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李大春,是生存在现代社会主义里的一名阴阳先生,当然这也是好听一点的叫法,在如今这个纸醉金迷的社会里,相信绝大多数人愿意将我们这类拥有“奇能异术”的人统称为“神棍”和“骗子”。
不仅如此,包括我身怀的老祖宗所流传下来的“正统道法”也被更多的人扣上了一种名曰“障眼法”的屎盆大高帽。
其实,这或许并不能把责任推卸到谁身上,这世间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没有对错,很多年以前我也问过自己,为什么民国时期风靡一时的阴阳先生现如今又沦为了夕阳产业呢?但是当时满腔干劲的我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来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单调递增,相关的阅历逐渐丰富开来,就连这个思维也如同情犊初开的少女胸部一般逐渐的丰满起来,这些故事请容许我日后道来。
相信大伙儿通过乡野鬼话或多或少的对阴阳先生都有些耳闻,其这一职业的神秘性并不亚于苍老师的私密地带。要知道真正通晓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玄学道术之人少之又少,再加上中国那些年的十年浩劫的冲击,使得整个华夏大陆有真本事的先生几乎都快死绝了,即使还有生命顽强的先生没有被酷刑折磨致死的,但是身心上的痛苦早已摧残得他们精神模糊,整日疯疯癫癫的残喘余生最后依旧逃脱不了郁郁而终的下场。
再后来,咱们的建国领导人及时的发现并纠正了自己的错误,这才使得十年文化大革命戛然而止。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全国的经济开始复苏,一些天生拥有商业头脑的佼佼者逐渐从人群里脱颖而出,眼瞅着这些富贾腰包一天比一天鼓,一些畏惧法律的不法之徒总不可能上去明抢吧?要说你让老猫枕着咸鱼睡它能睡着吗?答案当然也是否定的。
于是乎这些社会败类开始寻思琢磨,最终不知是哪个损贼想出这样一个点子,那就是以鬼神之理使得这些有钱人信服他们,从而心甘情愿的掏钱消灾永保平安。所以如今干咱们这一行的,依靠嘴皮子吃饭的骗子之流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多,从而神棍和骗子的“光环”也扣在了我的头上。
说到底,何谓阴阳先生?各位也甭着急,让我细细为大家道来。让大伙儿了解了解像我这类正统先生是如何在这片反封建迷信的钢筋森林下生存的,也让大家看看甚么才配叫正统的玄学道术!
街道旁,供桌小摊,能掐会算,预测祸福,唤做阴阳先生。
草堂里,红喜白事,起灶搬迁,相坟选地,唤做阴阳先生。
乡野间,分水破煞,请仙出马,捍卫正义,唤做阴阳先生。
其实无论阴阳先生也好,神棍也罢,咱们干这一行当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图赚钱,但有命赚也要得有命花吧?若是碰上了我还真管不了的事,就算给我一座金山我都不会淌这趟浑水。
之前就有位跑江湖的大哥为了报复仇家,将其一家老小杀完屠尽,要知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一夜之间这位大哥无端暴毙,其死法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想,原因我也不便明说,毕竟大家都是明白人,心里都有数。
当然,我也并不是想误导谁,时至今日,我依旧端着“阴阳先生”这一饭碗,因为社会需要我们这种“手艺人”,有需求自然会有“市场,”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只要世间还生存着人,那么一切鬼祟必定会长伴你我身边。有道是灯光下的阴影,邪恶与你我同在。这些容我以后细细表来。
好了,废话咱就不多说了,下面就是我利用闲暇之余整理的我当阴阳先生那段岁月的亲身经历,仅此而已!也真诚的希望大家对此事莫要过于执着,权当看看笑话吧。
前文讲过,我的名字叫李大春,祖上一直是世代农民,父母也老实巴交的没受过啥教育,这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当年各个家庭条件有多么具体,囊中有多么羞涩大家可以去老一辈口中打听打听。据我爷爷讲,当年给我起名字的时候确实让一家人争执了好一阵子:
我老爹当年非得给我起李大大这名儿,而我老娘又觉得李春春这名儿好听又顺耳,她把川妹子的火暴脾气发挥的淋漓尽致,而我老爹也是一副天生的倔驴脾气,正当俩人儿旗鼓不让之际,我爷爷作为家里最有威望的长辈站了出来,最终达成一致意见,每人退一步,于是“李大春”便由此而来。
我出生在四川省的一个小县城,这天正好是农历的七月十四,具体的时辰因为职业忌讳我也不方便透露,相信大伙儿都知道这天是什么日子吧,就是中国的“鬼节”,相传这天阴气极重,百鬼横行,甚至有传说凡事这时间段出生的的婴儿都极有可能是恶煞投胎专门前往人间害人的。
我家里人可就有些犯愁了,心想莫不是这孩子真是凶煞转世吗?
我奶奶年轻时曾当过几年“神婆”,能掐会算也是一方能人,见我出生时辰确有蹊跷,于是试着算出我今生的命格,可就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奶奶算了整整一天都没算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此作罢。
起初我们一家人也挺担忧的,之后又观察了几天,见我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于是也渐渐的宽下心来。
本来在那年头的人愚昧无知加迷信,一时之间,村头老李家降生“鬼婴儿”的事在我们这个小山村里炸开了锅,搞得人心惶惶在,那段时间,村民们路过我家大门口都会绕得远远儿的,更有甚者私下怂恿我父母把我给杀掉以绝后患。当然我老爹老娘能这么做吗?答案当然否定的。
就在我刚刚满月之际,也就是在中秋节的那一天自称从东北那边云游来两名“阴阳先生”,一位姓张,另一位则姓林,村里的老少爷们儿见这两位一脸正派言吐不凡,料想定有大本事,于是村民们也不管他二人同意与否连拖带拽的就把他俩二人请到了我们家里。
我老爹老娘见这么多号人冲着我们家赶来,也霎是诧异,但他俩唯一明白的是,这伙儿人一定是冲我来的!他俩哪里还敢多做犹豫,慌忙紧闭大门,经过村长的一番解释,我老爹眼珠子一转,心想:这也成,来了有本事的先生正好也能还我儿的清白!
那两位先生也没多说废话,踏进屋连茶水都顾不上喝就直接提出先看孩子。
我老娘自然不敢有一丝懈怠,在两位先生见到我的第一刻起,眉头便绉了一下,随即脸上呈现出的尽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表情。
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值钱的宝贝。
紧接着,姓张的那位先生迫切的问:“李大哥,快,快把这小子生辰八字给我,越详细越好!”
那两位先生又分别找来了笔和纸,不约而同的在上面划着一些我老爹老娘尽是看不懂的符号,这一画竟然画了整整一天,嘴里还念念有词,那些在院子里等待结果的村民也早已散去。我老爹老娘自然也坐在旁边儿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就连大气儿也不敢喘。
当月牙翻过山头,两位先生几乎同一时间停笔,长出一口气,随即张先生对着我老爹老娘拱了拱手,笑着说道:“李大哥,李大嫂,总算算出来了,所谓是青龙得位吉运生,斩妖伏魔事有成啊,令子乃青龙得位命,是世间罕见的命格啊!”
纵使我老爹再不上路,自然也是明白青龙得位的含义,索性直接倒腾出家里珍藏多年的高粱酒,势必今晚要与这两位先生来个“同归于尽。”
而这时,姓林的那位先生摆摆手,一脸凝重的说道:“李哥,李嫂,恕我直言,要知道你们的孩子是在一年中最阴的时辰出生的,天生拥有一副常人没有的极阴之体,龙有好坏人亦如此,您们的孩子注定是一条病龙活不过十六。”说完,那林先生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我父亲母亲听到这里,脸都绿了,慌忙连问道:“先生,这…这可咋整呀,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他还这么小…”说到这里,我老娘没忍住哭了起来。
那林先生长叹一口气,说道:“哎,不是我不帮你,这只是命中注定,我兄弟二人也无能为力。”说罢,二人便起身出门,趁着夜色匆匆离去,只留下了我的父母还坐在板凳上发愣。
正如“先生”所言,我从小体弱多病,就跟猫崽子似的,平均下来一个月都得进好几回乡医院,在我两岁的时候,一场普通的感冒引发肺炎就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在那个年代,医疗条件具体有多差相信很多九零后的朋友们都是体会不到的。
从我记事开始,村子里的同龄小朋友都不愿意和我玩儿,看见我就跟躲猫猫似的,从小的孤独没有知心朋友的陪伴逐渐养成了我内向不善言语的性格。
我老爹以前就经常说我属于八杆子都打不出一个屎的那种类型儿。当然那时候我还小,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啥意思,否则我非跟他急眼儿不可。
后来我也顺理成章的长大些了,但一直也没有离开过村子,就连上幼儿园学前班也只是走不远的村长家里上,虽然身形瘦弱,性格孤僻的我总是挨同龄人欺负,但好歹也算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八年。
正所谓庙小妖风大,在我八岁的时候,咱们村竟然出现了妖怪,这也间接的让我踏上了阴阳先生这条不归路。
那天晚上,我还在睡觉,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好多人举着手电筒,在那忙来忙去,听说村子里的老王头出事了,在挖山药时掉下山崖下摔死了。
我吓了一跳,一下子就坐起身来。
老王头一家就住在我家隔壁,平时和我们家走的也挺近,这人说没就没了那王奶奶还不得崩溃?
我还没起床,就听见老爹火急火燎从外面进屋来,连喝了几碗高粱酒压惊,一边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一边跟母亲嘀咕着,说他刚才去村口乘凉,正好碰到一帮人抬着老王头的尸体回村,整个人都凉完了!
我老爹当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听人讲,老王头的死法有些古怪,虽然脑袋都摔烂了,可脸上临死前的表情更是有些蹊跷—因为他是笑着死的!
我在被窝里听老爹这么一说,一下子清醒了,之前刚睡醒的那股迷糊劲儿早没了,我坐起身来,大声叫着,问我老爹到底是咋回事?老王头为啥死了?为啥他是笑着死的!?
老爹也不含糊,伸手给了我一个脑锛儿,语气严肃地警告我,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话,要是敢出去乱说就揍死我!
迫于他的淫贼,我只好木讷的点了点头。
老王头跌落山崖坠亡的消息在全村都炸了锅,我虽然还小,也稀里糊涂被叫了过去帮忙。
老王头生前很和蔼可亲,遇到谁都是笑呵呵的,而且每天晚上他都带我去村口老槐树下乘凉。
虽然他死了,但我也觉得他不会伤害我,于是就在那心安理得的坐在那,帮着照看着什么。
我当时工作,是抱着那条大黑狗,守着王奶奶和老王头的房间,不让其他人进去,后来我才知道这叫镇灵。
所谓的镇灵,其实就是防止老王头的鬼魂钻进去。因为老王头是横死的,又和王奶奶一起待了大半辈子,怕就怕在他心理不平衡,死后闯到自己生前最熟悉的家,把自己最亲的人一块带走。
整整一个晚上,我都要坐在大门的藤椅上,吃喝拉撒都不能离开,椅子下也专门放了个尿桶。
可当时我不知道这些,否则打死我我都不可能去趟这浑水,所以也并不觉得害怕,就在藤椅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奶奶守了一夜灵,终于撑不住了,要进屋里去休息,我老娘扶着她回来,她的眼睛肿得跟筛子似的,就连走路都得让俩人搀着。
可没想到,她们一进屋子,王奶奶一下子就站住了,指着一个小桌子,颤抖的问:“这,这碗汤圆是谁放的?”
我们大伙儿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梳妆台上赫然有一碗热乎乎的汤圆!
这下可还得了?几个人立马拽住我,七嘴八舌问我,昨晚到现在是谁进去过?
我靠,哥们儿我啥也不知道这让我上哪儿说理去?于是我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人进去呀,我整晚都待在这里呀。”
大家一下子全愣住了,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干瞪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还没搞清楚是咋回事,王奶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突然一嗓子打破了所有人的宁静,说:“是他,一定是那个死鬼,他回来了!”
原来,老王头在去世的前一天就曾问过王奶奶最大的愿望是啥,王奶奶想也没想的说想美美吃上一碗汤圆。要知道,汤圆在我们那个年代比宝贝还宝贝儿,好多人家过年都不一定能够吃上这东西。就连大家平时吃的一日三餐,碗里的米粒都能数得清,其余的全是山芋土豆。
王奶奶盯着那碗汤圆,在那哭天喊地,说老头子一定是舍不得她,反正早死晚死都一样,还不如赶紧的!她开始发疯,一会儿闹着要上吊,一会儿又要绝食,说啥都跟老王头过去。
大家生怕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只好把她绑在床上让她消停,让几个人照看着,其他人都在外面想法子。
这时有人就提议,王奶奶这八成是中了邪,说不准是被老王头的魂迷了眼,咱们得去村外请个先生,把这老王头的鬼魂给降服了才行。
计议已定,大家就凑了点儿钱,找了几个年轻人,让一个稳重点的老头带着,匆匆忙忙去村外请先生去。
真是无巧不成书,正好就在隔壁村子里就有先生给别人做法事。他们就等先生做完法事,百般恳求,那先生终于应承了下来,答应来村子里看一看。
那先生姓周,岁数倒也年轻,于是众人就都管他叫周先生。周先生拿着一个铜罗盘,由村长带着去了老王头家实地查看。他背着一个杏黄色的包袱,里面裹着桃木剑、铜钱剑、黄符纸,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物件,留着一撇的小胡子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周先生掏出罗盘,迈着八字步,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最后来停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眉头越皱越紧。
周先生在树下掐指算了算,连连摇头,对着大家说:“先人有云‘枯塘岂有放生道,将旱金鲤不长生,’从风水上讲,此地是一处困鱼绝水局,恰好这里刚死了人,双煞相冲,这段时间这间宅子绝不可再住人!”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便赶紧问他要怎么办?
周先生一脸严肃,挥挥手,说:“立马让老太太搬出去住,不然这里还要死人!”
大家听他说得若有其事,哪还敢让王奶奶再待在这里?于是大家赶紧帮忙收拾东西,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王奶奶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谁也不曾想到,王奶奶却死活不肯走,在那哭得死去活来的,说啥都得下去陪她家老头子。
周先生见此情景,摇了摇头,轻飘飘说了一句话,就把她给镇住了。
那句话很平常,却把我们在场的人都吓得连连后退。他说:“老太太,你听我说,这次来的并非你家老头子。”
大家听后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