;徐霁接肖晴返校的时候,徐霁说都是同学应该的;徐霁对肖晴做的每件事都有着肖晴难以拒绝的理由,肖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徐霁。后来,肖晴想到了一个办法肖晴给徐霁织围巾的时候肖晴说都是对象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