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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护病房里。
星辰安静地躺着，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梵高的画册，嘴角边微微地荡起一丝微笑。
夜晚微凉。
窗外闪烁星星点点的光辉。
白衣的少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似乎失去了呼吸。
凌南烟看着星辰，已经没有泪水了，她只是这么看着，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她而去。
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主治医生沉重地走过来，很悲伤地说：“南烟……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
凌南烟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叫做尽力？”声音气若游丝：“是不是能治好？”
“南烟……请你振作。”医生无奈地摇头。
“那去治啊，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呢？快把星辰推去手术室手术啊……”凌南烟的声音已经沙哑地模糊，混着夜色是悲伤铺天盖地：“去啊，医生你怎么不去啊，去救星辰，我求你……”
凌南烟的脸色惨白。
“对不起。”主治医师低下头说：“他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是他自己要求不要的。”
“为什么？”
“因为……他告诉我……”主治医师紧紧地皱着眉头说：“他说他不想死在手术台上，他想见你最后一面，他有话要和你说……”
凌南烟的心好像被剧烈的碎片狠狠地扎进去，那么深的痕迹遗留下来。
“你怎么能听他的任性，他还是一个孩子啊。”凌南烟伤痛地喊着，身体因为冰冷而站立不稳。
主治医生滴下了眼泪，他拍拍凌南烟的肩膀说：“孩子，去吧，去见他最后一面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最后一面？？
宛如不见五指的黑暗蔓延整个世界。
突然的一小窜火花沙沙地照亮天空而灰飞烟灭。
身体机械化地行走，头脑中好像是注水一般发出隆隆地响声，凌南烟推开加护病房的门，门外的圣漠，黎杉，穆唯沉痛地看着她的背影。
缓缓的夜色滑落出无数的忧伤。
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呼呼的风中沉沉地滴落下来，打落在地面上沙沙的声音。
常春藤的叶子在夜晚反射着亮光。
白色的床单上，星辰的呼吸微弱，身旁的无数电子监控仪无声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凌南烟坐在他的床上，她颤抖而冰凉的手触碰到他修长的手指，少年的沉稳轮廓被月色涂上了浓浓的银边，美丽的不可思议，这个男孩子，从一出生就有着异于常人的漂亮。
星辰微微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底瞬间像星星一样明亮地闪烁一下。
苍白的嘴角滑落出好看的弧度。
他说：“南烟，是你吗？”
凌南烟怔怔地看着他，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掌。
“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了呢？”少年的声音很轻，他用着全身的力气在诉说着，眼底的快乐那么明显，似乎只要看到她，一切就都是美好的。
凌南烟狠狠地闪过一阵心痛。
终于，泪水再次填满眼眶，一直堆积着的，洒落在他的手臂上。
“南烟……”星辰伸出手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滴：“南烟……不哭，好吗？我不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见你哭的样子，那样，我不会安心地走……”
他的南烟要一直快快乐乐的，他才会安心……
“星辰……”凌南烟沙哑地喊着：“请不要丢下我，请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星辰笑着。
美丽的惊心动魄。
“南烟……”星辰揉着凌南烟细细的头发说：“我不会走的，你知道吗？只要你一直想着我，我就不会离开的……我一直活着，一直陪着你……”
在你的心里和你永远在一起……
“星辰……”凌南烟看着他苍白的模样，心里好像被无数根针扎透一般。
“南烟……”星辰握紧她冰凉的手，窗外的小雨吹落几片树叶滑落下来，夜晚的空气显得潮湿而冰冷，他微笑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微笑着：“我不会孤单的呀，哥哥在上面接我……南烟，你要知道，我无论在哪里……都一样的幸福……可是……南烟……对不起……这个世界上，又把你一个人留下……”
又把一个人留下……
南烟……
我不想说对不起。
因为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过错。
……
“星辰……”凌南烟大声地哭泣起来：“我没有照顾你……每次都让你受到伤害，星辰，我真的该死……”
“南烟……”星辰想坐起来但是却无力地再次躺卧在床上，他着急地安抚她：“南烟……没有没有……你知道我有多快乐吗？能在你身边，我有多快乐……”
如果有资格。
你知道吗？
我想对上天说多少遍……我爱你……
……
曾经说好的。
不离不弃。
可是，你们都伪了约，而我……早已经痛的失去知觉……
……
小雨轻轻地打落在露台上。
绿色的薄荷随着风轻轻地摇摆着。
整个世界安静的好像听得见呼吸声，那么的，那么的，死亡一般的，寂静无声。
……
少年躺在病床上，嘴角边渗出血迹来。
他温柔的眼角里涌现出幸福的笑意，对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抱怨的，因为，他遇见了她，那么一切的惩罚，他都愿意去承担。
星辰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凌南烟苍白透明的脸蛋。
凌南烟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早已经失去了一切意识，整个空间混沌一片。
突然地，星辰的手移到了凌南烟的脑后，小小地用力，凌南烟靠近他。
终于。
星辰轻轻地吻上凌南烟的唇。
冰凉的，好像是樱花一般的淡淡的甜味。
凌南烟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海水般地涌起惊慌……
如果说……
这是道别的话……
这是道别的话……
无数巨大的沼泽深深地阻挡着她追着他的路。
天与地。
瞬间被披裂开，从此，两两相望。
……
星辰放开她，眼睛里盛满了温柔地笑意，他轻轻地附在她的耳边说：“南烟……”
“我爱你……”
凌南烟看着他，仿若处于迷茫的雾气中。
“……答应我好吗？”星辰的嘴角露出美丽的微笑，似乎一切极尽的美丽都绽放了，他恳求一般地说：“……如果有来生……”
“那么，拜托你……如果你看见一个迷路的孩子，你一定要收留他……好吗？”
“只要收留就好……”
“因为……即使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再也不把你丢失……
凌南烟狠狠地抽痛了全身，所有的经脉在瞬间炸裂开，她看着他，没有说话，泪水一颗一颗滴落在他红的宛如嗜血的嘴唇上。
“答应我，好不好？”他的声音有一些迷惑。
“求求你……”
“好吗？”
……
浓浓的夜色遮盖住无尽的荒凉。
淅沥的雨丝静静地洒落下来，斑驳的地面上摇曳出不同的深浅色彩。
凌南烟握紧他冰凉而纤长的手指。
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
永远也不会改变的承诺。
……
“你知道吗？这样……就好幸福……”星辰轻轻地咳了出来，嘴角染满了血迹：“南烟……你看见了吗？”他指着遥远的天边最亮的那一颗星星微笑着说：“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哥哥，来接我了……”
“哥哥，来了……”
声音越来越小，已经听不见了……
手宛如冰一般冷了下来，轻轻地滑落到床边上。
“嘀……”
尖锐的机器声响起来，屏幕上长长的一条直线平稳无波。
……
夜色浓重。
常春藤在雨气里散发出美好而湿润的味道。
穆唯看着已经没有波动的心跳阻止了医生们的前进。
“让她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程吧，请不要，去打扰……”穆唯轻轻地说着，心间忽然滑过的疼痛仿佛是撕裂的口子撒上了盐层。
圣漠静静地看着凌南烟，此刻的她，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枯草。
……
星辰死了。
她的宇宙就这样，消失了……
……
*** ***
凌南烟安静地坐在墙角边，身体蜷缩着，眼睛无神地看着某一处。
穆唯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小心翼翼地蹲在她的面前说：“南烟，已经中午了，吃点饭好不好？”穆唯用勺子挖了一勺稀饭送到了她的嘴里。
慢慢地咀嚼，凌南烟吞了下去。
又一勺送到凌南烟的口中，她也机械地吞咽下去。
突然。
内心一阵反胃，她猛然地吐出来。
污秽之物吐在白色的大理石上，凌南烟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看着远方。
穆唯沉痛地看着她，星辰已经死去一个月，她却好像也跟着死去了一般，整个世界被挖空了，除了她一个人，谁都走不进去了。
“南烟……你醒醒吧，你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你会死的……”穆唯心痛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凌南烟的眼神慢慢地收了回来，她诧异地看着穆唯说：“穆唯，你要小声一点儿，你看见了吗？”凌南烟指着空气中的某一处说：“星辰在那里看着我们呢，我们不能把他吓跑了……”说着声音也变得小了起来。
穆唯紧紧握着碗，痛苦好像要从身体里炸裂一般，他说：“对，南烟，星辰在看着我们呢，所以你要乖乖吃饭，否则他生气就走了。”
“生气就走了？”凌南烟焦急地问。
“嗯。”
“那我乖乖吃饭好不好？”凌南烟立刻拿起碗吃了两口紧张地说：“穆唯，那你告诉星辰让他不要走好不好，我会很乖的，真的……”
“嗯，好……只要你乖乖吃饭，我就叫他不要走……”星辰抹去自己的眼泪。
“好。”凌南烟笑起来，用力地吃了几口饭。
……
阳光好像变得朦胧而悲伤起来。
昔翮走进屋内的时候就看见了凌南烟，她抱着双腿在数着天上的星星，根本就不在乎白天的太阳有多么耀眼。
“一颗，两颗，三颗……”凌南烟摇头晃脑地说：“星辰，我终于找到你了呢……你在那里，哦不对，你在那里，好像也不对，你到底在哪里吗？”
昔翮的心里猛然地有一种剧烈的刺痛。
“这样你满意了吗？”穆唯从他的身后站出来：“你看见她这样你满意了吧，你不是说让她亲自尝尝做神经病的滋味吗？昔翮，你的话真灵！”穆唯忧伤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凌南烟痛苦地说。
是的。
她受伤了。
他在她没有动手的时候自己就疯了。
多好啊，上帝安排的多么巧妙，可是为什么，他的心痛的好像被刀绞过一般？？那种巨大的好像被撕裂一般的痛苦狠狠地将他打落在深渊里？
“昔翮，你放手吧，南烟已经快疯了。”穆唯的泪水流下来，少年刚毅的侧脸因为泪水而变得柔软起来，“星辰死了，南烟的心也死了，她现在神智不清，什么都不记得了？”
“星辰？死了？”昔翮诧异地问。
“嗯。”
“天！”昔翮看着凌南烟一味地望着天，心里的疼更深地纠葛着他。
“昔翮，我拜托你。”穆唯忧伤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光芒而模糊：“我以南烟哥哥的身份拜托你，请你不要，再来伤害她，否则，她会死掉的……”声音喑哑说不下去。
“够了！”昔翮徒然生的一股怒气，他快步地走过去一把抓住凌南烟：“你站起来，你给我站起来！”
凌南烟害怕地看着他。
此刻的昔翮像是一只猛兽，他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凌南烟，你看见我了吗？你别以为你装作不认识我我就会放过你，我说过了，你妈欠我妈的帐我一定会让你还的，怎么了？因为害怕所以索性不记得了？我告诉你，休想！！！”
“昔翮……”穆唯慌张地看着他。
凌南烟怔怔地看着他，脑海中闪过一条条零碎的片断，可是头痛的剧烈，几乎让她站不起身体。
“凌南烟！！”昔翮重重地捏住她的手腕：“我命令你必须记得，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否则，我的仇恨，该怎么办？”
“你给我站起来！！”
“你这个混蛋，你原来不是很坚强的吗？”
“你原来面对那么多人都不会害怕的，为什么现在要把自己封闭起来？？？”
“说啊。”
“你给我清醒一点。”
“凌南烟！”
疼痛的吼声似乎穿越着墨绿色的苍穹，窗外一片淡紫色的光芒，细细碎碎地浮动……
……
一声声怒吼仿佛是奇怪的锁链一般狠狠地将凌南烟拴住。
阴霾像闪电一般被炸裂开。
……
“我告诉你，你必须想起来，我命令你想起来！！”
昔翮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般狠狠地抓住她说：“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
“天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该死的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南烟……”昔翮认真地看着她，痛苦显露无遗。
“为什么一直如此残忍？”
“为什么连一个喜欢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们本是两条相交在一起的线段，可是如今，你终于离开了我向往的方向。
孤零零的我，是应该做回原来的自己？还是应该继续追寻有你的方向？
……
凌南烟怔怔地看着他。
泪水滑落在冰凉的脸颊上。
窗外的光芒反射出不一样的亮色，浓浓地遮盖住她的轮廓。
茫然地。
记忆里被细细地针扎的很疼很疼。
她看着眼前痛苦英俊的男孩子，泪水洒落下来，慢慢恢复焦距。
她轻轻地说：“我说了你就会相信吗？”
瞬间。
屋内的两个人都安静下来了，过了很久，昔翮点点头说：“是。”
……
我说了你就会相信吗？
是的。
……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毫不犹豫地相信你。
……
凌南烟抓紧昔翮的手，记忆里的雾气慢慢地散去。
猛然的无力感，现实的疼痛几乎把她的身体都击碎了，她趴在他的怀里痛哭：“昔翮……”声音沙哑而苦涩。
“星辰死了……”
“他不要我了……”
“你们都不要我了……”
“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害怕……”
……
“不会的。”
“不会的。”
两个人一同说出口。
南烟……漫长的路途，我们怎么可能让你孤独的一个人呢？
*** ***
一个月之后。
凌南烟终究慢慢恢复了平静。
*** ***
穆城奕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走了出来
粗狂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几个字，泪水凝结在眼眶里没有落下来，眼眸里的无限爱意顺着阳光那么直直地洒下来，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塌陷。
痛苦无孔不入地逼近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凌南烟郑重地拿下链子，钥匙一般地插了进去。
“咔嚓。”
盒子缓缓地打开了。透着一种很浓的腐朽的味道。
安静的盒子里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是照片。
另一个是日记本。
凌南烟缓缓地翻过照片，猛然地，好像沉寂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穆唯走到她的身边刚想安慰她，可是眼睛在看见照片的时候也猛然地愣住了。
已经很老的照片，微微泛着黄色的痕迹。
婚纱照。
新娘美丽纯净，笑容如百合花般美好。
新郎风度翩翩，英俊的面容有着止不尽的笑容。
照片的左下角用金色的楷体字写着‘凌清音和穆城奕结婚一周年’。
“婚纱……”声音淡淡地传来，穆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父亲，此刻的父亲已经默然到低垂着头，很小心地抚摸着两个人的照片。
凌南烟拿起另外一件东西，轻轻地翻阅，里面的每一个字娟秀缠绵，原来，母亲的笔迹是这样的。
心里动成了一片海域。
阴阴的，透不出光亮来。
……
真相立刻揭发……
混浊的心跳紧紧地撞击着心脏壁，听见了沉沉的呼吸声。
瞬间肺部因为疼痛而无法用力呼吸。
……
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美妙，如果真的可以，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只要，我能待在他的心底，那么我宁愿为之下地狱……
……
很幸福，在我和城奕结婚的一年后我有了身孕，听说是个女孩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真的好期待，我的孩子，你听得见妈妈在渴望着你吗？我爱你……像爱你的父亲一样……
……
什么叫做毁灭？或许就是摧残你拥有的世界。
我知道，我已经走向了尽头，于是，我离开了我最爱的男人，因为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白昭楠竟然为了城奕而要杀掉我的孩子，我害怕极了，这个时候的穆城奕却认识了另外了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做，顾林曼……
于是，我想我在他的心目中已经不再重要。
……
没有想到，或许真的是恶有恶报吧，白昭楠的孩子竟然天生得了白血病，我虽然并不是开心，却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谁知道……我的女儿的骨髓配上了她的孩子，于是，她告诉我，只要抽我女儿的骨髓，她就放过我们……
于是，我答应了。
就这样，在1990年8月10日，我看见我的女儿被送进了医院。
我的孩子，妈妈为了你的生命只能如此。
……
可是我错了，那个女人一直不肯放过我，甚至变本加厉，于是，在一次偶然的意外，我把女儿送进了孤儿院，可是我没有想到，不过多久，她竟然被一个叫做星殒的男孩接了出去。
而我，为了躲避她的杀害，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弄堂里，成为了一个妓女。
没有人知道此刻我的心有多痛，没有人知道我此刻手中的笔在如何颤抖，为了生存，为了我尚在人间的女儿，我知道我不能死去。
就在那一天，我在报纸上看见，我最爱的穆城奕和顾林曼成婚了……
……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落下来。
深深浅浅的光泽透过叶子的缝隙钻进凌南烟的眼睛里。
痛苦一发不可收拾。
心里好像被利器戳了一个狠狠地大洞。
泪水就这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低落下来，印花了脆弱的纸张。
穆唯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瘦弱的肩膀，可是如今……却也这么僵硬……
……
可是我还是错了……
那个女人几乎神通广大，她认识了一个黑社会团伙的妻子。
于是，对我狠下杀手。
可是我最担心的是我的孩子，于是，我做了一个决绝的决定，我拼命地伤害我的孩子，从小到大，我没有给她一点儿母亲的照顾，拼命地刺伤她。
我知道，这是我的侥幸，或许这样，白昭楠就会放过我的孩子……
……
出现在我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名字叫昔榕。
而他，就是黑社会的头头。
他死了，喝下的是白昭楠为我下过药的酒，于是就这样结束于我的生命，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爱你。’
而他的妻子，就这么疯了。
我深深地感到内疚。
……
一圈一圈的泪水慢慢地融化在黑色的笔墨里。
凌南烟的手卷着日记本的纸卷。
身体发抖。
穆唯轻轻地搂住她。
这个世界好像在瞬间毁灭了，无声无息……
……
穆城奕看着缓缓站起身体的凌南烟，苍白的脸色如一张纸般透明。
阳光轻颤颤地抖动。
微风吹着泛黄的日记本一张一张地翻过。
时光慢慢停顿的脚步，好像在某一个关口狠狠地扼住了喉咙。
一切，好像尘埃落定般的。
轨道。
……
大大的眼睛里像水一般的安静，薄薄的嘴唇上微微透过红色的血丝。
长发在肩膀上柔柔的紧贴着。
空洞的躯壳重重地呼吸着污染严重的气体。
影子斜斜地投在后方的白墙上。
……
“南烟……”穆城奕的嗓子沙哑：“这个盒子是很久之前她寄给我的，但是我始终没有找到她。”
凌南烟依旧无神地望着窗外，小小的身体站在通风的窗户前。
思绪飘飞，疼痛已经麻木，整个灵魂在时光中浸泡，眯着眼睛，发现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悲伤……
“南烟……”穆城奕走了过来。
瞬间的真相让所有人搭建好的世界瞬间崩塌。
那漫天扬起的灰尘漂浮在苍白的空气中。
“爸爸……”穆城奕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肩膀：“爸爸……对不起你……”
好像是听见什么意外的称呼一般，凌南烟怔怔地回头，阳光下的她，有些迷茫地站在那里，嘴角好像要滴出血来。
眼睛定住一般地看着穆城奕。
凌南烟张开嘴唇，最后淹没在流动的空气没有说。
“南烟……”穆城奕轻轻地搂住她瘦弱的身体：“我是爸爸。”
我是爸爸。
我是爸爸。
从来都没有停过的这么奇怪的词语在这个男人的口中吐出来，迷茫的有些听不清晰，大脑中蒸腾起的一圈一圈的雾气，慢慢地绽放出奇异的罂粟来。
那么充满诱惑而危险。
凌南烟冷冰冰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瞬间苍老的男人。
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那种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的感觉，疼痛在脑海中异常的清晰。
“我不会恨你。”声音平淡如常：“但是我也不会原谅你。”
凌南烟平静地说着，眼眶里干干的不再有多余的泪水，唯有刚才滑过嘴边的泪痕在阳光下晶莹透亮。
“南烟……”穆城奕想说什么却突然愣住了。
凌南烟淡淡地笑着，那抹笑容就像是枯萎前绝望的花朵，静静地燃烧绽放在最后一刻。
“谢谢你。”凌南烟苦涩地说：“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身边一直有一个爱我的亲人。”眼光飘向不远处的穆唯，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眼角的悲伤那么清楚地流落下来。
“南烟……”穆唯轻轻地喊着，他弯腰捡起黑色的盒子：“这或许是你母亲最重要的东西，你要收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不光滑的平面。
外面的世界安静极了。
湖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花瓣。
湛蓝的苍穹上缓缓地滑过白色的机翼，留下轰隆隆的响声。
……
“不是这样的，对不起？”凌南烟轻轻地说。
昔翮愣愣地抬起头。
“我就知道不是的，我妈妈不会的。”凌南烟的眼底折射出悲伤的光彩，她拿出泛黄的纸张递给他：“要知道，死人说的话永远比活人要真实的多。”
昔翮看着那张纸，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摊开纸张……
阴沉而微微透着泪水的字迹慢慢地挤进了脑海中。
修长的手指骨骼分明地握着那张纸，不相信地颤抖。
……
怎么会这样？？？
……
透过落地窗清晰看见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漠不关心的表情在阳光下明显的令人生疼。
斑马线的两边是长排的车辆。
凌南烟怔怔地看着外面的人群，黑压压的挤在一起，好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夜晚般浓厚。
“不要伤害她，好吗？”
过了不知道多久，凌南烟轻轻地说：“整个故事都与她无关，你知道吗？”她看着他淡淡地说：“昔翮，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而伤害一个爱你的人是一个多么重大的损失。”
声音平静的好像是刚刚从广场外飞过的一群白鸽，大片大片的白色，在空中偶尔掉下几根羽毛。
……
昔翮的脑子中一片空白，他当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这是你愿意的吗？”隔了很久，他才淡淡地说。
“是的。”凌南烟蔽过昔翮的眼神：“她爱你，再明显不过。”
“我不爱她。”也是那么的明显。
“所以，在你和她的世界中，她已经失去了主动。”
昔翮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凌南烟的两只手紧紧地搅在一起：“昔翮，就算不爱，也请你不要伤害她。”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过分的请求。
可是她知道，真正的昔翮有一颗那样柔软的心脏。
终于。
“嗯。”
穆唯看着凌南烟，此刻的她好像死去一般安静。
好像失去了一切般站在那里等待死亡。
“南烟……”穆城奕走到她的身边说：“爸爸，爱你们。”
……
窗外依旧是人来人往的街道。
凌南烟低垂的发丝轻轻地落在耳鬓上。
“昔翮……”凌南烟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甚至整张脸都贴在了桌面上：“可不可以……”声音越来越小：“可不可以让我去看看你的母亲。”
昔翮怔住了，留在嗓子里的热辣辣地晃了一个圈圈滚了下去。
似乎是太苦了，他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又加了一包糖。
“昔翮……”凌南烟似乎想解释什么，可是突然碰到的昔翮的眼神于是生硬地把字句吞了回去。
“我怕。”昔翮搅动着咖啡。
“什么？”
“她会吓着你的。”
……
好像是某种岩浆流下来，在心里的冰山上缓缓地烧出一个洞，然后巨大的暖流慢慢地流淌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盘旋出花朵一般的美丽。
一直是这样吧。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总是很不自觉地去保护她。
从开始到现在，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
“我想去……是真的想去。”凌南烟坚持地说。
似乎是隔了很久，空气慢慢冻结成冰。
昔翮淡淡地应着：“好吧。”
如果这是一种赎罪的话……那么就让这一切如暴雨一般快速离去吧。
……
突然？
手机响起来。
陌生的号码在彩色的手机里跳动着。
昔翮疑惑着问：“你是谁？”
里面冰冷的声音慢慢地沉浸在无限黑暗的故事里。
依然的冰冷河流在脑海中流淌。
空茫的一片，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巨大的悲恨在骨头里铮铮作响。
……
“她的女儿叫作凌南烟……”格外的刺耳的音节，他用手按了挂断键。
……
总以为世界是公平的，总以为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变得很好，可是，当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的时候，那种巨大的痛苦就好像是一把大火狠狠地炸毁了你心中构建的一切美好。
于是，绝望的灵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白寥寥的空气，迷茫茫的雾气在这个世界的尽头不止地弥漫，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前面的光泽，于是，顺着这条悲伤的巨大河流慢慢地摸索。
以为找到了陆地，可以呼吸，才发现，海市蜃楼，一闪而过。
于是，你说，我要报复世界。
……
坐在昔翮的车子里，微微地打开的窗户，风狠狠地吹在冰凉的脸颊上，有些睁不开眼睛。
外面的景物慢慢地化成了一条模糊的线段，看不清晰具体的模样。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在高速公路上飞奔而去。
直到长季精神病医院停在眼前的时候，凌南烟的眼睛才被真正的刺痛了。
那么的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精神病医院。”凌南烟喃喃地说着，手指紧紧地抓住了裙子的蕾丝花边。
昔翮拿着钥匙的手颤抖一下。
莫大的空洞在他和她之间蔓延开来。
“下车吧。”昔翮淡淡地说着顺手打开了车门。
凌南烟跟着昔翮一路来到医院里，讨厌的消毒水味儿再次扑到鼻翼里，这里的人似乎已经对昔翮很熟悉，看见他来到这里都微微点头示意。
病房前，里面的女子正在安静地睡觉。
昔翮透过外面的窗户看着那个头发很乱的女子，此刻他的眼睛温柔地化成了水慢慢地流淌下来。
凌南烟看着他。
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温柔的他。
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金灿灿地镀成了灿然的金色。
凌南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女子似乎安详地睡着，因为呼吸胸腔有些起伏。
那么安逸的画面。
凌南烟擦擦微痛的眼角，透过茫茫的苍穹，看着朵朵白云飘走。
妈妈。
或许，这是对你唯一的救赎。
……
医生查房过来，手中的病例握在一起，他微笑：“你又来看你的妈妈了？”
“嗯。”昔翮的眼睛没有离开里面的那个女子。
“她最近已经好多了，不再做些什么令人疯狂的事情。”
“真的？”昔翮的眼底一亮。
医生慈祥地微笑：“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定过几年就可以回家了呢？”医生拿着病例走开，步子渐行渐远，昔翮的脸庞上才微微地露出笑容。
“昔翮……”凌南烟轻轻地唤着。
昔翮的脸上柔软的线条此刻更加清晰了：“南烟，这样，就够了……”
或许这样能够减少她的难过，只要她笑着，他不就满足了……或许，还会祝福……
昔翮的心底淡淡地荡漾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详。
只要这样，或许，所有的人都会幸福……
那是一个多么遥不可及的词语。
……
*** ***
夜晚，绵绵的小雨沙沙地下着，讨厌的七月正在更换着脸色。
“圣漠……”她轻轻地叫喊。
圣漠抬起眼睛看着她，嘴角冰凉的微笑一下，手更加握紧她的，俊美的少年在无限的悲伤中对着心爱的女孩轻柔地微笑着。
……
顺着夜晚的间隙。
空中摇摆着大片大片的树叶。
雨丝轻轻地滴落进来，触碰到冰凉的大理石，慢慢的湿润了地面。
窗台上的风舞动，蓝色的窗帘吹翻了一角。
雨仍旧在不停地下着。
厚厚的乌云遮住了一切光亮。
推着轮椅的是圣源，轮椅上白昭楠苍白和愧疚的面容，终于来到了穆家的大厅，白昭楠看着周围的人，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仇恨，她痛苦地低下头。
突然？？
昔翮走过去。
圣漠也站起身。
同样修长的身躯在彼此的身上投射出不同的光彩。
圣漠的眼底漆黑混着潮湿的雨气，两个人望着彼此，很大的空间瞬间有些拥挤。
“昔翮。”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圣漠。”他的声音冰冷如雪。
“她……”迟疑了一下，圣漠微微皱眉：“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
毕竟？
毕竟。
当一个人已经使用到这个词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注定了绝望呢？
……
过了很久，昔翮和圣漠都坐了下来。
……
雨滴触打着透明的玻璃窗，一丝一丝地滑落。
窗外的芭蕉扇的大叶子咕噜咕噜地滚下晶莹的雨滴来。
尽管说的那么轻，凌南烟的神经被轻轻地挑动，她茫然地抬起头，眼底的雾气慢慢消散，她看着他，苍白的嘴唇裂出了一道道缝隙。
他也看着她，涌出来的心疼几乎烧裂了她。
……
迷茫的雾气在周围缭绕。
原来，这一切真的都像自己想象的一样。
从来都没有人背叛过，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轨道，继续，卑微地爱着。
“南烟……对不起……”白昭楠苦涩地说。
轻轻地滑出的一句话轻轻地渗进圣漠的耳膜里，他紧紧地抓着凌南烟纤细的手。
从来没有一刻。
像现在这样如此绝望过。
凌南烟身体微颤，却仍旧任其握着，
穆唯看着一旁的凌南烟，脆弱的身躯似乎随时都可能塌陷下去。
“你去自首吧。”穆城奕冰冷地说。
白昭楠痛苦地看着他：“你明明知道我是因为爱你。”
“够了！”穆城奕显得很烦躁。
白昭楠苦笑着说：“我这半生，为了爱你，而犯了多少错呢？”
白昭楠看着眼前的凌南烟，她深深地鞠躬说：“孩子，我对不起你。”
凌南烟转过头去不看她，背影孤独起来。
窗外的雨气连绵而蒸腾。
白昭楠怔怔地看着圣漠，他的手紧紧地搂着浑身冰冷的凌南烟，眼底闪过的是浓烈的疼痛。
冰冷的外壳下，那一颗似曾相识的心，那么的，血淋淋。
“我曾经那么荒唐，如今，我真的忏悔了。”白昭楠痛苦地说：“我已经想好去坐牢了，南烟，我真的对不起你的妈妈，求求你，原谅我。”
凌南烟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
茫茫的空气里是交织着的各种视线。
凌南烟突然觉得迷了路般看不清楚自己到底深陷在那里，唯有背后那抹温柔将她紧紧包围，好像在奋力地思考中，为什么，当自己一个人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时候，他的胸膛永远那么温暖。
凌南烟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眼底混着他的影像溢满了泪水，越来越模糊的光影，明明知道是不够的，不过依旧还是想说一声……
真的，谢谢你。
只有你，一直在如此黑暗的夜晚陪着我，永远在一起……
……
雨丝沙沙地落下。
打落在泥土里有一种青草的味道。
痛苦慢慢像河水一般涌动起波澜，一圈一圈，慢慢地飘远。
“为什么你喜欢的不是我，为了你我甚至做了一切，你明明答应我的，只要我嫁给他拿到财产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你凭什么骗我？而我，因为你这个骗局伤害了多少人……”
“你明知道我是开玩笑的。”穆城奕眼神冰冷。
他无动于衷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喝着咖啡，那苦涩的味道顺着嗓子慢慢地滚进了心底。
“玩笑……”白昭楠绝望地喊：“我为了你这个玩笑足足等待了二十年。”
……
一切的悲伤在此刻像是巨大的水柱，不停地滚动出奇异的水流，润湿了所有人的心脉。
外面的雨纷飞不停。
风轻轻地吹进屋子，漫天的夜色透过窗帘更加阴暗。
……
“你去自首吧。”穆城奕又说了一遍。
那么冷的声音像无数的冰雕一样狠狠地扎透了她的心。
……
似乎安静了几个世纪一样。
脑海中充满了各种夹杂的血腥，狠狠的碰撞。
痛苦从心底的最深处蔓延出来，似乎因为过于痛苦而被狠狠地忘却。
什么也不记得了。
脑海中空茫茫的雾气，痛苦从骨头里深深地刻下去。
好像整个世界瞬间都毁灭了一般。
那种不确定随着漫天袭来的沉痛深深地沉淀在凌南烟的耳膜里。
她看着痛苦的圣漠，另一手轻轻地安抚着他。
……
“我知道，我已经去了。”白昭楠微笑着：“这样感觉，似乎舒畅多了。”
“各位，再见。”圣源推着她的母亲一步一步地离开这里。
……
风吹动外面的树枝，奇怪的光和影混乱地搭在一起。
雨声清晰地在地上堆积成了一块块的小水洼，乌黑的云层下，亮闪闪的一道一道。
黑夜在她的世界里开始永久地停驻。
突然？？
凌南烟感觉到自己身体后方是一片冰凉。
她猛然地慌张起来，她转过头看着圣漠，刚想说什么，圣漠紧紧地抱住她，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下，浓密地头发刺进她美丽的颈项。
瞬间，感觉到一片潮湿的冰凉顺着自己薄薄的衣服滚落下来。
凌南烟的眼眶湿润了，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抱住圣漠，紧紧地抱着……这是唯一一次。
他把她当作生命的支撑点。
雨丝顺着风斜斜地飘落进来，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巨大的河流缓慢地流淌，无数人渲染的悲伤在这里缓缓地埋葬。
*** ***
震惊财经界的大新闻。
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的事实，在各大报刊上成为热烈头条。
‘圣氏公司总裁白昭楠入狱服刑。’
‘圣氏公司总裁曾有犯案前科。’
……
此时的财经界人心惶惶，要知道原来的‘圣氏’集团只要皱一下眉头财经界就会颤抖几天，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无疑是天塌下来了。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以后的财经界是何人来主导。
……
可是第二天更大的新闻压进，第一天的死亡片断即刻成为历史。
‘圣氏少董圣漠即将成为‘圣氏’集团的接班人。’
‘天之骄子圣漠不负众望成为‘圣氏’集团新一代接班人。’
‘年轻有为‘圣氏’集团少董圣漠。’
此时，所有记者的眼光已经追随到了圣漠的身上，这个常年被隐藏的很好的英俊少年很少有人知道是什么模样的，可是因为‘圣氏’的庞大又无法做些什么。
一期一期的报纸都是在猜测有关圣漠的话题，一般都是很大方面的华丽的辞藻在形容着圣漠的模样和办事效率之类的，可是好笑的是，那些报道的记者甚至都没有见过本人。
甚至有的已经疯狂到清音学校来偷偷地做调查，也就是清音后来成为了封闭式校园的根本原因。
……
而对于另一个人来说。
那个曾经给她无数温暖和爱恋的身影，彻底地淡出了她的生命。
尘埃落定般的，早早知道了褪色的结局。
尽管心里还是很痛，很痛，那连着心脉的跳动的每一声都那么清晰地传达着想念。
可是，依旧……
依旧选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默默地祝福……
……
庞大的车队，林肯车上走下来的高贵少年。
笃定的眼神，命令式的语气，在那个飘满樱花的日子里，伸出手掌，对她说：“跟我走。”
好像，真的，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时光的不停变迁，他和她，终究在悲伤结局的路口说着‘再见。’
可是，永远也不会忘记，他陪着她，曾经走过的这段漫长的路程。
……
凌南烟蹲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像是失去了一切般眼神空旷地望着天空。
一群从广场飞来的白鸽淡淡地滑过痕迹。
阳光照进眼睛里，空气中无数晶莹的碎钻闪亮着。
门轻轻地被推开。
漂亮到令人窒息的男孩温柔地看着站在窗口的凌南烟，自从，他们分手，如今五个月，她都一直这样站着，不知道是在等待还是在祈祷。
“南烟……”轻柔的声音唤着思绪飘飞的人。
凌南烟回头，淡漠的笑容从嘴角深深地延伸到眼睛里，璀璨如星光。
阳光下，穆唯如往常一般柔软而美好，黑色浓密的头发微微地竖起，闪耀的阳光下越加完美的弧线，坚毅从轮廓里霍然地勾勒出来。
凌南烟笑着，淡淡的嘴角边，微微红润的嘴唇勾勒出荷花一般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
“我在寻找星辰和星殒。”凌南烟眼睛始终搜索着湛蓝的苍穹，她微微轻笑说：“你看到了吗？”
“嗯？在哪里？”
“那边，连着的两颗最亮的星星，他们在看着我呢？”
“嗯，我看到了，真美。”
……
*** ***
机场。
巨大的人流向着检票口涌动。
透明的陆地窗上点点滴滴的阳光美丽温柔。
昔翮安静地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母亲，此刻她正在玩着手中的布娃娃。
穆唯和凌南烟默默地站在一旁，阳光下的少年是白色的衬衫，阳光下的少女是洁白的裙摆，昔翮似乎有些错觉一般，在那么美丽的阳光下，他曾经捡起过一个钻石项链，而穆唯曾经帮纯洁的少女带过这个项链。
那个时候，一切都纯洁的好像是静静的水一般。
清澈，透明而迷人。
如果时光一直停留在那里……那么这个世界或许真的会存在幸福……
“要登机了。”穆唯轻轻地笑着。
“嗯。”昔翮握着两张机票轻轻地拍着母亲的肩膀：“我们走吧。”母亲似乎听见了一般点点头。
“还会回来吗？”凌南烟淡淡地微笑。
“或许会，也或许不会，谁知道呢？”昔翮玩笑地回答。
“虽然知道没有用，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谢谢你……”凌南烟真诚地向他伸出手，昔翮紧紧地握住，两只手在阳光下闪亮。
“一路顺风。”她说。
“你要幸福。”他说。
然后两个人同时点头，美丽的笑容荡漾下来。
似乎从来，都没有如此平静地微笑过。
……
昔翮推着母亲走向登机口，他回头说：“祈祷我的母亲好起来吧，会有好医生的。”
“当然。”穆唯的微笑绽放开来。
优美的少女，美好的少年彼此挥手，眼神里默默地流露着情感。
看见他一步一步地离开自己的生命。
看着他从此走上了真正的轨道。
她知道……
他一定会幸福起来，脱离了她的世界，那种阴暗会慢慢地消失……无影无踪。
已经过了检票口，昔翮突然回头看着凌南烟，最后，眷恋的一眼，他将她永远地刻在了生命里，或许永远也不会褪色，他微笑说：“南烟，告诉黎杉，对不起。”
凌南烟微微一愣，点头答应：“嗯。”
黑衣少年缓缓地推着母亲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混乱的视线交杂在一起，缓缓地失去了焦点。
……
淡淡的阳光充满了倾泻的味道。
柔柔的光线一圈一圈地盘旋在洁白的裙子上。
凌南烟和穆唯安静地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送走了昔翮，这个世界茫然地只剩下两个人。
唯一的两个人。
“会回家住吗？”穆唯想了一下补充说：“这是爸爸的意思。”
凌南烟轻笑：“不了，我一个人也会很好。”
“那……”似乎因为失望想补充什么，凌南烟灿然地微笑着：“我会经常回去的，你是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哦……”调皮地眨眨眼睛，明亮如海水。
“知道了。”
……
安静的海水汹涌澎湃。
白色的泡沫顺着跌宕的浪花起伏，巨大的悲伤混着长长的河流走向了尽头。
拼命地撞击着，拼命地想逃离，却一次次被命运玩弄在绝望的阴霾里，终于，坚强地走下去，迎着巨大的风浪一路上前，无数尘埃在眼底略过，终于……
在奔跑中，找到了方向，拨开浓浓的雨雾，豁然开朗……
时光在风中流过，忧伤而凄美的味道。
那一场年少的樱花雨。
慢慢地消逝在尘埃落定的年华里。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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