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丫头,看着黑踪入睡,而后你回后院来,到时辰到了,自会带你去见侯爷,有些礼数,金管事要和你说说。”秦婉刚迈入院落,曹管事恰巧也过了来。
秦婉朝曹管事点了点头,而后问道,“曹管事,靖易侯爷回来,奴婢是不是可以离开别院了?黑踪自此不会再出意外。”
曹管事咳嗽了一下,继而上前拍了拍秦婉的手臂,“咱侯爷对有功之人大度,虽说期间出过清泉池的岔子,但该罚的也罚了,待领了赏银你再出别院。婉丫,你是要出别院开医馆的对不?秦广洪是你爹是不?”
再次听闻秦广洪这三个字,秦婉有些不自在,曹管事自然看了出来,手一拍秦婉,“婉丫头,开医馆不容易,要买好些草药,也要有人来看病。虽说秦广洪抛弃了你们,但到底是你的爹,不管你人多好,对你开医馆定有影响。”
曹管事扯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秦婉领了赏银离去,秦婉裂嘴笑了,“曹管事,奴婢听您的。领了赏银,对奴婢以后出别院开医馆也是有利的,奴婢多谢曹管事提点。”曹管事这么做不单单为了这一点,她觉得秦婉长得不错,做事利索,不多言,从不嚼舌根,也不和人结仇,别院正需要这样的人,再者,赵管家对账对不起来,事情差不多可以查出来了。小厮丫鬟又是一番清理,只是曹管事没有想到,那丫鬟居然也掺和在里头。
黑踪这回去的是仍是书房,曹管事离开后,秦婉便站在书房的窗户处,本以为黑踪会在软垫上睡着,谁知道没过多久,黑踪嘴里突然多了一个玉簪子,不多时爬了出来,狗头一抬,示意秦婉收下玉簪子。
秦婉身子一顿,眸色一沉,玉簪子是从侯爷书房拿出来的,看着摸样乃是女子首饰。她怎可以收下这东西?若一个不谨慎,搞不好几十大板立刻招呼过来。
“黑踪,你叼回去,我都要走了,你可不能害我。”秦婉走远了几步,不再理会黑踪。黑踪狗头一低,直接把玉簪子扔在了地上,随即自个儿从窗户里再次进入书房。
通体透绿的花朵型玉簪,由五片花瓣组成,细细一看,花蕊上精心雕琢了两个字,玉禾。这名字和玉簪子很配,或许是侯爷的挂念之人。
秦婉四下一望,确保没有人才弯身把玉簪子捡起走到窗户边,她必须要把玉簪子放到原位。双手扒拉住窗户边沿,秦婉双腿一蹬,爬进了书房。
黑踪仰趴在软垫上,看到秦婉进来后狗眼一转,略略瞄了瞄而后身子一扭,闭眼睡去不再看秦婉。秦婉拿着玉簪子走到黑踪身旁,弯腰摸了摸黑踪的脑袋,黑踪却是不为所动。秦婉叹了口气,黑踪怪矫情的。秦婉直起腰,两眼扫视了屋子一圈,继而走到书桌前。简朴的书桌,下面左右两个抽屉,拉来左边的抽屉,里面放置了些笔墨纸砚。玉簪子不会和笔墨纸砚放在一处,不然玉簪上定会染上墨味。
手来到右处抽屉,拉开后,秦婉看到里面放了画卷,一根黄色丝带绑着。秦婉扬起右手拿出画轴,人难免有好奇心,秦婉知道自己不该偷视他人之物,但手不自觉地打开了那画轴。随着画纸的展开,秦婉的呼吸渐渐地停滞。
婀娜娉婷,巧笑嫣然,百花从中,女子明媚的笑脸,弯起的唇角,让满园花朵失了颜色。额前用朱红点缀了一朵小巧的红色牡丹,实乃国之真色。秦婉的视线定格在画中女子的眉眼上,只觉得这双眉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般。思虑过后,秦婉略略一笑,此女子只看一眼便不会让人忘却,那熟悉估摸着是自个儿晃眼了。
笑罢,秦婉卷起画轴,卷到一半时,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画轴底部书写了一首双行诗,细细看去,乃是藏头诗,首部两字是玉禾。玉簪上雕刻的可不就是玉禾二字,看来玉簪是在右处的抽屉里。
卷好画轴,用黄色丝带绑住,秦婉小心翼翼地将画轴放回原位,继而拿起书桌上放着的玉簪,一并放入右处抽屉。左右抽屉都关上后,秦婉再次小心地爬出了窗子,期间黑踪只抬头看过秦婉一次,继而狗头一低,趴在软垫上。
爬出窗外,秦婉回过身子,整理了下衣摆,刚抬头就看金管事从院门处走来,心里砰地一响,她刚才爬进书房,金管事是不是看到了?待金管事走的越发近,秦婉看到金管事皱起的眉,与其让金管事质问不如她先行承认,低身刚要请罪,金管事便拉起了秦婉。
“黑踪料理好了?现在你跟我回后院,有几个侍卫已经到了别院,侯爷本是入夜才回,现在太阳还未落山,侍卫就已到了一部分,侯爷怕是提前回了。”金管事说罢后,放开秦婉的手,继而转身,并示意秦婉跟她走。
秦婉应了一声,而后跟着金管事出了院,一路上金管事唇瓣一直抿着,仿似有什么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一般。金管事这般模样,秦婉只得转移视线,她就当没看见。
入了后院,金管事领着秦婉到了秦婉在后院的屋内,秦婉察觉出金管事并未要走的意思,两眼一
瞄,屋内并无茶水,想招呼金管事喝茶已是不可能。
“别院里的闲言碎语,你该听过。”金管事将屋门关上后,神情立刻肃穆了起来,像地狱里没有丝毫情感的老阴差一样。
闲言碎语?秦婉思量片刻后,点了点头,那些闲言碎语恐怕就是她和靖易侯爷。真真是笑话!别院招看护黑踪之人,现下她把黑踪看护好了,就有人来说她想凭着黑踪和靖易侯爷套关系,爬上靖易侯爷的床。她秦婉,没有这么下作。
“曹管事近日和你走的也比较近,曹管事仁慈心善,本来曹管事想让你一直留在别院里,月银不是问题。奈何你家里出了这档子事,虽则和你们娘俩无关,但毕竟名声不太好。这么一来,曹管事便想让你到侯爷那讨些赏银,侯爷开口,赏银定是不少。”金管事说道这里停了下来,两眼定定地看着秦婉。
自秦婉入别院,从未见过金管事和她说这么多的话,经过金管事这么一解释,秦婉明了曹管事的良苦用心。金管事和她这么说,是想告诫她,她不能向侯爷讨要赏银。待一切处理好后,拿了她应得的银子便可离开别院。
“多谢金管事提醒,奴婢谨记在心。奴婢就呆在屋子里头,哪里都不去,侯爷回来,黑踪定会跟着侯爷。奴婢听您的,您叫奴婢几时离开别院奴婢就几时离开。”秦婉一字一顿地道,金管事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屋子。
待屋门被关上,金管事的身影消失不见,秦婉立刻走到床边,直挺挺地倒了下来,扒拉了下头发,不过一个别院,规矩这般多。靖易侯爷委实害死人,黑踪照料不好,是她的错,黑踪照料好了,大家就说她要借着黑踪和靖易侯爷套近乎。栖水别院她不想呆了,快快离开,她要回去和娘亲翠翠团聚,医馆先不要开,要尽快找个其他的地方开医馆。
秦婉在屋内一躺就躺了好久,直到夜幕降临,屋门被人敲响秦婉才起了身。打开屋门后,秦婉看到了米粮,米粮端着一小碗饭,上面放了两个简单的素菜。不照顾黑踪了,伙食都变差了。
“婉姐姐,侯爷回来,灶房忙着做侯爷的晚膳。现下已经做好,这些是我偷出来的,热乎着呢,你快快吃。”米粮说罢后,把碗筷放入秦婉手中。
秦婉看着碗,好半晌才点头,此时一股冷风吹入屋中,米粮立刻把屋门关上,点了屋里的蜡烛。
“婉姐姐,你怎么不点蜡烛?黑兮兮的多可怕。婉姐姐,侯爷回来了,黑踪不用看护了,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米粮舍不得你。”米粮望着秦婉的脸,越发觉得秦婉可亲。
秦婉一边吃饭一边点头,吃了几口后回道,“嗯,马上就能离开了。米粮,虽则你是做粗活的,但几位主事待你都不错。你若出去干粗活,月银可没别院给的多,你就在这好好做,待到了年纪,几位主事会给你配个良人的。”
听到良人二字,米粮不由得叹了口气,“婉姐姐,你没见过侯爷,我见过一次,只一次我就移不开眼睛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一样,想拔都拔不出来。婉姐姐,旁人我不会这么说,我就对你说,我不要出别院配良人,我就要跟着侯爷,哪怕在别院里做粗活。做粗活也是别院的丫鬟,也是伺候侯爷的。”米粮说道后面两眼亮了起来。
秦婉看了米粮一眼,在米粮眼里,靖易侯爷就是一颗闪亮的星星,而对于她而言,靖易侯爷就是一祸根。当然这句话秦婉是万万不会说的,都要走了,说这句话是不要屁股了。几十大板,她可担不起。
“婉姐姐,你吃好了把碗筷放回灶房。我偷偷地到前院去,蹲着身子藏在道路一旁的草丛里,兴许可以看到侯爷。”说罢,米粮一拍衣摆,站起身来快速地走出了屋子,连屋门都忘了关。
秦婉没有管米粮,饭少,不一会就吃完了,站起身后,秦婉拿着碗筷出了屋直接往灶房处走。灶房的蜡烛点了多根,照的满屋通黄。
“呀,哪来的丫头。”一位厨子抱着满盆的盘子出现在秦婉身后,秦婉回头对着厨子大叔笑了笑。厨子立刻就认出了秦婉,这丫头可不就是看护黑踪的。
“原来这丫头,把碗筷放在那处,等会有人来洗,你快些出灶房,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厨子大叔绕开了秦婉,继而把白盘子全都放在灶头。
侯爷一个人,要做那么多吃的?秦婉一边暗暗嘟囔一边将碗筷放在了水槽里。秦婉刚把碗筷放下即将转身之时,砰砰啪啪一阵盘子落地碎裂的声音响起。
喧扰的灶房突地安静了下来,不是秦婉打碎的,可是大伙的视线全都看着秦婉。秦婉看了眼众人,继而脚步移动,欲要走出灶房。
“你这丫头,打碎了盘子还想跑?”刚那捧盆子的厨子大叔立即揪住秦婉的衣领子,秦婉立住身形看着厨子大叔,稳稳地道,“不是我打碎的,别栽赃嫁祸,我刚才在水槽那边,离放盘子的地方很远。”
厨子大叔两眼一瞪,“还想抵赖,大伙一人一双眼睛,全都看到你打碎盘子!”人家硬是要栽赃嫁祸,更何况这么多人一起栽赃嫁祸,秦婉一张嘴有理也说不清,既是如此,秦婉干脆闭上嘴巴,什么都不说。
“先别管盘子的事,赶紧把菜上了,不然,侯爷那就不好交代了。”正在这时,一道老妇声响起。
厨子大叔这才放开了秦婉,秦婉整了整衣领子,走出了灶房。今天,真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