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冷的声音,一个身形瘦削,头发有些散
乱的皂衣老者沿着郁郁的苍松翠柳,突兀而至。此
老者鹤发苍颜,且不苟言笑,面容甚是威严。
圆脸典空看到此老者,满脸的殷殷之情瞬间嘎
然而止,不复方才的豪迈之态,却是转首对少年郎
轻声道:“小师弟,这是才明师叔,他老人家是我
们辰天峰执掌戒律的首座师叔,正是待会儿要给你
证身入册的,你等会儿可要机灵点啊,千万别惹着
他老人家了,否则……”他一边说,一边还缩了缩
脖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皂衣老者没有理会圆脸典空,只是翻起一双暗
黑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少年郎一番,而后面无表情
的冷声道:“你是何人?修为不过练气三层,且是
外派功法,来我天逸辰天峰这里做什么?”
到底是天逸宗的真人,个个修为高深,一眼之
间,就看透了少年郎的底细。
周为心下忐忑,正想着如何回答之际,圆脸典
空欠身上前,俯身一礼,然后恭敬的答道:“师叔
,小师弟正是掌座真人新收的弟子,名周为,得掌
座吩咐,正要带小师弟去您那里证身入册。”
“要你多话,他不知道回答吗?还不去抓紧用
功,筑确道基有那么难吗?内门之中,云天早就筑
基成功,你身为如今辰天一脉的大师兄,难道想让
其它各峰看我辰天的笑话吗?”皂衣老者丝毫不留
情面,对着圆脸汉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圆脸典空涨红着脸,看了皂衣老者一眼,咽了
口唾沫,正声道:“弟子……弟子受教了!”
说完之后,圆脸汉子转身离去,临去之时,还
不忘对少年郎使个眼色,因典空师兄似极了周为记
忆中的大哥周强,且方才那番话语对少年郎鼓励颇
多,再加上为了他又无端端挨了老者一顿训斥,周
为心下颇是过意不去,顾不得皂衣老者当前,周为
急忙回身行礼,轻声道:“多谢典空师兄了!”
听得少年郎如此诚挚的一句道谢,圆脸汉子本
已离去的身影稍稍一震,略作停留,尔后腰杆挺得
更直,却也不再停顿,瞬间飞驰而去。
皂衣老者冷眼看着二人,一声不发。周为待得
典空师兄离去之后,才回转身来,恭谨的立于老者
面前,却是有些局促不安。
“你便是周为?”冰冷的声音在少年郎耳边重
又响起。
这下,少年郎不再犹豫,朗声答道:“回师叔
,入门弟子周为,奉师尊辰明真人之命,正要前往
辰天殿,证身入册!”
“哦?”
皂衣老者沉默了一会儿,冷冷道:“如此,且
随我来。”
穿过广场回廊,古朴深邃的辰天殿静静矗立,
也不见皂衣老者如何动作,原本紧闭的大门顿时微
开,留出了道缝隙,将将够一个人进出。
老者面无表情的穿门而入,少年郎不敢怠慢,
紧跟着老者身后,进到了辰天殿。
大殿里颇是冷清,人迹皆无。只是这里不同于
太昊殿供奉的张真人祖师雕像,却是立有和宋山香
炉观一样的三尊三清雕塑。不知为什么,乍一见到
这三清雕像,周为顿觉得无比的亲切,忍不住多看
了几眼,恍惚中似是又回到了宋山那温暖的香炉观
里。
随着老者前行,少年郎进到了一个有些逼仄的
房间,房间不大,光线却甚是幽暗,给人一种气短
压抑的感觉,少年郎暗暗心惊。
皂衣老者就着一旁的木椅,轻坐于上,而后目
光炯炯的看着少年郎。良久,拿出两块晶莹的玉牌
,双手郑重的掐了个法诀,印在了玉牌上,顿时两
块玉牌瞬间流光溢彩,闪闪发光,片刻功夫后,异
像消失,玉牌复归原样。老者脸上依然是冰冷一片
,掂了掂手中的玉牌,将其中一块给了少年郎,却
拿着另一块,对周为道:“你过来滴一滴血在此玉
牌上。”
少年郎虽大感惊奇,他也知道现下不是发问的
时侯,只是依言将手伸到嘴边,一狠心,将中指咬
破,而后从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滴在了那玉牌之上
。
只见那玉牌面上一阵扭曲发光,须臾化做出一
朵碧绿的莲花形状来。
皂衣老者肃然道:“给你的那块玉牌,是你的
身份铭牌,你需好好保存,而这块有着绿莲印记的
玉牌,则是你的命魂牌,代表着你的命魂强弱,却
需存放在宗门之内,若是有一天你外出游历,宗门
却能时刻知晓你的生死,若是危险存亡,门内也好
做出相应的举措!”
少年郎也是面色凝重,虽然似懂非懂,而且心
里还带着些些疑惑,然毕竟是皂衣老者帮他办妥了
这入门的证身入册,正当他想谢礼之时,突然只觉
心中一颤,就如同全身四周空气瞬间凝固起来一样
,身上沉重万分,就像有一把无形的枷锁压在了他
的肩头,而后,一个白色的玉简飞出,不偏不倚,
正好落在了他的手上。
“天逸宗门规一百零一条,俱在这玉简之上,
自己回去牢牢背熟!记住,我不希望在戒律堂见到
辰天峰任何一名弟子!大殿左转第一个厢房,你师
父在那里等你,去吧!”这声音依旧冰冷。
随着冰冷声音的结束,原本那股无形的压力瞬
间消失,少年郎止住疑惑,也不多说,行了一礼,
转身就走。
幽暗的房间之内,肃穆森然。
房间正中,皂衣老者闭目静静端坐,
待得少年走远,他募地睁开眼睛,昏暗中,精
芒毕露。
他隔着房门,看着少年郎离开的身影,轻轻道
:“根骨天赋不佳,然韧性尚可,性子也淡,若肯
努力,这道途,说难,也不难……”
呢喃之中,房间复归静寂,重回一片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