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想利用遁术潜入玄雷阁内窥探消息,谁知玄雷阁之上笼罩着一层隐形雷网,如不是修习灵仙道宗元力的人触着雷网,雷网便立生反应。若是力量薄弱的,极有可能被雷电击到非死即伤。
沙、洪二人都是顶级刺客,灵力的修为都有一定造诣,只是被击得一阵僵麻,遁术失效。但雷网一经触动,雷鸣崖的鼓匠随即察觉,于是马上击鼓示警。二人露出原形,身带雷元击灼印记,无处藏身,便被众人迫至奔雷大殿,还出手伤了两个“铁”字辈的门人。
本来二人修为不低,所虑者只有三名“天”字辈长老。但己方尚有冷霜凝压阵,雁横秋也身在玄雷阁内,与三名长老相比,未必便落下风,于是有恃无恐。
但直到现在,冷霜凝与雁横秋尚没露踪影,玄雷阁方面荆天行已虎伺在侧。那山羊胡须的如无意外,多半是三长老之一的卓天逸,这人修为不见得高于荆、石二人,可素以智计见称,也是个难缠角色。而修为最高的石天遨,刚尚未露面,若潜于暗处,那更为棘手。
洪耀吃了暗亏,思之再三,纵然见过无数刀光剑影,极能隐忍,也不由心里发慌。
念头转动之间,忽听一声郁闷的长呼,沙无尘不知如何,忽地一个狗啃泥栽到地上,就地一个懒驴十八滚,滚出数丈开外,一跃而起,狼狈异常,似乎也着了道儿。
而那团疾风黄沙,则随着他的栽倒滚开,“刷”地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了半点痕迹。
星流心中暗想:“这人能以无形气剑伤人,使这些有'天视地听'之能的杀手无半点征兆地被制住,一定是超元力的高手。除了石天遨师祖外,谁还有此能为?”
可目光扫了一圈,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石天遨身形魁伟,混迹于人群中,很容易被发觉。再说以他的身份和个性来看,也不屑如此施为。
这时忽听数声冷笑,从奔雷大殿高处方向发出。声音虽小,却如同近在耳畔,广场上的众人齐时抬头,向发声方向瞧去。
只见在大殿二层左边飞檐尽头的兽吻上,立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修长身影,衣袂随风猎猎摆动。再配上他那副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孔,长发飘飘,宛若天外飞仙一般。
冷霜凝!
相距虽有百余丈,以星流的目力,仍能清楚看到他不知是男是女的面庞。
与此同时,他发现在另一边的飞檐兽吻上,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灰衣剑客,斗笠帽檐压得极低,背后悬着乌鞘长剑,正是雁横秋。
在雁横秋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凸凹有致、容貌妖艳的褐衣女子。这一女一颦一笑,无不令在场修为稍弱的门人心旌魄动,绝对也非寻常人物,星流认得是天罗堂的堂主荻丝若。
荊天行心中震惊之极。雁横秋久住玄雷阁内,也就罢了,这个不男不女的白衣人和那妖治女子,身上并没有残余的雷元印迹,不知是如何悄无声息地穿过雷网而入的。况且这白衣人离众人相当遥远,声音却如在每人耳边低诉,这种天音功法,极似雨系聆雨湖一脉的“夜雨幻音”神功,声音虽轻,却如同重弦,字字震击众人心脉,令身具中天元境元力的他,也深觉惊畏。
但他必竟是一阁首座,两百余年的修为和阅历,非同小可,一些惊异只一闪而过。当下扬声道:“阁下是什么人,擅闯玄雷阁重地,意欲问为?”他从丹海鼓出上乘元力,铿然发声,每个字如同半空中的一个焦雷,全场皆闻,不但玄雷阁众门人被震得面红耳赤,心跳砰砰加快。冷霜凝造成的森然杀气也被他声音冲破,明显气势削弱,脸上不由自主微微变色。
他收摄一下心神,冷冷道:“你是玄雷阁首座吧,我是幻绿堂木秋白堂主座下弟子冷霜凝。上面因怀疑有重大钦犯匿藏于玄雷阁内,特命我们几人来此调查,荆首座不会违逆上头的意思吧!”
荆天行哼了一声道:“玄雷阁与华岳是灵仙道宗支系,从不受王朝直接辖制,你不必拿什么'上头'来横加压制。再说本阁擢选弟子严格,门规森严,怎会有什么重大钦犯藏匿?”
冷霜凝冷笑道:“你的门规什么的我管不着,但我有可靠线报,有个十几年前曾侵犯当朝圣帝龙威的逆贼隐形化名,改容易貌,藏身在玄雷阁中,荻堂主,不知道是也不是?”
荻丝若微微一愣,娇笑道:“我有对你说过么?我的线报只能证明那人身在华岳附近,从没有确凿证据说那人就在玄雷阁之中啊,你擅自闯阁,可不能把黑锅扣到我头上。”
冷霜凝变色道:“我收到你用飘零红叶传来的消息,说得清清楚楚,说那人在玄雷阁中,而且身受重伤,你怎可矢口否认?”说着看了看荻丝若,目光又转向雁横秋。
星流暗道:“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人,难道是老颜?如果老颜当真是潭边与雁哥哥交手那人,那就不难解释了。只不过雁哥哥和那女人跟这穿白衣的应该是一伙的,怎么不帮他说话?”想着也朝雁横秋看去。
雁横秋背负双手,迎风长身卓立在兽吻上,并没有一点反应。
荻丝若格格笑道:“飘零红叶是我的属下互通信息的手段,是不入流的技艺,我怎么会用如此低端的方法跟你传递信息?再说我接受上头谕令时,被嘱只限与雁横秋这帅哥联络,可没说跟你这不男不女的妖人打交道。”
冷霜凝听她话语刻薄,隐在黑发发际的长眉渐渐竖起,荻丝若笑靥如花,半点不以为意。
忽听一声咳嗽,一个低沉平静的苍老声音道:“连天下间消息最为灵通的天罗堂的堂主都不敢肯定的事,冷居士居然捕风捉影,擅闯玄雷阁,未免胆子太大了吧。”
声音发自那山羊胡须的老者卓天逸。
冷霜凝瞥了他一眼,傲然道:“那又如何?”
卓天逸捻着山羊胡须,淡淡道:“久闻'鬼王级'的杀手,是天下杀技最厉害的刺客,却从未见识过。我倒想瞧瞧你有没有本钱在玄雷阁内撒野。”
冷霜凝冷笑着盯着他道:“都说华岳的‘列缺十七剑'有惊天动地之威,料想卓长老也未必染指,实在有点遗憾。不过雷宗的‘天雷九击'也不同凡响,若能见识一招半式,也下虚此行。”
说话间,他白影一闪,身子稍有些虚幻,同样一个身影突已落在广场之上,距长阶上的荆、卓二长老不逾十丈。众门人见他一影未消,一影已现,似极了道宗神技幻影分身之术,不由得群相惊哗,距他较近的不由纷纷后退。
“列缺十七剑”是电宗镇宗圣技,玄雷阁上下无一人受传。就连“天雷九击”,玄雷阁内也只有石天遨粗懂几击,卓天逸还从未受传。不由略有些讪讪,干笑数声道:“杀鸡焉用牛刀,区区一个幻绿堂杀手,还犯不着动用'天雷九击',我就用几招粗浅功夫,陪你玩玩。”
他口头虽这样说,心中也着实没底。木秋白成名数百年,是与华岳宗主封电相掳齐名的高手,修为与封电估计也在伯仲之间,各擅胜场。冷霜凝是他的得力徒弟,杀技自也非同小可,没见过真章,也不知有没有必胜把握。
他用眼向众门人扫了一眼,大家心领神会,齐齐向后退到广场的角落里。转眼之间,广场上闪出一片方圆近百丈的空地来。
卓天逸袍袖一振,拱手道:“请指教。”双手蓦地合什前探,只听劲风锐啸,指尖竟透出十道凌厉的蓝色气剑来,每个指尖一道,犹如十柄极长的利刃,刺向冷霜凝全身各处要害。
冷霜凝身形并不动弹,任凭十道气剑插入身体,众人惊呼声中,却见剑气径直镂空刺入冷霜凝身体,就如刺进一片白气之中,直接透体而过。既无声息,也没鲜血溅出。
星流心道:“又是那分身之术。”
一念未已,已听有门人失声尖叫:“小心。”
原来冷霜凝的身影已闪在卓天逸身后,奔雷大殿的丹墀上,几十丈的距离,转瞬变换了位置,身形之快,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出鬼没。
他信手一挥,百丈之外的众门人同觉寒意侵体,气温急骤下降。
星流暗想:“又来了,又是那尖刀冰锥。”
果然呼啸声中,成千上百冰锥从他身后破空而至,如同长了眼晴般,齐射向卓天逸身躯。
如果被这么多冰锥射中,立马就会变成一个冰做的巨大刺猬。
星流心道:“这老头未必有老幺那么强大的元气罩,不知他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