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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汪知府考绩既最,三任氏诗文可采

明初,汪氏崛起于成县,玉成大器,声誉左右,为人所仰。

汪氏祖籍漳县,今漳县城南25公里的小井沟西汪古山麓,有庞大的汪家坟元墓群。

蒙古鼎盛之初,汪氏以武功崛起于巩昌。蒙古兵横扫金人,陇右战火连天,汪氏世祖汪世显,以金巩昌府总帅弃金投元,以能谋善战屡胜于前,深得蒙古人赏识,镇守巩昌。后汪世显奉诏开拓南蜀,以武思信为先锋。思信,成州人,“智略兼优且累作命使,备知蜀道”。思信一路夺关斩隘,屡立战功。又于阶州明月山寨转战六捷而还。以功授成州长管元帅节度使。世显以功拜便宜都总帅,赠推忠协力运动功臣大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死后追封陇右王,谥益武。其子孙多有留于成县者。

其子德臣、良臣,均以战功显陇右。汪德臣,年十四,侍太子猎,每矢无虚发。袭巩昌等路都总帅。攻嘉定,克隆庆,征川蜀,屡有战功。志书曰:“诏城益昌,德臣入见,乞免益昌赋税及徭役,从之。蜀人惮其威名,诸郡莫敢出斗。”死后追封陇西公,谥忠烈。汪良臣,十六岁即随兄德臣征西川。世祖即位,阿兰台儿浑都海逆命劫六盘府库,西陲于是骚动。良臣奉诏征讨之。获都海,杀之。赐金虎符。中德三年,火星叛,复讨平之。转巩昌路都总帅。平叛川蜀,禁浮掠,发粟赈饥,民以此而大悦。授中书左丞、四川省平章事。死后追封梁国公,谥忠惠。

世显第三四代,皆为军中重将。德臣子惟正,“幼颖悟,藏书万卷,喜从文士讥论古今得失,尤喜谈兵。”袭义爵,守青居山。时内乱不止。火都叛乱,擒杀之。蕃王土鲁叛于六盘,攻平凉,追擒土鲁。授金吾已上将军,又分省于蜀,安抚诸王,蜀遂安。死后,谥贞肃。二子皆袭军职,嗣昌,成都管军副万户;寿昌,江南行台中丞。

明初,汪氏以文士崛起于成县,声誉左右,为人所敬。汪德忠,世显六代孙。洪武间举茂才,得步仕途,任赵州判。其子汪宗贤,年十三,侍父臣游,攻苦嗜书,不事绮纨,学有所成。永乐中,以书经入选太学,授江南松江府判。“莅任之初,值朝廷遣大臣筑宝山于海隅,承役人以十万计,命选才能干济之官以董其事。宗贤遂当首选,率众赴事,心力俱殚。为政期间,兴学校,课农桑,招逋逃,恤刑狱,政通人和,百废俱举,考绩屡优。封户部郎中、奉政大夫。”

汪氏而成大器者当属汪浒。汪浒,字清夫,宗贤之子。宣德十年,中举人。正统四年,中进士第,授户部江西清吏司主事。虽为文士,武功亦非凡。景泰间,蒙古也拥英宗侵大同,诏天下人援,浒奉诏选募陇民兵,御敌有功。升户部江南清吏司郎中。皇帝在诏命中称赞说:“式克勤慎,厥绩既最。”后任苏州知府,政绩优美。在任三年,卒于官。

汪浒平生慎重,品志端方,颖悟博学,经史子集无不通达,尤善诗文,吟咏不辍。因终身在外为官,故籍所留者无几。今存《鸡头山》《香水洞》二首,可见大概。《鸡头山》:

五德精灵聚,峨峨耸白云。千古老毛骨,一卵包乾坤。

这是写成县鸡头山的一首诗。鸡山位于县城南之巅,有“鸡峰耸翠”之美称。今属国家级森林公园。奇峰突兀,气势磅礴,上可摩天,下可揽地,绵亘几十里。大有惊天动地之势,海纳百川之力。主峰鸡头山,状如鸡头,昂首玉立。《鸡头山》紧扣鸡字展开。一句写鸡头山的灵气。二句写鸡头山的高峻。三句写鸡头山千秀的崖骨和苍老的劲松。四句写鸡头山包容天地、势纳千山的浩大气势。句句离不开鸡。因为高大,所以聚五德之灵。五德,指鸡的五种德性。首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得食相告,仁也;夜守不失者,信也。鸡头山酷似凌空搏击的雄鸡,故有此种联想。因为高大,所以竖立千寻的崖体和苍老的劲松,犹如雄鸡“千古老毛骨”,经久不衰。因为高大,所以登上鸡山之巅,烟外的大小群峰、远山近川都在它的脚下,一览无余。用“卵”包乾坤,想象独特,出奇制胜,更显出鸡山的高大无比。立意之奇,着墨之深,令人惊叹。

《香水洞》:

秀气钟灵地,飞泉喷异香。天风吹作雨,为世洒妖氛。

香水洞在成县西12公里处的龙门峡中。四大峰峦屏蔽,洞居半崖之畔。洞中有石,势如龙鳞,有“龙石留形”之美称。洞口崖上有流水落入石瓮,如瀑如线,如珠如玉。其水醇香沁心,又称“香水洞”。作者登临香水洞,是为寻找香水洞的“秀气钟灵地”。香水洞飘逸在秀气之中,因水而秀,又因秀气而造化出钟灵。该诗以“秀气钟灵地”开篇,紧扣主题,颇具新意。后三句皆写水,以见气之秀美者。二句写飞泉的气味美。飞泉喷洒着异香,沁心润脾。此一秀也。三句写飞泉的姿态美。天风吹来,飞泉飘洒着雨珠,爽身洁心。此二秀也。四句写飞泉的神秘莫测,一忽儿飘东,一忽儿飘西,一忽儿飘南,一忽儿飘北。犹如洒向人间的妖氛,有一种捕捉迷离的快感。此三秀也。“洒妖氛”,联想奇特,别具神韵,将全诗的意境提升到一个全新的境界,令人浮想联翩。

徽州任氏三俊才,皆为习礼识文之辈。任旒有诗集《默轩集》流传于世。任继贤留诗一首《黎坡道中》。任伦有诗二首,曰:《登兴善院》《题钟山》,又有碑文《大明万世重修东岳神祠碑记》和《重修宣灵王庙碑》。他们的诗文可称佳作,被录之于志书。

任旒,字廷仪,号默轩,徽县人。明成化间举人,历任兰阳、确山、垣曲知县。廉洁为政,爱民如子,政绩颇多。秉性耿直,笃厚诚实,不苟言笑。因为与官场阿谀逢迎的陋俗相悖,每每遭到时势的白眼,后来被迫失去官职。回家后独居陋室,闭门读书,一生以诗书为友,以礼仪约束自己,从不谈论别人的长短,不为公事绝不入公门。据《徽县志》载,兰阳人许佥宪巡视徽州时对人说:“我少年时不认识任先生,听家乡老人们常说,任先生是我们兰阳爱民如子的父母官。”随行的垣曲人王某也说到任先生在垣曲为政时的各种美德善行,至今当地人都很思念先生。终年75岁。去世后无棺盛殓,亲戚邻里帮助安葬,吊唁送葬者络绎不绝。大司马彭泽称赞他是金玉君子,他的名字被列入乡贤供奉祭祀。有诗集《默轩集》流传于世。录《天门山》诗一首:

万丈云头洞启门,巨灵劈后倚乾坤。鸟飞惮举凌摩翼,猿上空峭度越魂。

何敢帝庭窥远迩,只知人世易朝昏。果然有路通霄汉,欲把荣枯问大亢。

天门山在徽州东南的嘉陵江源头。

《天门山》诗,顾名思义,是写天门山高峻奇绝的山势形胜。全诗紧扣“天门山”三字展开。大意是:高耸入云的天门山山门敞开着,巨大的洞门万古不移。飞鸟惧怕折断翅膀不敢靠近,猿猴面对断壁空峭,望之惊魂。大自然的神奇令人惊叹。登上天庭就可穷尽宇宙间的大千世界。作为一个凡夫俗子,这是一种奢想。我只知道人世间的朝朝暮暮。如果确有路通上天门山,天门山与天上的星宿近在咫尺,我就可以向天上的星宿问问宇宙间的荣枯兴衰。

一二联写天门山高不可攀的形势。前两句写天门山石洞:“万丈云头洞启门,巨灵劈后倚乾坤。”天门山最壮观的是石洞,洞门在万丈云头,显示着它的高峻和非凡的灵性。灵洞何时劈开不得而知,万古不变的石门,依然保持着原始的形态,依托在天地之间。后两句写洞门四周的悬崖峭壁。“鸟飞惮举凌摩翼,猿上空峭度越魂。”飞鸟不敢到此轻举“凌摩翼”,猿猴要登上这凌空峭壁等于“度越魂”。天门山的奇情异彩,使作者目眩神惊,感叹不已。

三四联通过联想,进一步显示天门山的高峻神奇。作者由惊叹转为联想:“何敢帝庭窥远迩,只知人世易朝昏。”大自然千姿百态的大千世界令人神往。我只知道人世间瞬息万变的朝朝暮暮,何敢登上天庭窥视宇宙间的百态千姿。“果然有路通霄汉,欲把荣枯问大亢。”只要登上天门山的路,我就可以和星宿对话,因为天门山与天近在咫尺。亢,星宿之一。

任旒的儿子任继贤,明代岁贡,入国子监为太学生。初任山东曹州判,后升山西石州同知。颇有诗才。他留世的诗《黎坡道中》,语言自然清新,不失词采。

山行寻曲径,风景豁双眸。路转羊肠折,溪分燕尾流。

危桥通鸟道,古洞隐龙湫。怪石如蹲虎,枯松欲化虬。

鱼关扼汉口,鸡壁壮山头。绝巘群峰迥,林深万壑幽。

山花浮晚翠,野草遍春稠。应感千年事,回怜十载游。

归来山寺宿,落日暮云收。

黎坡又称长春山,在徽县西30里,上有悬崖观,又有灵泉。

该诗是作者在黎坡道中的一首纪行诗,写黎坡山道中赏心悦目的自然风光。“山行寻曲径,风景豁双眸。”点出全诗的题意。走在山道上,寻寻觅觅,皆在曲径中行走。眼前所见的风景让人豁然开朗。二至四联,写山道上碰到的一处处风景,即路、溪、桥、洞、石、松。之所以称它们为风景,因为与众不同,别具一格,让人赏心悦目。写路,“路转羊肠折”,是转来转去的羊肠折道;写溪,“溪分燕尾流”,到处散流着燕尾似的小溪;写桥,“危桥通鸟道”,桥很悬,又通着鸟道;写洞,“古洞隐龙湫”,古洞中隐藏着龙池,闪烁其间;写石,“怪石如蹲虎”,但见奇形怪状的石头,如虎蹲坐,横在路旁;写松,“枯松欲化虬”,枯松屹立,快要化为虬龙。五至七联,写山道上看到的一处处形胜,即鱼关、鸡壁、绝巘、深林、山花、野草。之所以称它们为风景,因为它们既壮观,又美丽。鱼关,即虞关。“鱼关扼汉口”。鱼关扼守着西汉水要塞,是入蜀的险关“鸡壁壮山头”,山上群峰竞秀,气势险峻,千山万壑被深林覆盖着,幽静深沉。山花,满山遍野开放。“山花浮晚翠”。晚霞射来,浮动着花的清香。野草,处处皆在。“野草遍春稠”,正是春草茂盛之时。八联,写作者的感叹。“应感千年事,回怜十载游。”九联,写作者心满意足,乐于过这种生活的喜悦心情。“归来山寺宿,落日暮云收。”归来时已是日落云暮的傍晚,夜宿山寺,情趣多么悠闲。

任旒的同族任伦,明代岁贡,国子监太学生。初任四川嘉定州判,后迁山东登州府稚官,敕进文令郎。志书称:“坦易和平,与世澹淡,然且精于文墨,中丞安崖黄公素相与”,谓其“德寿可钦,文艺可采。”《登兴善院》是他留给后人的一首游兴诗:

步上祇园眺望赊,溪山何处不烟霞。心悬帝阙三千里,春满山城十万家。

自见碧桃倚上苑,谁怜芳草旁天涯。归来策马心应急,微雨黄昏一径斜。

《登兴善院》是借登兴善院,写作者在寺院的祇园眺望时的所见所感,以抒发自己远游天涯、思念家乡的难耐心情。首联写作者登上祇园,举目远眺之所及,山河处处烟霞之中,由烟霞而引出下文。“心悬帝阙三千里,春满山城十万家。”穿过烟霞,想到的是三千里以外的朝廷。志念朝廷的恩德,皇帝的福祉,看到的是眼前十万家春意盎然的山城,这是他莅职之所在。“自见碧桃倚上苑,谁怜芳草旁天涯。”看到了园中精心作务的繁盛的碧桃,想到自己如路旁的芳草漂泊天涯,孤独无靠,心中萌发了一种按捺不住的思乡之情。“归来策马心应急,微雨黄昏一径斜。”这种思乡之情撞击着自己的心扉,归来时“策马心应急”,而微雨、黄昏、斜径,更增加了这种归心似箭的惆怅心境。

任伦的第二首诗《题钟山》,是写徽县城北钟山的所见所感。钟山即今吴山。钟山历来为徽县县城的象征,山上有钟鼓楼,有南宋抗金名将吴玠的坟墓和石碑,山前为历代学宫重地,金璧辉煌,徽县的文运昌盛皆源于此。

城中横翠一山雄,疑有吴家马鬣封。前面数层黉舍壮,当头孤立古碑丰。

何年钟鼓楼台废,今日凌原草树空。灵胍幸为人物萃,文风当代渐兴隆。

站在钟山,作者想起了象征徽县县城历史辉煌的钟山,有感而发。“城中横翠一山雄,疑有吴家马鬣封。”钟山横卧城北,雄伟壮丽,为徽县城中的胜景。山上有南宋抗金名将吴玠的坟墓。“疑有”者,坟堆已经不在,只留下墓志铭一方。“前面数层黉舍壮,当头孤立古碑丰。”山前是规模宏大的学宫,气势壮观。山头孤立着吴玠墓高大的碑石。“何年钟鼓楼台废,今日凌原草树空。”当年的钟鼓楼台已经不见,山原上无草无树,空寂一片,颇有些荒凉冷落。坟墓不见了,钟鼓楼不见了,草木不见了,只留下孤碑一方竖在当头,岂不令人有些遗憾,有些凄凉。历史似乎已成过去。但是,钟山的灵气尚在,“灵胍幸为人物萃,文风当代渐兴隆。”徽县为文脉之地,曾经俊才杰出,光耀文坛,独领风骚。仅宋代,中进士者近20人。“灵胍幸为人物萃”者,即指此。这里是人才荟萃的地方。“前面数层黉舍壮”,壮观的学宫,把历史和现实连接起来。“文风当代渐兴隆”,有了地脉灵气,又有规模壮观的学宫,今日徽县的文风又渐渐兴隆起来。

任伦又有碑记两方。一曰:《大明万世重修东岳神祠碑记》,撰于明嘉靖十七年。一曰:《重修宣灵王庙碑》,撰于明嘉靖十五年夏四月。两方碑记皆为庙碑。不同的是,前者重在写东岳祠的形胜。“徽州古河池也,城南十里许,山峦环峙,耸汉辉空。中有一峰,突然而起,登至绝顶,四顾豁然,郡之溪山形胜举在其目。而其龙蟠虎踞,拥翠推蓝,极一方之选,真福地也。云烟胜处,古有小祠一楹,肖像东岳神也。”后者重在说事,借重修宣灵王庙,张扬了宣灵王于吴曦叛逆附金之际,护国庇民,助顺殄逆的大福大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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