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怀旧的人,但每过个把月时间,我总得回老家一趟,看看家乡的山水,闻闻家乡的花香。可能是因为我早已厌倦城市生活的浮华喧嚣,也可能是我想念家乡的田野、河流和村庄。
从读高中起,我就很少回家,也鲜有时间呆在老家。如今参加工作都快十年了,我已在城里娶妻生子,回老家的次数就更少了。我的家乡是湘北的一个小山村,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我在这片可爱的土地上生活了十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写满了我童年的欢快和绚烂的梦想,还有那自由而放松的歌唱。如今,我虽说在城市生活,但我无时无无刻不感觉自己一棵从家乡移植到城里的树,我的根仍深深地扎在家乡的土地上。
回老家的心情总是轻快而美好的,就像鱼儿欢快地在水塘中游走,就像鸟儿自由地在林间高唱!通往老家的路总是那么地阳光,就像一条流淌着音乐的河流,而我是音乐河流中一个最欢快的音符、一段最美妙的乐章!
走在家乡的路上,我总会碰到我认识的或认识我的父老乡亲,他们是故乡这片热土上土生土长的树,没有经过城市的雕琢和打磨,都保持着泥土的本真和纯朴。我每次与这群原始的树相遇,心里总是放松的。碰到我能叫出名字的乡亲时,我会开心地问候他们,并说两句祝福的话;若是碰到我认识却忘记了名字的乡亲时,我就只得笑笑,算是和他们打招呼,心里却觉得尴尬而很不自在。所幸的是,乡亲们并不计较这些,同样向你报之淳朴的微笑和善意的目光。
每次回到故乡,我都喜欢走在故乡的田埂上,有晚风的轻拂,有花草的幽香,有鸟儿的歌唱,我的心立即就化作一个风筝,飘飞在故乡的田野上。
如今,站在城市的窗口北望故乡,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和惆怅和想往。那长满我童年记忆和梦想的故乡哟,有铺着黄金的田野,有弹奏着月光的小河,有胡子里长满故事的父老乡亲,更有我童年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每每都会让我在午夜梦回时频频回望……
阿莲
阿莲与荷花有缘,她出生的时候,荷花正烂漫地争艳斗妍。于是,她便有了这个美丽动听的名字。
小时候,我家门前的大水塘里长满了高高低低的荷花。每到夏天,我便和弟弟泥鳅一样地在池塘中游来游去,常把坐在塘埂上看荷的“旱鸭子”阿莲羡慕得要死。
有一天,我见她干坐在塘埂上傻乎乎的样子,觉得她实在是很可怜,就偷偷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荷花,悄悄地来到她身后,再奇迹般地把藏匿在背后的荷花展现在她眼前,她先是一惊,继而从眼里流露出很惋惜的光芒,还发出了一声仿若游丝般的叹息。我满以为她见到了荷花会高兴的,没料到她竟然如此,她平时不是挺喜欢荷花的吗,今天这是怎么啦,难道是她心情不好么?
那时候,大人们见了我总会打趣道,虎伢崽,喜不喜欢狗呀?我就照直说,喜欢!他们又说,给你讨个“汪三妈”做媳妇,好不好呀?
我当时太小,压根儿就不懂媳妇是什么意思,见他们说完便笑就认定他们不怀好意,信口说,我宁愿要阿莲。他们又问,为什么呀?我说,我喜欢她坐在塘埂上看我光屁股地在水中游来游去。
他们一听又乐了,纷纷说,别看这家伙年纪小,还人小鬼大呢!哈哈——之后,他们又来取笑阿莲。莲子,听说村里的虎伢崽特大喜欢你,你愿不愿做他的媳妇呀?
阿莲的脸便立即变得通红,低着头用双手缠绕着两条麻花辫子说,谁说的,我——我——
大人们见了哈哈大笑说,瞧,小姑娘家还学会了害羞呢!
阿莲的眼里噙着羞涩,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果子,趁人们不注意时掉头就闪进了屋子里。
初中毕业那年,阿莲去了深圳。走的前一天,她送给我一块刻有荷花图案的古玉,流着泪对我说,我再也是没有机会读书了,希望你能好好读书。这块古玉是我妈在我十岁生日那天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十分喜爱,一直挂在身上,生怕弄丢了——而今,我就要走了,没别的东西送你,就让这块古玉送做个纪念吧!趁我不注意时,阿莲偷偷吻了一下我的脸后,就飞快地跑开了。
我高中毕业时,阿莲举家搬到了镇上。此后,我们仅见过一次面,她比以前出落得更加漂亮、更加标致了,见到她后,我差点没能认出来。再后来,她成了惠州人的媳妇。
我时常想起那次摘荷花给她的那一幕,直到今天我才弄明白,原来阿莲不接我摘给她的荷花是因为她不愿践踏一条完整而鲜活的生命,她想让荷花自由开放。
如今,每当荷花盛开的夏季,我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阿莲,想起曾和她一起共渡的那段天真无邪的童年时光。细细想来,阿莲不就是我生命中那朵最皎洁、最艳丽、最芳香的荷花么?
或许,我和阿莲那段如莲花般,可远观却不可采摘的情感,会成为我一生的遗憾,但她的倩影、她的甜美和她的芬芳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我的眼前不断浮现,反复缠绵,并氤氲我纯洁如水、青春如莲的梦境。
跛爹
“跛子跛,冒老婆,跟猪困,生虱婆。”
我小时候唱过的“儿歌”,如今又在我儿辈的小孩中唱开了。
跛爹是条汉子,年轻时曾参与过游击战。听人说,他被打跛的那条腿就是给日本佬给打跛的。关于他跛脚的传言还有一个版本,有人私下说,他的那条腿是在与人家老婆偷情时给人家打跛的。这话似乎也可信。因为跛脚的他经常对身边的女人投以艳羡,甚至近乎淫邪的目光。跛爹四十开外仍是光棍一条。他不甘心,就跑进城里走了一遭。半年后,跛爹竟带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那女子在跛爹的引领下,显得很羞涩。这更加让村里的小伙子嫉妒得硬是要把眼珠子都弹出来了。跛爹给大家带来了各色衣服,还有当时少见的香烟,逢抽烟的就发一枝。瞧,我老婆,还行吧。村人点上烟,猛抽两口称赞道,跛爹真是神了,还没出去混一年,就带来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艳福不浅呢!春风满面的跛爹眼睛就拉成了一条线,笑着说,哪里哪里。就有童谣如风般迅速在村里传开。“跛爹进城四处骗。骗得花衣和香烟,骗得女人跟着跑,骗得村民流口涎。”
跛爹和女子在村里住了不到三个月后就进城了,可等他再回家时又成了孤家寡人。他是悄悄溜回村进的,回村近半个月村里人才知晓。此后,跛爹再也没出去找过女人。以前对跛爹眼红的人这下看跛爹一无所有了,又同情起他来,当然还有几分冷嘲热讽。好些小伙子不为他惋惜,反而想起他那次带回村的女子,好端端的一个年轻女子竟遭他这个老不正经的给糟蹋了,真可惜!
又有好事者为跛爹编了一个好段子:“跛爹进城慌了神,年轻媳妇跑了人。两手空空溜回村,赔了夫人又折了兵。”我那时就念过这段子。我那时不懂其意,只跟着村里的小把戏一起念。有时,见跛爹一拐一拐向我们走来,我们反而念得更卖力。跛爹听见了又快速地高一脚低一脚蹦上前,想抓住我们中的一个打一顿。可不到他上前我们就作鸟兽散。再远远地冲他大声念做鬼脸。
后来,跛爹老了,成了五保户,最后又进了养老院。一个两夜的晚上,跛爹起床小便时发觉隔壁的活动室有响动,就抓起藏在墙角的一根大木棍,悄悄打开门,冲进活动室对着移动的黑影抡起木棍大叫一声:捉贼呀!那贼冷不防被打得大叫着慌忙翻墙逃去。大彩电保住了,跛爹成了敬老院的“英雄”,不少老奶奶见了他就竖大姆指。跛爹这时就一脸豪气,喜形于色,好像回到了年轻时代。
去年,年近八旬的跛爹由于中风半身瘫痪,他的英勇让他赢得了院里最好的照顾。这事传村里,村里不免又有人对其大加炒作。“跛爹捉贼保彩电,从此英名传四方。吃饭喝茶有人喂,屙屎屙尿有人扛。衣食无忧度晚年,神仙也就这般样。”
于是,村里又有人说,跛爹的脚一定是打游击时给日本佬打跛的!
野丫头
野丫头是我儿时的好伙伴,也是我拐弯抹角的亲戚。她胆子大,样子野味十足,说话又疯里疯气的,于是就有“野丫头”的大名。她对别的孩子都很凶,唯独对我很友好,或许是因为我身材矮小,体弱多病,又和她沾亲带故的原因吧,她时常抢人家小孩的东西给我吃,人家小孩每每欺侮我时,她就会出面给我鼓气,为我撑腰,甚至大打出手。
小时候,我家门的大池塘里长了不少藕,泥也不深,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抓往藕尖顺势一拖,便拖出一条白白嫩嫩的白甜藕来。扔一些大的给岸上的“旱鸭子”野丫头吃,自己就吃藕尖前那一小截,倒也别有一番滋味。我在水里玩时,会顺手摘几片大荷叶当作伞打,或是折成别有情趣的帽子戴在头上,再要么就摘下几朵开得正艳的荷花,放在鼻子底下一个劲地嗅,常把坐在岸上的野丫头羡慕得要死。
那时候,野丫头见我在水中游得十分快活,心生爱慕,就偷偷下了水,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她连叫“救命呀——救命呀——”的声音。只见她在水中乱打乱划,挣扎在水里瞎扑腾。我赶紧游了过去,把她救到岸上。她那次真给吓坏了,也让水给呛饱了,脸色青白,神情紧张,全没有了以前的活泼样。
自那以后,再也没看见她下过水了。
读小学时,我和野丫头同班,玩得很铁。我们常逃课,跑出来玩游戏、满山遍野地摘草莓和采蘑菇什么的。很多小把戏都跟着我们疯。于是,我们便成了这只“虾兵小将”的两个“匪首”,指挥着我们的“部队”到处流动作战。偷西瓜、抓老鼠、捣马蜂窝、捉迷藏和玩“过家家”的游戏等,可谓坏事做尽。
夏天,我和野丫头便偷偷窜到别人家的地里去偷西瓜吃。一到瓜地里,我们见了大的就摘,用石头扎开了就吃。不一会儿,我便产生了强烈的尿意,实在是忍不住了,转身就撒尿。野丫头见了我的“小东西”来了兴趣,先是盯着看,觉得不过瘾,又随手扯了一根马尾草,来挠我的“小东西”,弄得我奇痒无比,就一股脑儿把尿撒到她身上,害得她拔脚便逃。
我小时候也很调皮。有一次,在家里闲来无事,就把细姑的衣服穿在身上,在胸前放两个吹得拳头大的汽球,穿上她的高跟鞋,再打上一把花伞,学细姑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路。可刚走两步就“扑通——”摔在地上,汽球给摔破了,我不服气,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汽球,吹大了重新放到胸前的衣服里,再学着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路,刚好被来我家找我玩的野丫头碰到了,她便笑我死不要脸。我正和她争执得热乎时,细姑进门了,她见到我的样子笑得更是前伏后仰。野丫头这时就抓住机会问她,我和“鬼伢崽”(我小时候的绰号)不一样吧?细姑就说,那当然!野丫头就得意地说,我说我和你不一样吧,因为我看见你游泳时有“小泥鳅”,我却没有细姑听了便猛地敲了一下她的头,她这下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就赶紧闭口不作声了。
然而,素以胆大出名的野丫头有一次却吓出了病来。那是个下雪天,我故意把她骗到竹林下,趁她不注意时,我猛踢竹竿几脚后迅速跑开,害得她衣服上、头发上和脖子里全都是雪。她冷不堪言,叫苦不迭。她回家后就跑到我家告状,爸妈一气之下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我不甘心,便想报复她一下。
有一次,野丫头天黑才回家。我就躲藏在路口的一个拐弯处的柴草丛中,伺机而动。一见她疯疯癫癫地蹦过来了,我就一边撒沙子,一边学做鬼叫“啊呜——”。这下可把她吓坏了,一阵不要命地猛跑,边跑边大叫道,有鬼呀,有鬼呀!鞋子都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捡。看见她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笑了,很有一种满足感和胜利感。
野丫头在读高中时全家搬到了镇上我们很少见面。有一次,我到镇上买东西时碰到了她,她没人以来的疯样了,还留起了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子,变得很淑女了。见了我,也只是低低地叫了一声我的小名,脸红得很好看。后来,她高中没能毕业就到广州打工去了。再后来,听说她成了惠州的媳妇,我们就没能再见上一面。
如今,我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野丫头,想起曾和她一起共渡的美好童年和那些快乐如风的日子。野丫头,你在他乡还好么?
南熏爹
惭愧的是,我如今已无法记起南熏爹的样子。
南熏爹是个乐观豁达的人。他爱笑,一笑便露出口中的两颗金牙。南熏爹原本有个好家庭。女儿高大健美,湘绣在省里拿过大奖。他常在村里人面前吹嘘他的宝贝女儿。但老婆一死,儿子一大,他就犯头痛了。儿子由于管教不力染上了偷鸡摸狗的恶习,渐渐成了公安局的常客,一年半载不上公安局蹲几次心里就痒痒。为此,南熏爹说尽了好话,卖尽了老脸,卖光了家财才把不争气的儿子保出来。他气得打儿子,儿子就跑,三五月不归。他想儿子又派人去找,四处打听儿子的下落,渐渐地,家徒四壁。为了活命,南熏爹只好背着小木箱,行走江湖,重操起了看相、算命和卜卦的旧业,日子也就勉强维持了下来。我有个细姨娘在蒲圻,南熏爹常去蒲圻,每次打我门前经过时只要看见我便冲我吆喝,虎伢崽,带你到蒲圻的姨娘家去,好不好呀!好呀好呀!我连忙跑上前扯他的衣服缠他,要他带我去蒲圻。见脱不了身,他忙说,上次在蒲圻街上恰好碰到了你姨娘,她说过两天会到你家来看你,过些日子我再带你去。
从外面回来,南熏爹每次都会给我带些糖果。在我家喝茶,歇伙时总会摸我的额头,看我的手相。嗯,天庭饱满,是有福之相。呷了两口茶又接着说,眉毛生得黑又黑,载得个好堂客。母亲连忙笑着说,托您的福,虎伢崽是成龙还是成虫就靠您的金口了。南熏爹一时兴起,竟立即站起,扬起了右手,硬是要叫我唱歌。咿——咪——呀——吗——接着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掐住喉头,唱起来。幽幽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母亲竖起大拇指连夸好,我也在一旁使劲鼓掌。南熏爹眼一眯,嘴一咧,笑着说,怎么样,我唱得不错吧,告诉你们我原来在县花鼓剧团混过一阵子呢,现在老了,嗓子大不如从前啰!
前两年,南熏爹在我家闲谈时说他五个月后将要闯一关,闯不过便有牢狱之灾。果然他的话在半年后得了验证。他因做了件丑事而被抓进了公安局。公安在将他打一顿后放了。实际上,他出公安局时只有几口气了。不料,不到两个月他便到另一个世界行走江湖去了。如今,南熏爹在极乐世界过得好么,还有没有大鬼小鬼们找他看相算命呢?
奶奶
奶奶的人生就像她以前所居住的老房子一样,单调、阴暗而潮冷。都快而立之年的我,至今都无法理解奶奶。我与她之间的感情也很复杂。我既说不上喜欢她,也谈不上讨厌她。总之,是很难说清楚的那种。
奶奶是个苦命人。自我出生之后起,她的耳朵就是聋的。小时候,每当我口干想喝茶喝水时,总得先指指茶水缸和水瓢,再指指自己张得很大的嘴,奶奶这才知道是我口干要喝水了,就忙转身拿水瓢给我。但她由于耳聋带来的不便是很明显的。
塘里开满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荷花。有一次,奶奶在禾场边晒衣服。我和弟弟在水塘边玩,胆大的弟弟想摘水边最近的一朵开得正好的荷花,一不小心便滑进水里。那时,我还只有六七岁,尚不怎么会游水,就不敢贸然下水救助弟弟,只好冲奶奶大喊,可是她见了我只是傻傻的笑,我喊破了噪子,她还是无动于衷。
奶奶喜欢劳动。晴天她会戴顶草帽出去锄地,雨天她又会扎一方头巾出去种菜,她总是风里来雨里去的,都快八十高龄时依旧如此。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大学毕业那年摘老茶的日子,天气出奇地热。奶奶却执意要上山去摘老茶。到了中午两点多,仍不见她回来吃饭。我赶紧去看她,只见她已经昏倒在茶蔸边,手里还拿着一把新摘的老茶。我知道她是中了暑,连忙把她背回家。谁知她一醒来问的头一句话却是,我摘的老茶呢?我指了指后背的山,她见我没把她摘的老茶给背回来,样子很生气,忙挣扎着站起来,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上了山。望着她弯曲弱小的背影,我心里酸酸的,涩涩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奶奶在我眼中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锁门。出去采茶种菜时锁门,出去捡柴种地时也要锁门,甚至连上茅房的片刻时间也要锁门。其实家里除了一张被烟熏得发黑的旧木床、蚊帐,木柜和破木箱外,就只有几只缺了口的破碗了。一样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可她不知为什么,就是喜欢锁门。这也许是我最不能理解她的真正原因。
奶奶的生命是灰暗而晦涩的,没有丁点儿亮色就像她穿的对襟衣服一样,陈旧而发白。我至今都弄不明白她是坚强的还是脆弱的。爷爷每次打骂她时,她就是再委屈,再不痛快也没哭过,可一等到嫁女的那天,她又止不住地哭。在嫁细姑的前一夜,我听到奶奶一连哭了两三次。在细姑出门的一刹那,她又一个劲地哭了起来。乡亲们都劝她嫁女是喜事,应该高高兴兴的才对,哭哭泣泣不吉利。可是她就是不听劝,仍一个劲地哭。嫁细姑后,奶奶又哭过几夜。我听到哭声,心里很不好受,她究竟为何而哭,没有人去追究,包括我自己。
奶奶在2003年闹“非典”时倒下了,她去另一个世界摘老茶去了。时间一晃又是六年,奶奶坟上已经长满了蒿草野树罢。今年清明,我没能回家,也没能到奶奶的坟上跪拜,就以此文作为对她的补偿和怀念吧!
§§第三辑 城市猎人
在岳阳这座历史文化名城中蜗居十多年的我,每天在这个城市里穿行、奔波、浮游,应当说对岳阳城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但经历一些事情后我却发现,对于眼前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市,我竟然还有许多不熟悉,甚至是根本不知晓的事物,这种茫然和迷惑让我不得不站在城市的某扇窗口,了望、沉思抑或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