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森林中,处处弥漫着腐烂的味道,这林子寂静无比,也只有乌鸦偶尔叫一声。
突然传来一阵美妙的旋律
一个白发男人看面容十分年轻。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青丝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他修长的手指抚着琴,好似有仙气从他的身旁飘出,另外一个看着年纪也不轻,到还算硬朗,英姿飒爽,他背着一个药筐,里面有几株珍草。
“呵呵呵,商兄果然雅致,在这深山老林中,弹起了筝!”
“岭楠师弟见笑,在下看这林子实在是寂静,这手着实是痒,心里像有小猫一样挠痒痒一般,这要是不弹上几曲,甚是不快啊!”
“看来商兄嗜琴成瘾啊!呵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一声惨叫惊起了林子里的飞鸟。
两个老人闲适的模样变得极为小心谨慎,二人似乎有十足的默契,都一齐走向了声音的来源,没有多说一句话。
一个满脸污垢的少年用手捏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的脖子,那孩子只得蹬蹬腿,做些垂死的挣扎,少年瞥到了一旁的老人,便向他们转过去,少年的头发很蓬遮住了眼睛,但从浓密的头发中依然可以看到那闪着红光爬满血丝眼睛。
“湘西九黎苗人的蛊,去得么?”那背药筐的老头问。
“去不去得一试便知。”另一个老头伸出两个手指,向背后掏,双指将筝头夹住,迅速将秦筝从琴袋里抽了出来。
“玉节珠幢出翰林。诗书谋帅眷方深。威声虎啸复龙吟。
我是先生门下士,相逢有酒且教斟。高山流水遇知音。”
这曲高山流水听的鸦雀都为之欣赏,停在槐枝上听着这首《丑奴儿》。
而那少年听了这般美妙的歌曲却满地打滚,这乐曲似乎让他头疼?让他烦心?
他扔出手中的孩子,孩子双目微闭,向地面坠去,另一个老头一个闪身将孩子抱住,他把了把孩子的脉,又拿出了斜挎在身侧的药箱中的一个香囊,将香囊扔入一个葫芦里,晃了晃,那葫芦打开便有一股十足的酸味,看来是醋,老头将醋泡的香囊给那孩子的鼻前晃了晃,孩子眨眼间便醒了,不过他好似睁不开眼睛,看了看两个老头便又睡去了。
可怕而令人作呕的一幕发生了,一对对乳白色的虫子从少年的窍孔里钻出,虫子也在挣扎,也在抵抗这天籁之音,虫子从耳朵里钻出来掉落在地上,蠕动着,然后炸裂。少年双眼渐渐恢复了正常。
京城
京城很繁华,大街两旁店肆林立,小巷也传出小贩的叫卖声,不过无论大街还是小巷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攒动的人头,往来的人或是苍迈,或是风雅,或是世俗。
在林立的楼宇酒肆之中高出很大一截的那座阁楼最显富贵。
那阁楼上面横着一幅金漆匾,上面写着“穆秋阁”。
“这孩子怎么还没醒过来?商师兄,你不是已经为这孩子去了蛊毒了么?”
姓商的男人没有说什么,直接去扒那少年的耳朵眼。
“不好,这可能是蚕食人记忆的蛊蚕,这湘西苗女们可是下了毒手啊!”
“那可还有救?”
“你等我三个时辰,我去取一棵百年梨树的树心,你现在将这孩子的经脉打通,我马上就回来。”
姓商的男人刚出了门,老头便解开少年破旧的衣衫,看着他胸口璇玑穴的上一块青黑色的印记,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一个青字,老头若有所思,他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
他想起了一个算命酒后的疯言‘你孙女命中有一大劫,嗝,解开这个劫,就是这个青字’
这老头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化岭楠,是医门的门主,其医术简直就是妙手回春,不,起死回生,化岭楠生于秦岭以南,命里缺木,便起名‘化岭楠’,后生活在秦岭岭下的医门被农门知道拥有【天书】,便袭击医门,化岭楠带领医门逃脱并且在京城站住了脚跟,他育有一儿一女,他的儿子死于湘西苗女的蛊毒,他女儿习得朝廷中的兵家天书,且天性骁勇善战,加上天书上武功兵法的加持下,坐稳了大将军的职位,从此成了一代出名的女将,他女儿死后,外孙也算争气,一个人突破重重阻拦,也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医门有了朝廷兵家这座大靠山才得以存活下来。
化岭楠手法娴熟的为少年疏通经脉,姓商的男人进来了,端着一个香炉。
姓商名叫商徵,岁数比化岭楠还要大,这年轻俊朗的面容根本不像一个耄耋之人,他是乐坊的老板,精通五音六律,拥有京城最大的乐坊,曾在湘西和巴蜀寻找云木楼的线索,阅历丰富,不染指江湖之事。
他拿着几柱香在少年耳朵旁竖起,点燃,香是一种香甜的味道,好似梨木和糖的味道,过了一会,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从少年的耳朵眼里钻出两条虫子,一条像是没壳的蜗牛,全身成青花色,另一条是一只蚕,呈精黄色,这两条虫子有一寸左右长,两条虫子不停地蠕动,还分泌出令人作呕的黏液。
商徵看到这一幕毫不犹豫的拿起香灰向虫子撒去,盖在两条虫子的长躯之上,在香灰的覆盖下,看不见虫子的模样,只能看得那虫子的轮廓,那两条虫子好像在快速的蠕动,想要逃出覆盖在它们虫躯上的香灰,虫子的轮廓慢慢的变淡,最后化作一泼血水。
商徵终于开了口“之前那孩子中的是癫蛊,笑骂无常,俨然就是个癫子,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刚刚梨木香逼出来的还有三尸蛊和另一种不知名的蛊,这幸亏你我二人相救及时,这蛊发作特别快,发作时全身痉挛,最后会起毒疮而死,而这种不知名的我也见过几次,能蚕食记忆,这感觉就是万蚁噬骨,常人无法忍受啊。”
化岭楠听了商徵的说法大吓一跳“这草鬼婆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少年,把所有的杀招都用上了。”
“是草鬼婆们,这么多不同种类的蛊,应该不可能是出于一个苗女之手,苗女即便蛊术再熟练,也无法操纵这么多的蛊,更何况三尸蛊一天,两天即可发作,这苗女世世代代居住湘西,这少年身重蛊毒,却在京城,显然是苗女追到了京城,就算并非追到京城,也在冀州附近。”
化岭楠一脸逃过一劫的表情“这湘西可是邪术聚集之地,要是中了什么奇淫之术,或是遇到这草鬼婆可是真的难对付啊!”
商徵也赞同他的说法“蛊毒种类繁多,大多都难以破解,不是普通的药理可以解的,只能用土方子逼出来,普通的蛊毒可以用内功逼出来,不过像这次的蛊,我可是用了最管用的土方子了,这草鬼婆到了京城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化岭南点点头,看到昏迷的少年,想起了什么,便问道“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醒啊?”
“恩...看他的造化吧!”
“我府中还有事,先行告退,师兄近几日可要想好对策,这京师会武时间可到了,医门掌管这次会武,万万不能出什么乱子,劳烦师兄费心了。”
乐坊中传着或雅或俗的小曲,也传出了两个老人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