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困敌之势①,不以战。损刚益柔②。
按:此即致敌之法也③。兵书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④,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⑤。”兵书论敌,此为论势,则其旨非择地以待敌,而在以简驭繁⑥,以不变应变,以小变应大变,以不动应动,以小动应大动,以枢应环也⑦。
“注释”
①困敌之势:使敌人处于困难的局势。②损刚益柔:语出《易经》损卦:“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刚”、“柔”是两个相对的事物现象,在一定的条件下相对的两方可相互转化。③致敌:调动敌人。④佚:同“逸”,安闲,安乐。⑤致于人:被人牵着鼻子走。⑥驭(yù):操纵。⑦枢:转轴的中心。环:四周。
“译文”
使敌人处于困难的局势,并不一定要通过战争。根据事物刚、柔相互转化的道理,可以采取积极的防御,逐渐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使之由强转弱;而我方因势利导,就使自己逐渐转为主动,由劣势转为优势。
按语:这是调遣敌人的方法。兵书上说:“凡是那些首先占据有利地形、等待敌人来攻的军队,作起战来就非常从容;相反,后来赶到战场仓促应战的军队,作起战来就非常疲劳。所以,善于作战的人,注意调动敌人从而歼灭敌人,而不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兵书上讲的是战争中的劳逸情况,这儿讨论的是掌握战争主动权的艺术。它的目的不在于占领有利地形,等待敌人,而是在于怎样以少控制多、以不变应付变、以小变应付大变、以不动回应动、以小动回应大动,归根到底,怎样以中心枢纽——战争中的主动权——来控制四周局势的发展。
“讲解”
以逸待劳,语出于《孙子兵法·军争篇》:“故善用兵者,……以近待远,以佚(同逸)待劳,以饱待饥。”《孙子兵法·虚实篇》还提出:“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同逸),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这一计谋强调:使敌方处于困难局面,并不是非用进攻之法不可。关键在于掌握主动权,待机而动,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对动,积极调动敌人,创造战机,不让敌人调动自己,而要努力牵着敌人的鼻子走。所以,不可把以逸待劳的“待”字理解为消极被动的等待。战国末期,秦王派王翦攻打楚国。王翦率领60万军队,陈兵于楚国边境。楚军立即发重兵抗敌。两军对垒,战争一触即发。但老将王翦毫无进攻之意,只是专心修筑城池,摆出一派坚壁固守的姿态。王翦在军中鼓励将士养精蓄锐,吃饱喝足,休养生息。秦军将士人人身强力壮,精力充沛,平时操练,技艺精进。一年后,楚军绷紧的弦早已松懈,将士已无斗志,认为秦军的确是在防守自保,于是决定东撤。王翦见时机已到,下令追击正在撤退的楚军。秦军将士人人如猛虎下山,只杀得楚军溃不成军。秦军乘胜追击,势不可当,公元前223年,秦灭楚。
“举一反三”
◎故事一李牧积蓄力量战匈奴
战国时期,赵国名将李牧驻守雁门郡,防备匈奴入侵。他白天训练士兵骑马射箭,晚上宰牛犒劳士兵,注意加强烽火报警,派遣间谍了解情报,并在军中约定:“如果匈奴入侵抢劫时,都赶快收拾财物到城中坚守,有敢和匈奴战斗者斩。”当匈奴入侵时,赵国军队只是固守,从不与匈奴作战。几年下来,匈奴虽然入侵抢劫次数很多,但赵国的损失却也不大。
不过匈奴人都认为李牧是胆怯了,连赵国的士卒也认为自己的将领的确是胆怯了。赵王为此责备李牧,李牧却依然如故。赵王大怒,于是将他召回,改命他人作为统帅,派人代替他统率驻守雁门的赵军。可是,新统帅出战匈奴连连失利,赵国损失惨重,边境地区的百姓竟然到了无法耕种和放牧的地步。到这时候,赵王才后悔不该召回李牧。
赵王决定重新起用李牧。李牧却推说自己有病,不能带兵打仗。以后赵王又再三征召李牧,命其带兵。李牧对赵王说:“如果起用我,只有允许我像以前那样行事,我才能接受任命。”赵王不得已,只好同意了。
李牧重返雁门,仍采用以前一贯的坚守战术。匈奴也仍然不时进来骚扰抢掠,但得不到什么财物,匈奴认为李牧为怯弱之徒,很轻视他。其实,李牧长期不出战是为了积蓄力量,同时迫使匈奴多次出征劳累而无收获,久而久之,匈奴将士心生厌倦,士气消沉。而赵国这边,士卒们每天受到李牧的款待,都愿为他死战。
后来,李牧认为大打一仗的时机已经成熟,开始作战斗准备。他精心挑选勇敢的士兵五万人,弓箭手十万人,好马一千三百匹。然后把大量的牲畜赶到原野上放牧,只见成群的牛羊遍布山野。匈奴人见状,又来抢掠。当小股匈奴人入侵时,李牧佯装败走,还故意将小部分人遗弃给匈奴。匈奴单于得报后,率全部人马滚滚而来,毫无顾忌地长驱直入。结果进入赵括设好的阵势中,被赵国军队团团包围,匈奴十万多人马被一举歼灭。接着,李牧率军消灭了襜,击败了东胡,征服了林胡,单于远逃到漠北。其后十余年中,匈奴人从不敢靠近赵国。
李牧此战能成功地击败匈奴,关键在于注意积蓄力量,以等待敌人疲惫之时,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故事二周亚夫逸兵平叛贼
公元前154年,吴王刘濞野心勃勃,他串通楚汉等七个诸侯国,联合发兵叛乱。史称“七王之乱”。
他们首先攻打忠于汉朝的梁国。这时,梁国派人向朝廷求援,说刘濞大军攻打梁国,我们损失数万人马,已经抵挡不住了,请朝廷急速发兵救援。汉景帝下令周亚夫发兵去梁国解危。周亚夫说,刘濞率领的吴楚大军,素来强悍,如今士气正旺,我与他们正面交锋,一下恐怕难以取胜。汉景帝问周亚夫准备用什么计谋击退敌军。周亚夫说,他们出兵征讨,粮草供应特别困难,如果我们聚兵严防,长期坚守,待敌锐气衰落时再作打算。
此时,叛军正在猛攻梁国,梁国危在旦夕,梁王多次请周亚夫救援,都被周亚夫拒绝了。梁王恼羞成怒,上书汉景帝。汉景帝碍于亲兄弟的情分,不得不下旨命令周亚夫火速发兵解救梁国之围。
汉景帝的使者向周亚夫高声宣读了这道圣旨,然而周亚夫只是将圣旨接下,但仍毫无发兵的意图。使者大怒,斥责周亚夫抗旨不遵。周亚夫从容地说:“陛下命我率军抗敌,给予我指挥权,而军队的具体布置要由战场的实际情况决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梁国虽然危急,但尚有五万守军,粮草充足,坚守十日不成问题。我大军远道而来,军力疲乏,且叛军强大,不宜决战,因此要先行休整,伺机出击,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使者见周亚夫坚决不出兵,只好回去复命。
周亚夫拒不救梁的消息传到叛军将领的耳朵里,他们认为周亚夫怕死,不敢出战,根本不把周亚夫放在眼里,放心大胆地猛攻梁国,却疏于防范。
荥阳是军事要冲,必须抢先控制。周亚夫派重兵控制荥阳后,分两路袭击敌军后方:派一支部队袭击吴、楚供应线,断其粮道;自己亲自率领大军袭击敌军后方重镇冒邑。
周亚夫占领冒邑,下令加固营寨,准备坚守;另一路也切断了叛军的粮道。刘濞闻讯大惊,想不到周亚夫根本不与自己正面交锋,却迅速抄了自己的后路,而且切断了粮道,自己失去了粮草供应,一定不能长久坚持,于是放弃梁国,掉回头来,摆开阵势,要与周亚夫决一死战。他立即率数十万大军气势汹汹,扑向冒邑,企图一举攻下冒邑。
周亚夫知道叛军粮草匮乏,急于做困兽之斗,所以避其锋芒,坚守城池,拒不出战。敌军数次攻城,都被城上的乱箭射回。刘濞无计可施,数十万大军驻扎城外,粮草已经断绝。双方对峙了几天,敌军数天饥饿,士气衰弱,已经毫无战斗力了。周亚夫见时机已到,就调集部队,突然发起猛攻。精疲力竭、软弱无力的叛军不战自乱。结果,叛军大败,刘濞落荒而逃,在东越被杀。
◎故事三俄军智取伊兹梅尔要塞
1768年至1774年的第一次俄土战争结束后,土耳其被迫与俄国签订了《库楚克——凯纳吉条约》,俄国从土耳其手中夺取了黑海以北大片领土,从此获得了通往黑海的重要出海口。1787年,在瑞典的支持下,土耳其要求俄国归还克里米亚,承认格鲁吉亚为土耳其属地。俄国拒绝了土耳其的要求,土耳其遂出动军队对俄重新开战。战争爆发后,俄国与奥地利结盟,先后在金布恩、奥恰可夫、福克尼沙和雷姆尼重创土耳其军队,直逼土耳其在多瑙河的最后一个堡垒伊兹梅尔要塞。
伊兹梅尔要塞位于多瑙河右岸,控制着多瑙河下游,战略地位极为重要。该要塞是由德法两国专家帮助修建的当时欧洲第一流的要塞。壁垒森严,城墙壁立,壕沟环绕,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这对俄军构成了重大威胁。如果把它攻占,不仅会扭转战局,而且能大大提高俄国在欧洲的地位和声望。因此,俄军决定要拿下伊兹梅尔。
但是,攻占伊兹梅尔谈何容易。它位于山坡之上,居高临下,南有五百米宽的天然屏障多瑙河,东西均是一望无际的湖泊。墙外护城壕有十米宽,内有积水,城中建筑都是砖石结构,可抗重炮轰击。土耳其军队不仅有坚固的城堡,而且军队数量上也占优势。把守要塞的土军有3.5万精兵和265门炮。伊兹梅尔要塞可谓固若金汤。而俄军攻击部队大部分是骑兵,并不适合攻城作战。对俄军来说,要打下这个堡垒是很艰难的。
1790年10月,俄军向伊兹梅尔发起进攻,土军凭借多瑙河天然屏障和坚固的城堡顽强抵抗。战至11月,俄军数次进攻均告失利,转而围困该城,但城内土耳其军队的弹药和粮草充足,俄军围困多日仍一无所获。
11月30日,苏沃洛夫奉命赶到了伊兹梅尔前线,出任俄军攻击部队总指挥。苏沃洛夫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绝不能采取传统常规的攻城方法,而要灵活机动地采用奇战谋略,方能攻克这一要塞。他把部队编成三个集团共九个纵队,拟分别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他有意不明确主攻方向在哪里,目的是让各个集团的指挥官知道,各个方向都可能成为主攻方向,以此来充分发挥他们的主动精神。苏沃洛夫把攻城日期定在12月22日。从12月18日起,俄军每天频繁地发射攻城信号弹,土军时刻都认为俄军就要攻城,一连四五天神经高度紧张,夜不能寐,疲惫不堪,更弄不清俄军攻城的真实时间。21日,俄军向城内连续开炮。这一切使得土军终日提心吊胆。
而俄军在总攻之前,苏沃洛夫召开了一次战前军事动员大会,他在会上立下誓言:“俄国军队已经几度攻到伊兹梅尔城下,但又几度退却。现在我们又一次来到这里,绝不能无功而返,我决心夺取这个堡垒,倘若不成功便死在城堡之下!”众官兵一致响应,士气大振。
12月22日凌晨3时,俄军在夜幕和浓雾掩护下秘密接近伊兹梅尔城墙。5时30分,特鲁巴耶夫高地上空升起三枚绿色信号,俄军在地面火炮和多瑙河区舰队的舰炮支援下,兵分三路同时对伊兹梅尔发起了总攻。俄军冒着土耳其守军的猛烈炮火,冲过壕沟,架起云梯,迅速爬上城头,双方进行了凶猛的白刃战,被一连数日拖得精疲力竭的土军尽管拼死抵抗,但在俄军三路纵队的同时猛攻之下,顾此失彼,已无法改变战局。激战到早上8时,伊兹梅尔的外城墙终于被俄军攻破,土耳其人退却到城内,负隅顽抗,经过八个小时激烈的巷战,到下午16时俄军终于彻底攻克了伊兹梅尔。
伊兹梅尔这座固若金汤的城堡被攻克,特别是俄军仅用一天就拿下了它,这在欧洲引起了强烈的震撼,并基本上决定了俄土战争的结局。苏沃洛夫因此战而一举成名,成为俄罗斯一代名将。苏沃洛夫在这次战斗中使用的策略就是,在攻城前夕,不断制造紧张气氛,使敌人焦虑不安,如坐针毡,疲于奔命,然后出动奇兵,向敌人发起猛攻,一举歼灭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