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别后,撒卫罗斯已有半个多月未踏足旒莺宫了,这一日,从御书房出来,经过光阴斑驳、影影绰绰的竹桦林,错落于远处的绿阴间,碧瓦飞甍。撒卫罗斯望见了旒莺宫,寻思,自己已有数日未去探望嫀素这个丫头了,不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她自是道了一句不敬的话,但念在她年轻,不懂宫里的规矩,几日过去了,心头也便没有了怨恨,于是循着竹桦林间的石头小径走去,很快,便踱步到旒莺宫的大殿门口。
红阁碧瓦小筑里,传来母子俩欢畅的嬉戏声,撒卫罗斯循声而去,绕过蜿蜒的小径,徒步至碧绿的荷池前。见嫀素抱着蒙和小皇子,正给自己的儿子指指点点池里的荷花、栖息在粉色花儿上的红色蜻蜓……日光倾泻、明媚,池水、荷花与爱人,桃枝上嘤嘤的鸟鸣,撒卫罗斯情不自禁为眼前的春晖着迷,兀自走上前去。
嫀素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来了,自是真真切切与儿子讲述着花池里的鸟啭莺鸣,国王来到跟前,搭着嫀妃的肩道,“爱妃啊,和蒙儿赏花呢!”
“是您,陛下!” 嫀素略微显得几分惊讶,又想起数日前的争端,语气中略施几分矜持,“……您挡着道了,让我和皇儿过去。”说罢,嫀素推开了跟前伟岸的男人,径自离去了。
“爱妃!”撒卫罗斯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探着手去抱她怀里的皇儿,“朕事先多有不是的地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臣妾不敢,臣妾倒是与皇儿这般清清静静地赏花便是了。”
高高束起的玉簪螺髻,戴满了璀璨、闪亮的珍珠玛瑙、璎珞制成的链子,配饰;身上戴满的银铃、金铃叮当作响,金丝流苏轻扬。一袭飘逸的舞裙,浅紫色轻莎、飘逸,衬托嫀妃那窈窕、袅娜的身段……音律、鼓乐声奏起,银饰所发出的叮当作响声也融入到这配乐中,妙曼、动人,包着一袭丝纱舞裙的嫀妃——伴着乐律翩跹起舞——仿若人间仙子!
这是畴昔里每一幅熟悉的场景。
歌舞升平声中,撒卫罗斯喝得伶仃大醉,酡颜悦色,朝舞池里的婀娜身影举杯,“来,爱妃,再干上一杯,干上一杯!哈哈哈……”
在这儿,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只有妙曼的乐律、优雅的舞蹈,撒卫罗斯国王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随意——他不用再为白天繁重的国事劳心;不用去揣度发展经济,提高皇库的储粮,使百姓们过上更加富裕的生活;不用煞费苦神地审断玉案;不用去想白天出席与临国贸易洽谈的事儿……
“陛下,臣妾的舞跳的还好吗?”
“好好,好,爱妃!好就一个字!”国王扬起了大拇指夸嫀妃,嫀妃从舞池里翩跹走来,硬是要国王饮尽自己手中金杯里斟满的酒!
在这样的情景下,嫀素最常提起的一句话是,“陛下,您更爱邬娜皇后,还是爱嫀儿多一些?”
“都爱——都爱!”微醺的撒卫罗斯敷衍回道。
“您醉了!这坏人儿,醉了才这么说!”
“没醉,没醉!”
“真醉的人都要这么说!”说着,她双手挽住国王的颈项,一溜儿坐到国王的大腿上去,娇嗔道,“您就留下来陪我嘛!以后不要再到皇后那儿去了……”
饮尽嫀妃倒上的这杯酒,撒卫罗斯国王就倒下了,依在宴席的鎏金小几上昏昏欲睡了,“没醉,没醉……”他真的睡着了,白天繁重的国事,再加上大喝了几壶酒,他今日,也只有留在嫀皇妃这儿了。
夜已入三更,皇宫一片灯火通明……这个小国,在撒卫罗斯国王英明勤政下,一片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的祥和景象。
几名旒莺宫的侍女在嫀妃的吩咐下,把国王支回了房。喝醉了的国王神志醺茫,被歪歪扭扭撑回了房,嫀妃为他宽衣解带和上里衣,在他耳际呢喃,“陛下,您就立了我的小皇子为太子吧,陛下。”
“哦,呃呃……”一躺下睡榻的国王,神志昏昏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日,小别数日后的两人重游旒莺宫紫翠花园的荷花池,池水水波潋滟,一隅的荷叶遮天碧,几枝粉色的花苞探出碧叶、袅娜地打着朵儿,远处,晴空云絮,草长莺飞,自是春晖的好景致。
两人款款走于水波荷池畔上,依着玉瓷阑干,赏水中的荷池。
“陛下,您答应过嫔妃,立嫔妃的小皇儿为太子,此事你可还记得吗?”
“什么时候答应过爱妃了——为何朕没有这个印象呢?”
“陛下,您国事繁忙,固然不记得这事儿了……”
“哦,爱妃,小皇子年纪尚小,但他也是朕的嫡长子,此事由你此番提醒,我会放在心上的……”
“谢陛下!”嫀素合身拘礼,“陛下,您还说过,您爱嫔妃更甚于邬娜皇后……”
“没有这回事,嫀妃,‘邬娜’不是你随口叫的,只有朕才有这个权利直呼她的姓氏!”
“是,陛下!” 嫀妃自是维诺地答应,她并没有放弃觊觎皇后头衔的野心,为了夺取邬娜的地位,证明自己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她宁愿赌上一搏,很显然,陛下若答应了立自己的小皇子为太子,那么,她的计划就可以有条不紊地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