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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大约也未曾想到,我竟在浮云殿住了些日子,所以此刻望着天上透着圈朦胧的皎月,心绪也恍惚得很。

他们说的人生如梦,也许就是这般感觉了。

那日遥止将我带回后,我自然是不愿在浮云殿里待着。

我说了十个回去的理由,他能挡我二十个不回去的理由。

等我觉悟我回自己家凭什么要与他讲理由时,为时已晚。

遥止咬定我答应了他要服侍他,不能食言。我说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刚步及殿门,他就倾倾欲倒地抵在了面前,脸色从未有的苍白,还冒着虚汗。

我才意识到太华山上他被自己收回的一招伤得确实不轻,再者又施力托起梵若塔,恐怕耗去不少元气。我这不想留也得留下了。

谁让他是我师父。

又是我未来的夫君。

夫君?想起这两字心头确实不知是何滋味,只当造化弄人。

这几****未与他说过一个字,心里的疙瘩作祟,不想说也不想理他。脑中断断续续想起的片段只觉得心酸委屈,原来竟是那样的往事。

记忆这个事很奇妙,你以为会想起美好的过往,可最先涌进来的往往是伤心的往事。

欢乐的时光短暂,却总是记不大清,痛苦的时光漫长,却像烙印刻了下来。

可执着于往事的人,总归是糊涂之人。我当然不是个糊涂人,所以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当晚源方就送了些我的衣物来,还携来了父母亲的一封信。源方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我总觉得他这次的欲言又止与从前的欲言又止不大一样。

而我的父母亲,这么久未见的父母亲只不过是写了让我好好照顾遥止。也不知谁是他们的亲人。

我知道遥止办事向来稳当和自信,他知道我会留下,他早就通知好了翠山。

我平静地面对遥止,煎药做饭,伺候更衣,陪着散步。

虽然做饭时还是他夺了锅铲,亲自生火下厨。以一种你做得饭好难吃我不得不亲自下厨的眼神瞟一眼不明所以愣愣的我,就自顾自忙活了。

偶尔他兴致好非要写字,我只管在旁边磨着墨。

磨着磨着就望着他的侧脸入了神,从前便是他教我识字,在白纸上写下师父两个字,因着他夸一句写得好,就喜滋滋地将那字贴在了床头。

直到他把笔递过来,我才慌忙收回眼光。他是想让我写点什么。若是从前,也许就迅速提笔写个师父大坏蛋。

我怔怔的思考许久,豪壮地挥笔写了四个字……清蒸豆腐。

那是那日我们的午膳。

我脑中闪过的,也只有那个而已。

遥止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我即便不与他说话,他也会自个儿说些有的没的。比如今早枝头的鸟儿精神的很。这园子里的草长得真快。今晚这汤咸了点。诸如此类。

他并不对着我说,只轻吐轻言,像是对着自己说,又像是对着空气说。

是了,他多沉得住气。知道我恢复了记忆,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解释。他永远是心底藏了很多东西的那个师父。捉摸不透,让人敬畏又亲切的师父。

夜风有点凉,可吹在身上很舒适,一道道拂来,也抚清了我的思绪。

我打量着这不大的园子,树影繁花,满满当当。从前我们住的并非是浮云殿,那里更大更宽敞,以至于我时常迷路。

他这不爱用仙仆的性子跟从前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我知道是他来了。平常这时辰,他该是睡了。

他不做声地坐在另一旁的石凳上,家常便服的月白袍穿得随意,比白日里的紫袍多了一分慵懒,可衬得五官愈加的清俊。

我毫不控制地想完这些准备去睡觉。

起身才瞥见他怀里抱了只尤物。一只短腿长耳朵胖乎乎的小白兔。

我的脚步被施了魔般顿住了。

因为他竟然在喂它吃草,这喂它吃草是正常的,但那草叶上挂着几颗明晃晃的露珠,夜露深重,哪能喂给兔子吃,那可是会生病的。

我犹豫再三,千钧一发之时,夺过了他手中的草叶。

他也不惊讶,平静地顺了顺肉兔的毛,微微抬首,唇角弯起不易察觉的弧度,问道:“怎么。你饿了?与兔子抢食?”

……我觉得我即使饿昏了也不至于吃草。

我横了他一眼,准备径直回屋。

身后又飘来他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明日把它炖了,补补身子。”

我迈不动步子了,人讲究个感情,自个养过什么就会对什么有感情。记忆里我在凡间养过一只兔子,白白胖胖的与这只无甚区别。可有一天抱她出去放风,她蹦进个破塔就不见了,哭得我稀里哗啦,却不知再寻回来的竟是伏寒那冰块化成的,一个大男人化成小白兔倒也稀奇,谁让他有恋兔癖。

如今遥止竟然说要炖了这只可爱的兔子,我有点气恼。

“是清炖好呢还是红烧,亦或是烤了吃?”他又轻飘飘的飘来一句话。

我返至他面前,欲一把抢了兔子,谁知他抱着兔子陡然起身,我扑了个空,他云清风淡地自语道:“我先去宰了腌起来,明日才更美味些。”

“站住!”我终是忍不住吼了一声。

他施施然转身,似笑又非笑:“你在与我说话么?”

我大步行过去将小白兔抱了过来:“小白兔,让你站住你听到没有?仔细别让坏人给吃了。”

我抚摸白兔的空挡,只听他如水的声音响起:“只要能听到你的声音便好,不愿与我说话那就不说也罢。”

我先是一怔,顿了顿手,瞅了他一眼,他看着我不再言语,眼里深沉得像座山。

我没有回答,将兔子抱回了屋子里,置于榻上,再回庭院时,已不见遥止的踪影。

我细细寻了些提木草,洗了干净带回屋子里,兔子倒乖巧的很,待在原地不动。

可我喂它,它却怎么都不吃,方才明明吃得挺好的。

也罢,我坐于榻上,将它抱入怀中,它先是往我胸口蹭了蹭,又往我脖子上蹭,蹭得我痒痒的咯咯笑。

一番闹腾,它最终寻了处最舒适的位置挨在我怀里。

我想起了我被罚凡间,投了处好人家后养得那只兔子,模样与它一个印子印出来般,白白乎乎柔柔绵绵的讨人喜爱,初得时,我欢呼雀跃得如同孩童。

可那兔子却是遥止送给我的。

忽然发觉那天娆玉说的不对却也不错,我是被他抛弃两次的人,即便不算抛弃,也算是被遗忘不顾罢。天上一次,凡间一次。

记忆的片段涌上来,有点酸涩。

七岁那年,清晨中偶入山间,却在迷雾中见得恍惚的紫色身影,徐徐往前行去。而身后的夕颜花骤然绽放,开成了一片绚丽花海。

十五岁那年,木棉花开。

他送我碧玉簪子,别于发上,笑着说,终于长大了,可以娶你了。

殷红花枝下的他,笑容灿烂得如同旭阳。

那时我知道,不管何时,他总在我身边。

或立于府上的墙头,或掩于庭前的梅花间。

这样一个他,总是时不时的出现,时不时的消失。

虚虚渺渺,捉摸不透。

却渐渐走入我的心房。

凡间的我哪能认得他,喝了孟婆汤,我什么都不记得。

十六岁那年,他清风淡雅的身姿晃入府中,

跪在爹爹面前,笑嘻嘻地说,岳父大人,今日在下来提亲,你许不许,我都要娶。

羞得我往珠帘里躲,却被他牢牢地拽着手,喊了声,娘子。

那会儿就是这样的一个无赖遥止,占满我的心头。

现在想来,师父无赖的那一面,竟是那样,也恍然大悟本就是那样。

十七岁那年,他说,良辰吉日已定,你好好等我来。

我满身欢喜地等着他,等着他来迎我。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始终未再出现。

凭空消失了般,杳无音讯。

我不知他为何要来凡间寻我,还要娶我,却又消失不见。

天上时,他娶亲将我这个徒弟遗忘了般,即使我表露心迹,他也不理。

凡间时,他取了我的心,却又像是把我遗忘了般,再无消息。

那时,我哪知道他是天上的神仙,是我的师父。

捉摸不透就是捉摸不透,我猜不了他的心思。他所做的一切都该有他的理由,不管是什么理由,若他喜欢我,便不会娶别人,若他喜欢我,便不会消失不见。

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天上的事我不怨他,可凡间的事总归是怨他的。

如此想来,我与他多年的师徒之情,他想要补偿,也是说得通了。

我也似乎有点惊讶于自己的平静,因为这些日子我也是想明白了,剪不断理还乱,我只是需要时间。

我抚了抚小白兔,叹了一声:“你说,师父为何要这么对我呢?”

它倒是舒坦得一动不动,似在打盹。

“娘亲说,凡是想不通的地方都该问问,问问就明白了。藏在心里啊可是永远都了结不了。埋太久就成了死结。”我自言着,又叹了一声:“可我就是这个性子,有事也不爱开口。你说,我是不是不该不和师父说话?我应该好好问问他才是,对不对?”

它似乎蠕动了下身子,起身抖了抖耳朵,听懂似的点了点头。

那看不见脖颈的兔头竟然明显地点了点头!

等等,不对,不对劲。

这兔子有问题。

我惊慌地一把将兔子扔到了床角,倏地现出一个伟岸的身影来。

他从容地侧躺着,月白色的袍子松乱无章,衣衫不整,还露出一截细白的锁骨来。

被扔过去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已调整得这么淡定的姿势,还躺得如此风情万种,真是佩服。

师父啊师父,遥止啊遥止,你真是越发无赖了!竟趁我出来这会化成兔子!

想起方才他往我胸口上蹭,我红了脸,拿起手旁的枕头砸了过去,骂了一声:“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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