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没什么,那小姑娘和叶夫人聊天,自称名叫杨月薇,是天香谷谷主最小的弟子,难得的出谷,便央了她师姐采买的时候带她一起出谷见识见识。这见识是没见识到,在山里收货时,听闻附近有山贼出没,就和她师姐商量打算去端了这个山贼窝点,也算是造福一方的百姓了。这两人一拍即合,想着,就算有山贼,也不过是一群莽夫,欺负欺负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也就罢了,如何打的过她们两个天香谷的正牌弟子,这是上天掉下来让她们行侠仗义的好事。”
容易说的比金口说的还淡然,却十分精彩,停下来,喝了口茶,见苏大少还眼巴巴的在等着下文,略微叹了口气:“当夜她们就去找土匪了,哪里知道,其实没有什么土匪,她们两人运气也真是不错,一路摸上山,竟然直接让她们直接摸到了十二连环坞的分舵,还惊动了贼众。两个姑娘家家的,都是好颜色,土匪起了色心,结果可想而知。她师姐拼了命让她逃了出来,听闻帝王州的龙首近期有在开封府出没,让她赶紧出去求救,带人来灭了连环坞。”
“小姑娘受了惊吓,又很自责,拼命的往开封城里跑。要说点背,这小姑娘这十几年的背运大概攒一起了,发作起来没完没了。她刚到城郊,老天就开始下暴雨,她没带伞,附近也没有人烟茶寮,顶着大雨往城里跑,没跑几步,这不就啪叽倒路上了,让你给捞了回来。”
苏清然声音颤了颤:“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忽然想起一事,眉毛跳了跳,声音更颤,“难道说……”
“嗯。”容易又抿了口茶,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叶夫人知道了此事,表示虽然已经退隐江湖,但好歹曾是武林中人,又是八荒子弟,行侠仗义那是根本,绝不可能见死不救,于是提着她的古今剑就和杨乐薇小姑娘出门灭连环坞去了。”
苏清然眼角跳了跳,干巴巴的接口:“嫂子那两下,舞个剑花什么的甚是好看,去灭连环坞分舵,那还不是送上门去做压寨夫人了……”话还没说完呢,只觉得不好,抽身就跑,一个小方步已经退到窗口,一猫腰就从窗口跳出去逃命。左脚奔出去了,还没等右脚跨出去,脖子后面猛然一疼,直接被人揪了起来,往后一扔,摔回了座位上。苏大少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一面揉着脖子,一面立刻竖起拇指,“文哥许久不见功夫一点没落下,这一手猛虎破还这么生猛,捏的小弟估计要青好几天。”
“前两天不是才见过,我若真是捏的生猛,你现下脖子已经断了。”叶书文幽幽瞟了他一眼,“若是你大嫂被留着当压寨夫人,我就把你送到连环坞总舵去给匪首丘不老当压寨夫人。”
苏大少扶额:“大哥好意,可我的的确确不好男风!我不过是路上捡了个小姑娘,怎么到捡出这么许多的麻烦!现在做个好事怎如此难!”叶书文看都懒的看他,“你以为现在的小姑娘是这么好捡的么?”
“诚然大嫂去灭连环坞分舵去了,文哥你不去帮忙,反而和容先生在这里喝茶听说书又是几个意思?”一向以精明著称的苏大少觉得今天出门少带了几个脑子,完全转不过来了。
叶书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往苏清然那一扔,苏大少连忙接过,打开细读:
“夫君,我与薇妹剿匪去了,你等着我大显身手重现往日辉煌!你可千万别跟来妨碍我血洗连环坞分舵,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你。月簪”
苏大少读一句,脸抽一次筋,读到最后,那张原本还算风流倜傥的小俊脸抽的和麻花似的,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容易问:“苏公子,在想什么?”苏大少莫然接道:“在想去连环坞总舵当压寨夫人,我需要带点什么行李。”回过神来,拿一手点着叶书文,手抖的和小鸡吃米似的悲愤莫名,“嫂子不让你跟,你就真不跟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嫂子当年行走江湖没打不赢的架还不都是因为你在背后乱放别人的冷箭啊!嫂子约人单挑,你就前一天去废了人胳膊或者断了人家的腿,嫂子路见不平,你就时不时扔个石头,飞个镖,哄的嫂子以为自己是太白门第一出息弟子,八荒第一高手,现在好了,第一高手独自去,唔,嫂子怎么说的来着?奥,血洗连环坞分舵去了,你这不是连累兄弟要被你送去给丘不老暖床么!”
叶大公子喝茶喝的纹丝不动,“她临出门的时候把三弟、四弟带走了。”顿了顿,略微叹了口气,“认识她这么多年,她就这桩事做的最靠谱。”
“奥?奥!”苏清然一颗心唰的落回了原位,口干了,倒杯茶,情绪稳定许多,调笑道,“什么这桩事最靠谱,难道给你生了小冶还不算靠谱的事么?我非得和嫂子告状不可。”想着曾是真武道门出身,如今是江北第一神捕的三弟令生,和一向腼腆内敛,打起架来挽袖子冲在第一个的小和尚四弟可苦,心里真是无比赞同叶文书的话,嫂子这次终于靠谱了一回,把这两人带上,区区一个连环坞分舵,血洗了不在话下。
“那边厢,只见监斩台上,魏大人一挥手,唰的斩龙刃就往下落,那是一刀就落到了实处,斩下了血肉淋漓的一颗龙头!那位要问了,这龙头有多大?那是比斗还大,比你家里最大的脸盆还要大上十号……”
容易听着楼下金口在白活,手不经一边轻轻打着拍子,“这金先生的书说的确实不错,跌宕起伏,不愧是开封第一名口,能见识到,不枉此生。”
苏清然拿扇子点点茶桌,笑道:“说书有什么好听,今儿来本来就是请哥哥去观舞的。”说起观舞,苏大少眼冒绿光,“观花阁的花魁小娘子今儿晚上在湖上亭献舞,我买下了一张靠前的桌子,虽然现在时辰尚早,就怕过一会儿就不好挤进去了。这说书的左不过是一个干瘪瘪的老头子,那边厢可是有许多活色生香的美人。文哥,容先生,我们去湖上亭吃茶等歌舞,岂不是这应这个时节的好景色?”
“真不知以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栓住你苏花心。”叶书问起身,“容先生,不去白不去,这位苏大少银子似海流,既然他做东,我们也用不着客气。清然,你买的桌子在几号?”
“三号,我带你们去,同去同去。”苏清然拿扇掩面一笑。
“我和容先生去就可以了,你现在可不能去,你要去我家一趟,告诉门房,如果我媳妇和三弟、四弟回来上哪找我们。”叶书文鄙视的看了他扇子一眼,“看到你新得的扇子了,别再臭美了,你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做什么西施状。”
“……传话这种事情,找个小厮不就可以了么,为什么要我亲自跑一趟?!”苏清然除去看美人,一向懒的动,一听还要去叶府,顿时在垂死挣扎。
“因为你坑我媳妇去打架,我看你不顺眼。”叶书文弯起嘴角终于笑了一笑,“记得一定要你自己去,不然……嘿嘿。”说完,拉起容易潇潇洒洒的下楼奔湖中亭而去,徒留苏大少傻愣在当场。茶楼小二看准时机,走上前来,弯腰:“谢谢苏大少捧场,一共一两银子。”
苏清然无语,连茶钱都要他来结,这次估计是真把叶书文气狠了,做个好事而已竟然给自己惹了这么多麻烦,下次遇到这种事,到底是救还是不救。苏清然沉思之中,摸出一两银子扔了过去。茶楼小二激动的不能自已,差点跪下:“谢苏大少的赏!谢苏大少的赏!”苏清然眼风一瞥,小二手里黄灿灿的,拿的哪里是银子!苏清然嘴角直抽抽,“流年不利,流年不利!破财免灾,破财免灾!”连念几遍,平定心情,朝叶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