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墓碑
李昊趴在被鲜血染红的泥土中，牙关紧咬，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锈剑古朴无华，满布绿色锈迹，刺穿他微曲的右腿，在另一边露出锋锐的剑尖。
他牙齿都在抖动，但却不敢动弹分毫，疼..钻心的疼，疼到麻木颤抖，疼到冷汗满身。
“我在此守卫界门百年，只为积攒功德之力淬炼身体，从未做过违背本心之事，但为何会是这种结果，老白....”那白衣老者满脸泪水，身体被灰雾团团围绕，生机断绝，已经是将死之身。
他驾驭长虹，人虽未至，但那满腔的哀怨却令李昊遍体生寒。
“我绝不能动，那老人不是我能抵抗的，我要造成一个我已经死去的假象，也许能够逃过一劫”李昊忍着抽痛，把脸埋进沙土中，任其右腿处鲜血流淌，血腥味充斥口鼻。
‘哧’
不过三息，那老人便降临此地，他更苍老了，那黑色长发化为灰白，风一吹就掉落几根银白发丝，他被灰雾团团笼罩，两只火红的眼睛在雾气中放射着凌厉的杀机。
“小子，我从未做过违心之事，你们为何要斩杀我耗费十年才接引来的界灵，为何要杀我挚友，坏我功德修行.....”白衣老者残缺的手臂终于被雾气同化，变得灰白僵硬，他话语落寂，握戟的右手也愈加颤抖，已经持不住往昔引以为豪的神兵。
李昊默不作声，就连呼吸声都弱不可闻，他在用自己的命埋下杀局，赌这老人命不久矣，迟早会瘫倒在地被那灰雾同化。
老人嘿嘿冷笑，一身气势攀越到了极颠，那双眼睛居然射出宛如实质的红光，潜力被那灰雾发掘到了极致，他向李昊走去，步伐沉稳有力，大戟倒拖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此刻，老人的修为达到了自身境界的巅峰，但灰雾虽然给了他极致的力量，也在抽取着他体修之身的潜能与精气，若是不能‘破’而后立，他必死无疑。
一阵大风吹散了些许雾气，露出老人苍白枯槁的满头白发，老人哈哈大笑，好似看到了好笑的事情，他开始挥舞大戟，施展出此生最强大的招式，在大地上留下深深沟壑。
李昊趴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他用余光看向那个方向，心中更是沉重。
那老人太强大了，一招一式都有道理暗合，一戟挥出有风雷相随，他身合大戟，在这天地间写下久久不能消散的印痕。
“铮”
戟动牵身，身动戟随，老人虽然缺失一臂，但那戟法依然完美无缺，一挑一震宛如天成，掀起如刀砂石。
老人缓步走来，一招一式带着压盖大地的威压，开口道；“少年，你只是弃子，界门已毁，恐怕下一步就是大军压境了吧。”老人话语悠然，不在带着情绪“你们毁坏古地界门，定有人在背后指使，妄想谋夺我古族‘道果’。
老人一步踏出掀起漫天烟尘，他快步走来，那戟法也变得杀机凛凛，变得充满了愤怒，压盖在少年心头。
李昊忍着钻心的痛楚，悄悄地握住刺入腿中的锈剑，他的眼神带着杀机，心中暗恨。“你大爷的，我没招你没惹你，连个全尸都不留吗？”他咬紧牙关，准备拼死一搏。
老人坚定地迈步，手中大戟演化重器的沉稳。“少年，我知道你还活着，并且在准备必杀一击，我观你心性沉稳，不忍你被人驱使，我怀中有一宝册，你若能抵挡我这一击，我就自刎于此，那宝册可令你一步登天，化为人龙，脱离他人摆布。”
“铮”
老人大戟一挑，一抹神光绽放在岩石前方，那大戟嗡鸣不断，坚定地斩落而下。没有耀眼的神华，也没有势如刀割的凌厉，却有令虚空都泛起涟漪的‘震’法，一股平静如水与稳重如山交杂的意境在周围酝酿，
老人所言不虚，这种戟法早已登堂入室，堪称体修法门的大术。
“震之法”老人大喝，血脉之力再次燃烧，令那邪异灰雾也稀薄了。
嗡嗡声不断响起，令李昊面色沉重，那大戟带着沉重如山的压力，居然令他身体发麻，他大喊一身，从腿上拔出那把锈剑，在漫天血雨中斩向砸来的大戟。
“铿....”
金铁交击，那大戟纹丝不动，李昊却虎口开裂，他只感觉那大戟有山岳一般沉重，带着与天地脉动的颤抖砸在锈剑上，令他体内传出一阵骨骼爆裂的声响，他咬牙立起背靠那巨石勉强站立，大戟横空砸落而下，他耳边一阵轰鸣，‘震’之力已经令他五感蒙蔽，就连腿上的疼痛都减少许多，他呆立在那里，怔怔的看向那宽厚的戟面。
“为何我感觉不到恐惧，好像一切都是应该的，好像我不会死去。”
“咔”
李昊面色一变，他急忙回头看去，那巨石正在渐渐开裂，有洁白的光在缝隙中迸发而出，他心中一动急忙矮身。
“铛”
大戟与那白华撞击发出一声巨响，白衣老人大步后退，手中大戟居然脱手而出，他运起秘法几步间脱离白华范围，气喘吁吁的站在远处，观望那开裂的巨石。
“咔咔”
巨石渐渐开裂，土黄色的石皮掉落一地，露出一个巨大的白玉棺材，澄澈透明，里面有一个高大的人影在散发着夺目的白华。
李昊站在下方看见了那人的面孔，他惊恐的发现那人好像还在呼吸，胸口缓慢的起伏。
“轰”那棺材好似有人驾驭一般，冲天而起，向着远方飞走。
“真灵遗体...”老人眼睛圆瞪，嘴中被灰雾充斥，他伸出枯树枝一般的右手，瘫坐在地。那雾气已经将他体内完全侵蚀，无力回天了。
李昊摇晃的站起身子，他的身后那巨石已经无声无息的碎裂，他眼神锐利伸手捡起掉在一旁的锈剑，拖着伤腿走向瘫倒在地的老者。
“我从来没想过动你古家的一件东西，从没伤过你一根汗毛，我只想离开这里，但为何你却紧追不舍，欲要将我击杀。”李昊牙关紧咬，手中锈剑斩向那宿老头颅。
“唰”
剑锋止于老人身前，他看着被灰雾包裹的老人，心中泛起涟漪，那雾气的歹毒他有过亲身经历，那样的死去太过于恐怖，令人发疯。
李昊摇头，收回长剑，道；“老头，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人，也不知道那人为何而来，我只想走出雾界，去往剑山。”他苦笑，打量着残破的身躯，感觉太冤了，莫名其妙的卷入其中，根本没有头绪。
老人口鼻中全是灰雾，道；“我早就知道你并无恶意，我还知道你不是这一界的人，我甚至知道你来自武阳。”老人平静的开口，那双浑浊的眼睛依旧盯视那渐渐消失的流光。
李昊大惊失色，惊骇的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一界的人？而且为什么要追杀我。”他站在老人身前，心中冰凉，“剑岚老人曾说界外之人的身份是催命符，难道我的行踪已经泄露了吗？”
“雾界有通向武阳的界门，我族供奉百日前曾秘密派出人手进入其中，线索就是断臂，而且是个少年。”老人看向干枯的右手，浑浊的眼中满布落寂。
李昊瘫坐在地，想起他曾在战场中见过的那几个年轻人，这些人最后放他离去，是天阳遗族。
他眉头紧蹙，原以为那空中的人影才是他们要找的人，没想到却是自己。
“那为何你要杀我，那真灵又是什么。”
老人气力已尽，如今连盘坐都显得困难，他坐在那里已经油尽灯枯。“真灵是一个英雄，他建立了四界，阻挡灵物侵害人族，他也是一个罪人，斩断了与武阳大世界相连的通道，让我们活在绝望之中。”老人深深吸气，道；“我怀中宝册你不要打开，因为那宝册中夹杂着一缕杀念，那是我毕生修为所化，翻阅者要有回元大成的境界才能抵抗那缕杀念。”
李昊顿时一惊，如果不是这老人告知，恐怕他绝对会打开翻阅，到时候就算自己没被大戟震杀，恐怕也是会死在那缕杀念下。
李昊极力站起身子，离得那老人远远地。
“我现在了无牵挂，也不会害你，这宝册名为‘震决’，记载我参悟一生得来的感悟与成名招式，你要好好待之。”
李昊眉头紧蹙，他看那老人将要化道，着急的问道；“你明知我无冒犯之心？为何还要追杀我。”他想起剑岚老人曾说过的话语，但只知其果，却不知其因。
“小子，世间多变故，你若想活下去，就习练那宝册上的功法，我想足够你在这极阴界活下去。”老人叹息，最后被灰雾淹没，没了声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