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贺兰敏之那个家伙这次桶大篓子’
‘贺兰敏之,哪个贺兰敏之,是坊市中卖花的那个小伙子吗?’
‘和你没共同话题了都,卖花的那小子是和闵志,那虽是坊市的霸王但和贺兰敏之一比就差远了,我告诉你啊。。
‘听说了吗?贺兰敏之要被杀头了。。‘
‘这你听谁说的,我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那。。‘
‘这可是我妹夫他三婶的小舅子说的那,人家可是在大理寺里当差的。‘
‘哎呦三妹啊,以前可没听你说过还有这方亲戚那。但是贺兰敏之不是皇后的侄子吗?’
杨夫人怒气冲冲的冲进了贺兰敏之的家,在整个宅院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没有捞到贺兰敏之的影子,贺兰家的下人平时在外颐气指使惯了,但是在杨夫人的气场下,一个个禁若寒站在堂下站着,没有一个人敢去触杨夫人的霉头,杨夫人在堂上坐的久了,还没见贺兰敏之回来,心中怒火更炽,指使家奴将大堂上的乒乒乓乓的全部打烂。
杨夫人这边刚进入了贺兰家的大门,杨思俭就急匆匆的叩响了李府的铜环。这个李家当然不是大唐的李家,家主是李敬玄,被唐高宗留守京城,辅佐太子监国。
李敬玄早年曾为唐高宗的侍读,历任中书舍人、弘文馆学士、尚书右丞、太子右庶子,后进拜中书令,封赵国公。由于其三任妻子都是山东士族,掌管吏部多年,李敬玄在朝中势力之大,让高宗也不无顾忌。
杨思俭在大堂上静静的坐着,脸上时而闪过一丝悲愤,时而闪过一丝无奈,不时的向着大堂门口张望,整个人虽然强装镇定,但是不时变幻的脸色与紧皱眉头,却出卖了主人此时内心的烦躁。
不多时一个青年领着门童走进了大堂。青年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不时的闪过一道寒光,薄薄的嘴唇总是给人一种薄情寡义的感觉。
青年一进大堂忙躬身道‘让世父久等了,家父如今辅佐太子监国,确是公务繁忙,请世父海涵’
‘敬宣兄如今掌管吏部,公务繁重,一切以国事为重,贤侄见外了’杨思俭略显焦急的道‘现在敬玄兄可有时间,鄙人确实是有急事。’杨思俭又有些尴尬的道。
‘家父让小侄带大人去书房议事,大人请来。’青年虚手相引,好像没看到杨思俭的焦急与尴尬,低首相引的瞬间,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李敬玄端坐在书桌后,看着桌案上的一封书信,打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打开,如此反复了很久,轻叹一口气,将书信工工整整折好,窝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父亲,杨世父来访。’阴柔青年在书房外轻叩房门道。
声音传到书房里,好一阵寂静。
站在阴柔青年身后的杨思俭脸色变幻不定,闪过一丝屈辱之色,想自己何曾受过如此偏待,先是大堂等候,又是书房外等候,那还有一个名士该有的礼遇。
直到杨思俭脸色快变青时书房中传来一个的声音,轻声斥责道‘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思俭不是外人,你世父拜访你应该直接把他带到书房的’伴随着严厉的斥责声门开了,李敬玄走了出来。
李敬玄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一头白发中掺杂着一些黑丝,梳理的一丝不苟,显得整个人精神矍铄,走起路来没有一丝老态,反而给人一种干练凝达的感觉,即使在训斥人的时候脸上依然保持着一丝微笑,使人一接触就有一种好感。
但是杨思俭看到李敬玄的笑容时,却没有一丝好感,他深深知道这笑容下了,隐藏着多么毒辣的一颗心,多少同僚倒在这个笑脸下。
不知道阴柔青年告罪一声退了下去。
‘思俭兄别来无恙,我们,好久没见了吧?’李敬玄好像好久没见的老朋友般寒酸道。
‘是啊,自从发生那件事后,我们虽有时常碰面,但却是好久没有好好坐下来畅聊一番了。李兄,近来可好?’杨思俭略显尴尬的道。
‘杨兄请,阿玄还过的去,只是,杨兄就不是那么如意了’
李敬玄将杨思俭虚引进书房,分宾主坐下,杨思俭明显没有寒酸的意思,刚坐下就开口道‘李兄,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知道我所为何来!’
‘杨兄,指的是贺兰敏之的事?’李敬玄疑惑的道。
‘李兄,对这件事当然明明白白,贺兰小子仗着国戚的身份,居然做出这种有辱国体的事情,就看李兄怎么处置贺兰小子了’杨思俭满脸悲愤道,‘只是可怜我那苦命的女儿了’
‘杨兄言重了,侄女我也相信侄女是洁身自好的好娘子,贺兰敏之有罪没罪不是你我说了算的,那是要大唐法律决定的,再说我也只是辅佐太子监国,这个案子应该被大理寺审理的。’李敬玄说着摸了摸桌子上的书信。
杨思俭看到桌子上的信笺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继而十分颓废的道‘我明白了’
‘杨兄,这件事我就是要管,也管不了,这是要上面决定的,侄女能保住那一条命,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哼,上面,杨兄你说的上面不知是皇上,还是皇后,李公你不要忘记,皇上始终是皇上,皇后始终是皇后,这大唐始终是李家的大唐。’杨思俭激动愤慨的道。
‘杨公放肆,大唐天下当然是李家的天下,皇上皇后家事如何,岂是你一个臣子可以妄自谈论的,这要被御史听到,就可以弹你一个大不敬之罪。’李敬玄颇为严肃的道。
‘李公高见,鄙人却是不通国事,只为诗词小曲罢了,罢了罢了,杨三今日确实不该来李公留步,鄙人去也’杨思俭脸上无神,摇头懊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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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长安城里一百多座寺庙的街鼓声响起,夜幕降临,坊市关闭,整个长安城大街上便唯余月色苍茫,人迹难寻。倒是各个坊市里人声鼎沸,达官贵人家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欢乐的夜生活也就开始了。
此时,一家朝着大街开门的人家整个院子还是灯火通明,即使行驶了宵禁,还不是有车马进出宅院。
唐朝制,三品大员以上才有资格向着大街开门,余下者只可向坊市内开门,由此可知这家也应为官宦人家。
宅院中灯火通明,大堂中的烛火却有些昏暗,气氛更是沉闷,只见整个大堂中都是盘腿踞坐的人,分列两方,咋一看,还好像是斗场的敌人一般。以杨思俭与杨夫人的一方坐与东方,另外一个青衣老者坐在大堂的西方,与杨思俭遥遥相对,在老者的身后,李敬玄赫然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