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蹈蹈几乎又想躲在寝室不出去,家竹死活把她给拽起来了。蹈蹈懒心涣意地扎好头发,随便拖了一件衬衣穿上。家竹说:“今天太阳这么好,你把新买的那条明黄连衣裙穿上多好。”蹈蹈说:“算了吧,我穿这个,把自己隐藏在人堆里。”家竹笑:“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要隐藏起来?赶紧换上裙子!精神点!”蹈蹈拗不过家竹,只好穿了裙子。她上午3、4节有课,抱了好些书去图书馆。
一路上蹈蹈都忐忑,一有人回头看她或者是注意她,她就紧张。她跟家竹说:“别人都看我呢。”家竹笑:“那是因为你今天漂亮。”
到了图书馆,家竹跟蹈蹈分手去上课。蹈蹈自己轻轻地上了二楼,早晨的图书馆人很少,太阳从长窗晒进来,树叶的影子在木地板上斑驳地跳舞。蹈蹈深深呼吸这平静安详的气味,心也仿佛定了一定。她看见雷霆端端正正地坐在她的老位子上,就悄悄走过去,在他身后停下来,静静地看他。
雷霆忽然转过身来冲蹈蹈微笑,反而把蹈蹈吓了一跳,她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雷霆笑:“心电感应。”蹈蹈拉了他旁边的凳子坐下来,把书放好,笔记摊开,感觉到雷霆灼灼的目光,她只好回头冲他笑了笑:“你盯着我干什么呀?”雷霆笑,专注地看她,然后说:“你今天早上特别漂亮,我挪不动眼珠子了。”蹈蹈低头笑了笑,被他盯着的那边脸微微地泛了红。雷霆笑眯眯地看她,伸手把她的手抓过来,指头扣在一起。
他忽然翻过手掌,把蹈蹈的手腕拿近了看:“怎么了?都青了。”蹈蹈赶紧抽出手:“不要紧,撞了一下。”雷霆抓住她的手腕不放,又仔细地看了看:“不是撞的,两道青,仿佛是抓出来的。”蹈蹈的心重重地跳,不知道怎么,她一心想遮掩,她赶紧说:“恩,眼睛还挺厉害,和家竹闹着玩地时候她抓的。”雷霆看看她,拿过她的手腕,在紫痕上轻轻一吻,笑着说:“家竹力气够大的,我下次要批评她。”蹈蹈勉强笑了笑,做了个嘘的表情,让雷霆看书。雷霆笑,不依不饶地握住蹈蹈的左手,自己用左手拿了书开始看。
到了广播体操时间,两个人才收拾了书出图书馆。雷霆一直没有放开蹈蹈的手,蹈蹈只好说:“喂,我的手心都出汗了,你放手呀。”雷霆笑:“不,我送你去上课,反正我上午没有事情,然后我在旁边找个教室看书,等你下课一起吃中饭。”蹈蹈笑:“你今天是怎么了?”雷霆也笑:“不知道怎么了,你今天好看得像朵云,我舍不得松手,怕一松手就飞了。”
蹈蹈只好任由他拉着,慢慢地往教室走。进了教学楼,到了4楼,蹈蹈说:“好了你放手吧,这层都是我们系的课,被你这么拉着羞死人了。”雷霆笑:“怕什么,我送你到教室门口才放手。”蹈蹈挣不脱他的手,苦笑着被他拽到教室门口。今天是蹈蹈班上的专业课,她们选课制度难得一个班的人上一个老师的课,今天这课算是很齐整的了。蹈蹈低着头都能感觉到大家纷纷看过来的眼光,细细梭梭的窃窃私语声也传到她耳朵里来。到了教室,雷霆放了手,又伸手替蹈蹈理了理鬓发,才笑着说:“好好上课,我在旁边教室等你。”
蹈蹈走进教室,谁都不敢看,随便挑了个座位就坐下来,赶紧把书打开,挡住一教室同学投射过来的眼光。
下课的时候雷霆果然站在门口,同学们潮水一样从他身边经过,他也微笑着接受大家的目光。蹈蹈拖拖拉拉最后才出来,雷霆上前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蹈蹈说:“你一直在旁边等着吗?”雷霆说:“那当然,我守着你,不准你逃课。看你那笔记记得七零八落的。”蹈蹈笑:“被你拉着手,书都不好抱了。”雷霆伸手把蹈蹈的书接过来,自己抱着,然后继续抓着她的手:“怎么样,没有理由了吧?”
蹈蹈笑起来,雷霆回头看她:“对了,这样笑才好看哪,鼻子一定要皱起来,笑得才好看。”蹈蹈笑着摇头,觉得心里温暖,仿佛昨天一天的心事都消失了。
雷霆拉蹈蹈到校外小饭馆吃炒粉,蹈蹈边吃边听雷霆说他们同门师兄弟的趣事,忽然抬头问:“你知道昨天的事情了,是不是?”雷霆放下筷子,递给蹈蹈一张餐巾纸,自己也擦了擦嘴。蹈蹈继续看着他,等他的答复。雷霆看着蹈蹈,眼光温柔,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蹈蹈仿佛卸下一个超级大的包袱,心扑通地回到原位,想到这两天的事情,再想到雷霆上午的表现,忍不住把憋闷在心里的委屈和忐忑释放出来,眼泪没有征兆地骨碌滚下来。
雷霆赶紧用纸巾给她擦了擦,笑着说:“怎么这么能哭呀,比琼瑶电视剧的女主角还能哭。”蹈蹈没有说话,自己接过纸巾印干脸上的眼泪。雷霆说:“我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也知道李老师找你谈话的事情。”蹈蹈张嘴想解释,雷霆笑着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里再用另一只手密密地盖住,然后说:“蹈蹈,你不要再说了,我都清楚。你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要再想了。”蹈蹈低头,难受地说:“可是都发生了。”雷霆捏了捏她的手:“蹈蹈,你放心,我一直在这里。”
蹈蹈泪眼婆娑地看他,雷霆紧紧地握着的手,温柔地看她,蹈蹈仿佛觉得那句话从耳朵里进了心里,熨得无比体贴舒服。她轻轻地说:“我放心。”
那天以后,蹈蹈和雷霆的事情仿佛也没有那么多人关心了。大家都目睹了事情的发展,好奇心也得到了满足,传来传去的流言蜚语就没有了市场。蹈蹈又回到了平静的生活,走在校园的路上,重新快乐地和别人打招呼。
新生的军训已经进入了尾声,蹈蹈和家竹一起去参观他们的队列操练,操场上一个连队的女兵在表演军体操,女孩子们都穿着迷彩服,剪着短短的头发,齐齐踏步的时候,足球场尘土飞扬。蹈蹈说:“家竹,你还记得我们军训的时候吗?有人爱上了军训的教官,成天缠着人家。”家竹笑:“现在一定后悔了,那个时候一点含蓄都不懂,不过那个教官确实帅啊,尤其是他穿上皮靴表演军体操,真好看。”蹈蹈说:“军训我最深刻的印像是拉练,只让我们带两个馒头就走了整整一天的山路,还让我们在沤肥的田里坐下休息,真是太难受了。”家竹笑:“难受?你还不是兴高采烈的,军训胖了那么多。”蹈蹈笑:“不知道新生还有没有军训汤喝,那种青菜叶子涮锅水那个时候都喝得好开心的。”家竹挽了蹈蹈转身,蹈蹈问:“咦,不看了吗?看看这届有没有美女呀,据说我们学校美女呈波浪排列,一届好一届差,这届不知道怎么样。”家竹说:“别看了,不是正式演出嘛,运动会开幕的时候才是正式的呢。”
她们两慢慢地往宿舍走,家竹问:“你晚上去不去图书馆?方列今天去占位子了。”蹈蹈笑:“我本来以为方列是心血来潮给我们占位子的,不过这么长时间下来,还真由不得我不佩服了,风雨无阻天天准点,这可不容易。”她转头跟家竹说:“你要不要小心一点呢?我看他意思够明显的了。”家竹笑:“去你的吧,我们纯粹革命友情。你不知道经济法二专有多麻烦,简直比我本专业花的时间还多,一起复习可以互相切磋嘛。”蹈蹈笑:“哎——,就是要切磋嘛,不光是功课。”家竹没有办法,转头笑骂:“你呀,别弄的恋爱专家一样。怎么好几天不见雷霆呀?”蹈蹈说:“人家是研究生嘛,哪里和我们一样,他又和导师调研去了。说起来奇怪,我听说,大学里研究生也不过就是学个课本,博士生才搞课题呢,怎么雷霆的导师反而那么喜欢带他去做调研?还让他参加课题小组。”家竹说:“也不是每个研究生的论文都能发表在国家级学术刊物上的嘛,雷霆这点是满让我佩服的。”蹈蹈抑不住甜蜜地笑。家竹看看她,被她甜蜜的表情逗乐了,笑着说:“哎,夸的可不是你。”
蹈蹈不理她,自己兀自得意,乐呵呵地拉开寝室的门。
她们寝室这个学期发生重大变化,大戒二戒都在家乡找了男朋友,二戒的男朋友在当兵,她每天把宋祖英的歌颠过来倒过去地听。弄得一寝室的女孩子都跟着唱:“想死个人的兵哥哥——”蹈蹈和家竹一进门,又听见二戒床头的录音机嘹亮地唱着这句歌词。蹈蹈忍不住笑,跟着也喊了一嗓子。她放了书,拿了毛巾去洗脸,去水房的路上也哼哼着,却在水房碰到了冯荫。
蹈蹈赶紧挑了另外一边,不想和冯荫打照面,却还是给冯荫看见了。她端了脸盆走过来,似笑非笑看着蹈蹈,蹈蹈被她看的难受,索性转身看着她:“冯荫,怎么了,有话和我说吗?”冯荫笑:“咦,你主动跟我说话了。”蹈蹈说:“你看着我不就是要我和你说话吗?”冯荫笑:“那倒不是,我就想看看你的气色。看看我就放心了,起码比童大树是好多了。”
蹈蹈咬住嘴唇,知道冯荫故意挑衅,她沉住气,闷声说:“冯荫你很奇怪呀,从你以前种种表现来看,似乎并不希望我和大树在一起,现在如了你的愿了,你不躲一边去抓牢胜利果实,还跟我纠缠做什么?”冯荫嘴角抽动一下,但是立刻笑起来:“蹈蹈,胜利果实?你也不关心关心那个果实现在的状况?真狠心哪。”蹈蹈端了水盆,想立刻走开,想想还是不甘心,又回头说:“冯荫,你要是真喜欢大树,你就帮帮他,你要是纯粹就想看我们分手,那你现在就偷着乐去吧,再这么玩下去,不会有什么乐趣的。”
她说完这句就噔噔地出了水房,跑回寝室关好门。家竹问:“怎么洗脸洗得不干净,木着个脸。”蹈蹈把家竹拖到帐子里,嘀嘀咕咕把事情告诉她。家竹笑:“哟,你厉害了嘛,怎么忽然就冲起来?”蹈蹈笑:“哎,我难道是傻瓜么,我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要老是挑战我的底线,总有被挑战破了那天。那么就是今天了。”家竹笑:“瞧你这雄赳赳的样子,说的这些话力度也不怎样,你就得意了?”蹈蹈笑:“进步也得一点点来嘛,我再疲塌下去,难道让你和雷霆成天担心?”家竹点点头:“我说么,原来是爱情的力量。”蹈蹈被她逗乐了,扑过去挠她的痒痒,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滚在一起。
虽然蹈蹈今天勉强算是出了口气,但是心情还是被冯荫破坏了。晚上自习的时候未免神思不属,单词背来背去也背不出来,她脑子里反复地想,冯荫说的果子的现状是什么呢?难道大树还在颓唐?她很想让家竹去帮忙打听一下,但是又不敢开口。
家竹和方列非常认真,家竹学二专只是为了增加就业机会,学起来才发现这门功课需要花不少功夫,她天性好学,不肯服输,抱了大部头的法律下功夫啃,方列自己的专业并不好,一门心思用二专做以后的敲门砖,是奔着律师执照去的,当然功夫下得也不少。相比之下,蹈蹈就很轻松,她的专业课不用怎么复习,英语考级也全部完成了,只好猛攻雷霆给她买的英文原版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