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聪在家又待了半个月左右,便到了开学的时间。
这一次开学前吕聪的心情比第一学期时更加烦躁,不悦,因为她听妈妈和爸爸说,他们为了锻炼她的人际交往能力,为了让她更好地为人处世,变得更加勇敢,而托了学校里一位亲戚家的老师的关系,安排她任下学期的数学课代表一职。
吕聪刚听说这个消息都惊得呆了,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居然让她当数学课代表?她脑子快速地旋转,浮现出课代表收发作业和站在讲台上大声传达着数学老师的任务的一幕幕让她感到脸红的情景。
该怎么办?她心里觉得害怕,不敢尝试这于她来说的第一次,同时她又感到好奇,从而跃跃欲试,心里想象着自己勇敢迈出第一步后的心头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也不错嘛。不如试一试,反正也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她的爸妈是先斩后奏,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就等她上场了。
吕聪不动声色地点头,在她父母看来,就算是默认并且接受了这个安排。
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双休日,先是史玲吕聪家玩了一天,两个朋友之间互相诉说着近些日子的经历见闻以及过年前后发生的有趣事。第二天则是吕聪去找史玲,一起在史玲家玩了上午半天,吕聪又一次在史玲家吃过午饭后,她提议下午应该出去走走,史玲说自己也这么想呢。于是她们在史玲父母的悉心嘱咐下频频点头答应着走出了家门。
刚一走出家门,史玲就听见背后响起了"嘭〃的关门声,便向吕聪做了个鬼脸。
吕聪不用听她说话也不用想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微微笑着委婉地说:"叔叔阿姨也是为我们好嘛。〃
史玲随即发出了"哼〃的一声,轻轻得几不可闻,但充满了些许的不屑和鄙视。
吕聪耸耸肩,先史玲一步快速地走下楼去。
吕聪走到单元楼门外的车棚子门口,向里边乱七八糟地摆放着的自行车和摩托车望去,想看看自家的车子有没有被人偷去,是否依然安然无恙地立在那儿。她的眼睛有些费劲地眯着,扫视了一圈,最后终于在一堆车子中间找到了它们。它们一蓝一红两辆电动车,分别属于她的爸爸和妈妈。他们上班去的时候总需要骑着它们,有时双休日去街里逛商场也不例外地用到它们。如果它们丢了,那将是她们家里的一场小灾难,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不仅出行不方便,有上班迟到被老板骂的危险,还损失了一笔对他们来说不小的钱财——一辆电动车的价格少说也有一千多块钱。到时候损失了两辆电动车的钱,还要再花钱买上两辆——不管怎么样出门也得需要它们,总共是四辆电动车的钱呢,当然不是小数目。
吕聪还是很关心家里的财务状况的,因此她经常扮演一个车辆监管员的角色,同时也是一个守护者的角色,每次出到楼门前的车棚子边总要往里边张望。车辆少的时候,比如早晚或是晴天的时候,她能很轻易地就看到它们,而到了中午或是雨天的时候,车棚子里黑压压的一片便不好辨认了。
史玲难得慢悠悠地走到吕聪身后,很了解地问:"怎么,叔叔阿姨的车子还在吧?〃
吕聪甩过头看着史玲,脸上挂着她平时遇到开心事时常有的淡淡笑容,欢快地回答:"没有。〃脑后扎着的马尾左来右回不住地摆荡。
今天的阳光不错,照在双肩和后背立即暖遍全身。史玲站在那儿,面带舒服的微笑,闭着眼伸展了一下双臂,随即睁开眼抬头看着天空,眼光搜寻着什么。吕聪也站着享受日光浴。
她们出门前就决定了,今天下午沿着笔直的柳河岸边的白色水泥路面一直走,到了一条小巷拐进去走到尽头是大街,再右转走几步就到了她们学校门口。她们学校有两个门,大门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因为大门和二门之间是一条林***离二门仅有几步之遥地方一侧是居民楼。进入二门才算真正到了校园里面。
她们的脚步一踏上白色的水泥路面便都感到迎面吹来一股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寒风。这里的视野十分开阔,使得置身其间的人都油然而生心情舒畅、开阔的感觉。可以说,这里真是一个疗愈身心的好地方,她们选择来这个地方散步是明智的。
笔直的道路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她们这次没有手拉着手,都把双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里,肩并肩走着。不过她们的眼光看向一处,一会儿平视望着前方,一会儿向右边略转过头看着宽阔又悠长的河面。如今河面结了厚厚的冰。她们远远看见河面上有几个年轻人好像在滑冰,他们的脚上都穿着笨重的溜冰鞋。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他们真大胆,居然敢在这里滑冰,也不怕危险。
她们哪里知道他们是一群精力旺盛、富有冒险精神和追求刺激的青年,毫不顾及旁人的劝说。
她们都不会滑冰,即使是史玲也不会。史玲小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路面结冰的日子曾试着下河学过滑冰,不料被从天而降的爸爸厉声喝住,把她和她的溜冰鞋都锁在家里,明令禁止她以后不许再在河面上玩这种危险的游戏。史玲表面上乖乖地听话,想着过几天爸爸的气消了再一个人偷偷地出去玩。谁知过了几天她怎么也找不到那双溜冰鞋了,那是她已经出嫁的大堂姐留给她的,大堂姐最疼爱她了。
就这样,史玲就再也碰过溜冰这项运动。
史玲认识吕聪这个朋友后,不止一次地向她提起这事,说完后还不忘感叹:"要是当初我爸没有发现我溜冰,我肯定早就学会了,说不定现在都能教你呢,也能让别人羡慕一把。〃
吕聪反正对溜冰没兴趣,如果有人硬拉着她上溜冰场去溜冰,她的心态唯有"宁死不从〃这四个字才能形容。所以她并不觉得不能成为史玲的学生有什么遗憾之处,但她能想象出甚至体会到史玲的郁闷和懊悔。
于是,吕聪便用半含哲理半是宽慰的话说:"有得必有失,虽然你现在没有学会溜冰,但再聪明的人也得花费一段时间才能学会,那样你就会错过别的什么更有趣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史玲顺着吕聪话里的意思难得认真地想下去,随即不住地点头,似乎很认同地说:"也对。我记得那之后没多久,有一段时间我突然对画画很有兴趣,我妈妈还给我找了一个美术老师一对一地在家里教我呢。后来那个老师好像被调走了,才荒废不学了。现在无聊的时候,还能画上几笔解解闷,自我欣赏陶醉一番呢。〃
吕聪进一步解释说:"这就是了,如果你学会了溜冰,就肯定没有时间学画画。其实你没有损失什么,只是画画代替了溜冰而已。〃
史玲的心情因吕聪的智慧之语而变得开阔、豁达起来,之后不论向谁再提到这件童年往事,口气之中再也没有了那种伤感的意味,脸上那片阴沉暗淡的乌云也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