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范特西最大的梦想是生个儿子,后来又天天做梦抱孙子,直到唯一的儿子在生了俩丫头后,终于养下了个胖小子。
老家伙像中了500万,高兴的逢人就说,逮着个能哼哼的就讲。放了1天羊,向50头羊夸了不下500遍。回到家,还不尽兴,吆喝老婆炒菜打酒。酒不醉人人自醉,才1瓶二锅头,就看1个指头成了10个。老婆说别喝了,身子要紧。范特西的脸马上乌云滚滚,说你老是盼着我断子绝孙,我心里明白得很。他越说越火大,抢过老婆手里的擀面杖,劈头盖脸地实施打狗棒法。老婆左躲右闪,一个趔趄,摔倒了,就不动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范特西的酒醒了,才发现老婆死了。出殡那天,他爬在棺材上,昏天黑地地哭,村里人都瞅着奇怪——这个老倔乎头,当年爹妈死都没掉眼泪出声的,如今老婆死了,却哭成这个鸟德性——不对,这老家伙可是村里有名的爱打老婆的主!
老婆的死,让老范特西良心发现,转性啦?狗至死都改不了吃屎!
媳妇的娘家妈过来照顾月子,范特西一见就来气。一连生了两个女娃娃,他不过是随口说说,这个老婊子就不依不饶地连天骂,还大么逍遥地要领着闺女回家。
与其面对闹心的人,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范特西叫来儿子,提出要另过,让他把锅碗炉灶准备好。活了65岁,他知道1锅水放100颗米就能熬成稀米汤。TMD,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做饭有啥难的。可是——炉子就像鬼日了,三天两头的死,一架就冒一屋子烟,呛得人气都喘不上来。原本要闷米饭,不是水多就是水少了,粘时像糨糊,生米像石粒。想吃个面条子吧,面要么揉不起来,要么稀晃晃的,最终吃到嘴里又吐了出来。他捣鼓了15天,还是整不出来1锅能下咽的饭。儿子倒是时不时的拽着他去吃饭,可媳妇和她的娘家妈老像在看笑话,4只眼就跟4眼陷阱。他很志气,准备挨着5个女儿家住。不过,在大女儿家呆了不到一个礼拜,他就开始惦记那群羊,还有自己的大胖孙子。稀米汤就稀米汤吧,饭特稀就饭特稀吧。他买来馍馍咸菜凑合着吃,实在谗了就买罐头香肠,再不就上馆子里解解谗。1天天下来,老头就成了1根火柴。
闻着儿子媳妇屋里飘来的香味,范特西感觉肠子让稀米汤都快遛折了。正一股一股的咽吐沫,儿子来了,说这回妮儿妈把羊肉炖得烂烂的了,请您过去吃。
媳妇一个劲地给范特西夹菜夹肉,说爹你好好吃,三嘎子长大了还跟你放羊呢。
范特西吃得香,心里更是美滋滋,止不住地跑去亲炕上的胖孙子。儿子拿来酒倒上,父子俩高高兴兴地对饮。10杯酒下肚,他的话多了起来——这老婆啊,就是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你看你妈对我多好,从来我说咋地就咋地。男人不能耳根子软,手软……
为孩子不小心磕到地上,儿子跟媳妇打了一架。儿子嘴笨,骂不过媳妇,就把范特西说得话搬了出来,顺便带上了动作。10分钟后,媳妇带着青眼窝和脸上的鼻血,撵到羊圈里,冲着他连哭带骂:那会儿,你嫌我没让你抱上孙子,挑唆儿子打我;现在孙子给你养下了,还操心你吃操心你喝,你还纵着儿子打人——饿死你个老驴日的呢!
从此范特西又开始天天吃稀米汤。又熬了3个月,他觉得1个人活在世上,实在是没啥滋味。他跑进城里的1个馆子,气势庞大的要了1桌子菜,美美得填了1肚子。回到家,他又1个人喝了2瓶酒,看着200个空瓶子,一时想起被自己打倒跌死的老婆,“呜呜”地哭了起来。
踉踉跄跄跑到村外,满世界都是坟头,哪个都像老婆,范特西嚎声如杀猪宰羊。直至悲愤尽头,他壮士挺身,去商店买下所有的白纸,背至坟地。
一张一张烧纸,忽悠忽悠的红火苗里,不时飞出纸灰。
一口一声喊叫,“老婆使钱来!”,老泪飞流直下。
不知是酒精的余醉,还是饿的恍惚,范特西幻觉绵绵:4面8方都是酒菜,3头6臂却是老婆,5555……
当天夜里,老范特西用1根绳子结束了1生。锅里还盛着3天依然没有吃完的稀米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