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许久,久到盛佳宁以为里面没有人或者是人还没醒了,里面的大门才徐徐打开。一个中年妇女穿着普通白衬衫和黑色长裙,略躬着腰,在黑暗中显现出来,踏着雪走到大门,把铁门打开,说:“请进吧。”
她愣了一下,估计是幼霖知道是她来了,才那么久开门,才会不问姓名就让她进入。
她随女人走进黑暗,她脱下鞋抬起眼才看到一个宽大雍华的大厅中央摆着一架黑色钢琴,没有全开的华丽天花像金色的薄纱盖在上面,闪着金光。
一楼很暗,因为没有完全把灯打开,设计奇特的大理石地板仍然能反光,她盯着地板看了许久,知道那个女人从楼上下来让她跟着上去,她才回过神来跟着她离开。
螺旋而上的楼梯,金色的扶梯,她的手抚过暗雕的花,只觉得冰冷。
林幼霖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立刻把头转了过来,头发还有些凌乱,床铺中间也有些许凌乱。
“你把早餐拿上来吧。”林幼霖熟稔的吩咐,又问女人身边的盛佳宁,“你要吃什么?”
“啊,”她刚反应过来,“红茶吧,热的。”
“顺便带点点心。”林幼霖点头吩咐。
女人躬着的腰更加低,她退一步把门缓缓轻声关下,便将痕迹一起带走。
“刚醒,刚洗簌完,”林幼霖挠着头发走到梳妆台前,停下来,“那个,你先坐吧。”
盛佳宁看了四周,便走到落地窗前的椅子坐下,圆形的白色光滑如镜桌子上放着一只空瓶子,也是白色如玉。
很快,那个中年妇女就把早餐端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另一个中年妇女,端着红茶和红豆糕,桂花糕和羊羹,还有一盘切好的水果。
她和她们点点头,林幼霖依旧对着镜子在脸上抹擦拭护肤品,头发已经梳好。
十几分钟后林幼霖走过来,将南瓜小米粥移到自己面前,转好椅子后便开始兀自吃早餐,盛佳宁发现她这点无论在谁面前她都能安然自若的特点没变,也自己挪爱吃的糕点到自己面前吃。
“你这么早过来,怎么了吗?”林幼霖终于把一碗粥喝完,抬起头来看盛佳宁。
“看看你,”盛佳宁抿了一口红茶,再次拿起红豆糕,“这个真好吃。”
林幼霖侧过身子看落地窗外略带阴沉的天空,不作声。
“佳宁,”良久过后林幼霖轻声说,“我还记得,我们之前是没有名字的。”
当年风吹过伸出栅栏的蔷薇,波浪状的墨绿叶子携着花朵轻摆,雨露在黑夜中滴落如钻。
“是啊,有时候,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她嘴角轻扬,勾起岁月一抹温柔,“第一眼见到你的样子我是忘了,你还记得第一眼见到我的样子吗?”
“忘了啊。”林幼霖轻笑,“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背光而行,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林幼霖比盛佳宁更早离开孤儿院,一个下午,她刚得到自己的名字,午餐的时候突然肚子痛不肯吃饭,孤儿院的阿姨其实并不温柔,抓着她就扔进了一个小房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们互相得知彼此都害怕一个人在房间的秘密,盛佳宁便趁着午睡没人守跑去关着幼霖的房间,不知道是一种潜在的轮回还是怎样,那一次的锁也是没锁上。
那时候幼霖更加相信,她们犹如一体,苦痛着彼此的苦痛,这样的想法让她长时间里不再孤独。直到某一天,她发现她们并不一样,某种难以言诉的,好像是被背叛后的失落,苦痛,怨恨种种杂合一起的感觉,一涌而上。
“初中我看到你和你养母之间那么好,我觉得你背叛了我。”林幼霖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弯的手指放在腿上,“我以为我们过得一样,没想到你比我过得好许多,他们都以为我是被最好的人所领养,但是我却不觉得……”
盛佳宁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她多年的疑惑解开了,原来在幼霖的心里,佳宁就是幼霖,幼霖就是佳宁,当突然有一天,她发现她们谁都不是谁时,她只觉得那是佳宁的背叛,那是佳宁自己抛下她独自追寻光的背叛。她无法原谅,于是她报复,拾起那些不知何时装进她脑里的记忆,进行她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