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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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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须冒险,情更伤神,若无两者,何谓人生?

天,阴沉沉的。雷电,划破了长空。寒风,卷过叹息墙。

穆恩转身离去,背后的天幕,赫然划过一道炽热的白光,若闪电撕裂了沉沉的天幕,以不可阻挡之势袭向叹息墙。

一道纤细的身影冲过来,挡在穆恩身后,企图为他承受射向他的光辐射。

他内心一惊,赫然转身望去。

冷静的面具,彻底破碎。无尽的恐怖,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宁愿死一万次,也不愿承受这种剧痛!

他当机立断,自她身后抱住她,用最后的力量施展瞬间转移,与她换了位置。

电光石火间,鲜血迸溅……

他拥抱着妻子,代替她承受了银光的锋利。以光速传播的银光,锐利无比地刺入他的背部。

狄米丝感到一阵昏眩,天地在眼前旋转、摇晃,紫色的光影在空中弥漫,拂过脸庞,触感柔滑如上好的丝绸,然后,血花飞溅……

血?!谁的血?热得滚烫,灼伤了她的手、她的眼睛……她浑身颤抖,惊恐地抬起头。

刹那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

一个尊贵的紫色男人,如此清楚而鲜明地呈现在她的面前。血痕顺着他的颊,落在苍白的面容上,再浸入那紧抿的薄唇中……纵使伤痕累累,也无法掩盖他的英俊和不凡的气度……

她瞠大双眸,受到了电击一般,全身都颤抖了,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在风雨中散落的紫发,那温柔而深邃的紫眸……

眼泪,涌上眼眶,一声久违的呼唤在她的心头泛起。

“穆先生……”

下一刻,泪水夺眶而出,在她的脸上肆意流淌。

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丈夫拥有与穆先生一样的紫发和紫眸?

望见妻子满脸泪痕,穆却连举手拭泪、出口安慰的力气都没有。背后的伤口冰凉而刺痛,意识随着血的不断流逝而逐渐模糊。这是熟悉的感觉,死亡的感觉。

在狄米丝震惊、痛楚的目光中,他无法再隐忍,任凭身体坠落。

“穆恩——”狄米丝跪在地上,抱着他受伤的身体,心仿佛被撕裂两半,痛哭失声,眼神透着无尽的恐惧,“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她泪如泉涌,泣不成声,胸口痛得无法呼吸。

霎时,她明白了一切。

她的丈夫就是穆先生!

十多年来,她走过许多地方,追寻着他的影子……

原来,他就在自己身边……

原来,穆先生,是属于她的……

原来,他对她的情,隐藏得如此深匿……

最后一刻,他护住她。那剑光射入他的身躯,却如同蝎子蜇在她的心上。如果可以,她愿用生命交换他的生命;如果可以,她要推开他自己去迎接那道光束的袭击。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真傻……”她扑倒在他身上,悲痛欲绝地哭喊着。

他再强大,也还是人,会受伤,会流血。

血慢慢地从穆的身下渗出来,染红了地面,每一滴都流走着生命。他脸色苍白,虚弱无力,耳边萦绕着她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声撕裂着他的灵魂。他眼里尽是无奈的悲哀。

他生性好静,以出世的目光审视着尘世的喧哗。经历的事无数,见过的人无数,她是唯一打动他心的人。

一个令他无比迷恋的女人,就像一个遥远的梦想。她的容貌和灵魂里的美丽,唤醒了他一直沉睡着的对于爱欲的所有幻想。脱离了那种淡然,他心中充满了人性的欲望。

再完美,也还是人,会有喜怒哀乐,会有渴望爱的心。

他用他自己的方式爱着她,并且强迫她接受。他承认,是他的自私导致了今天的结局,造成了她的痛苦。

“对不起……”他艰难地抬起头,眸子流转着无尽的哀婉与忧伤,用自己颤抖的双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可是泪还是不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无法遏制地流着。

她拼命摇头,拼命抱住他,无助地颤抖。

“你要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她的声音因惊恐而颤抖,强忍痛楚,力图将他抱起。

一只沾满鲜血的左手,轻轻按住另一只染血的左手。

“没用的……”他阻止,已经气若游丝。

活力随着鲜血流走,他整个人在萎缩下去。他的生命,只在呼吸之间。

“我不信——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带着哭腔激烈否认,脸上泪痕交错,“不要离开我……求你……”

“我……从不后悔为你牺牲……”叹息墙边,他又露出久违的微笑。

狄米丝的心几乎要碎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对她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容呢?

她得到了他的心,他的牵袢,他的钟情——只为她一人。但,她也即将失去他。

她痛哭着跪在地上,将浑身鲜血、奄奄一息的丈夫抱在怀里,平日冷静坚强的面具下,隐藏着刻骨铭心的深情,也隐藏着不堪一击的脆弱。她心里,依旧铭感穆先生的无声高贵,还有对丈夫最深的爱与痛。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她的心痛到碎了,好想自己永远都可以这样紧紧拥住他,“我不要一个人回家……如果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她颤抖地哭泣着,然后剧烈地咳嗽,流满泪水的脸深深地压下去。剧烈的咳嗽引起全身痉挛般的颤动,把她的体力完全耗尽了。

穆听见妻子在剧烈的咳嗽声中哭泣,黯淡的眸光夹着深沉的痛楚,他想起了那个远在家里的小女儿,那个与她妈妈一样哭得伤心就会咳嗽的小宝贝。

“你……不是一个人……法法……”简单一句话,却似乎重如千钧,要费他好大的力气,“……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狄米丝睁大眼眸,片刻的震惊过后,泪水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再大的惊喜,再多的疑问,也抵不过此刻生离死别所承受的痛楚。

她抱着他,感觉到他的身体渐渐冷下去,死亡的阴影爬上他的额头。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了,但仍然不愿意闭上,眼里流露出对她深深的歉意与眷恋。

尽管我是如此深爱着你,但请原谅我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她发疯似的抱住他,眼神狂乱而悲怆,血的味道在喉咙深处泛开来,“我们一起回家……”

这一生,她愿意这样远远仰望着穆先生,甚至愿意匍匐在地,把他视为她的信仰,愿意为他奉献一切。但是现在,他不但要离她而去,还要将她深爱的丈夫带走……

倾盆大雨顷刻间笼罩了天地,无情地打在她身上,锥心地痛。

两双黑色皮靴停在紧紧相依的两人身旁。

“掌握生死的,是人,然后才是上帝。”郁夜望着不省人事的穆,淡然道。

一旁的黑衣男人单膝着地,跪了下来,想去碰狄米丝怀中的男人,但她却用力抱住,不肯放手,满脸绝望和幽凄。

“再不止血,他就要停止呼吸了。”男人轻柔而有力地拉开她的双手,脱下黑皮手套,用****的右手按住穆流血的伤口,一股力量从掌中随脉搏传导到血中,带着一定的波长,汇入血管,激活穆体内渐渐衰竭的血管内皮生长因子。

几秒钟后,伤口不再溢出血,肌肉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生长,愈合在一起。

狄米丝震惊地注视着眼前一幕,然后把耳朵紧贴在丈夫冰冷的胸前,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但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他会活下来吗?”恐惧并未脱离她,依然紧紧揪住她的心。

“这道伤口并不是他的致命伤,他身上的病才是。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郁夜脱下外套,将已浑身湿透的她包裹起来,“十六岁那年,穆恩在父亲的允许下进行了基因改造。为了帮助更多的人,就要拥有强大的力量。他身上由最完美的基因构成,但同时也留下了后遗症,后来异基因在他体内扩散,危及他的性命。他对你做出的那些不可原谅的事情,是为了避免你爱上他,等他的生命走到最后时,你自然成为撒督集团的继承人和法法的监护人。八年前,你在嘉米尔大雪崩昏迷后,穆恩盗取了你的卵细胞和子宫内膜细胞,然后将你的子宫内膜细胞制成子宫模型,将胎儿胚胎移植到人工子宫的内壁,让她生长。这个胎儿,就是法法。”

雨在下,狄米丝在雨中颤抖,带着哭腔念着丈夫的名字。她这才明白,他心底的爱和痛,胜她百倍,深到令她无力承担,让她痛不欲生。

她的脸上水痕交错,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耳畔,回响着郁夜缓慢的话语。渐渐地,声音消失了,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依世,带他回永恒帝国。”郁夜下令。

“你这样做,等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男人浓眉深锁,沉稳的声音掺着忧虑。

郁夜站起身,以睥睨的姿态抬头眺望远方,“如果我不能让我的心舒服,那么,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从不把生命看在眼里,只在意心快乐与否。只要能让自己快乐,她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会毫不犹豫地了断余生。该做的都做完了,还有什么值得眷恋的呢?

“如果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将永恒的弱点告诉穆?”男人反问。

“我以灵魂起誓,承诺永远保密。”她平静的脸上,浮出一丝满含深意的笑容,“不过,我不会说,但可以引导穆先生去发现。”

“穆已经失去了启动水晶墙的能量,你认为他可以发现什么?”男人的语调低缓得近乎叹息。

“十二个超完美人中,穆先生是最冷静睿智的,我相信他做得到。”

男人不再出声,遵从命令,俯身抱起穆。

两人渐行渐远。身后的一切,都归于寂静,承受着冰冷风雨的吹打。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走来一袭修长的影子,黑色法袍随风而动,渐渐朝昏迷在地的狄米丝靠近。

永恒帝国,由人工磁场所推动的大气环流调节了气候,四季分明,万象更新,处处美不胜收。

一座希腊式的宫殿,傲然矗立在一座独立于其他国土的岛屿上。两座岛屿间,横亘着一道石岩断崖,海水流经此处,骤然陡落,如千百万条白练飞泻而下,气势磅礴。瀑布与河道同宽,与飞架两岛的永恒大桥平行,高达五百米,长两公里,极为宽广细致,像一层新娘的婚纱;当阳光灿烂时,便会营造出道道彩虹与永恒大桥媲美,让人如同置身仙境。

王宫外,是一片春光。王宫内,则是一片阴沉。这里的一切,都是暗色调的。如果说,外面的世界是光,是暖春,那么这里面的世界呈现的就是影和严冬。

王宫的心脏地带,正殿正方,隔着宏伟的中央阶梯,深赤的宽大绒椅上,坐着一身黑衣的银发男人,气息阴沉,气势慑人。

银,白的延伸色,如月光般皎洁柔和;黑,最深的颜色,如子夜般神秘莫测。两种极端色彩集于一身,如此突兀,又那么和谐,就像光与影的共存。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空旷的正殿内,响起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让人捕捉不到方向。银眸凝视的前方,单膝跪着一个黑衣黑发的女子,她低垂着雾绿色的双眸,态度恭谨。她的旁边,躺着昏迷不醒的穆。

“希望君主再给穆先生一次机会。”

“我曾给过他两次机会,不是吗?既然不被我用,我不在乎毁掉他。”依然是清淡无温的语调,银眸里的寒光却胜过任何凶残的野兽。

他是基因工程的最优产物,是凝聚暴力与文明、速度和美感的生物,过着至尊无上的生活,只有见到猎物,才表现出强烈的野性和攻击力。

“君主,如果没有穆先生,‘四度空间’就不可能打开。”郁夜提醒。

“再造一个‘超完美人’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摩着软亮的兽毛,以平淡的声音道出冷酷的本性。

跪在地上的郁夜感到强大的压迫感,却没有一丝恐惧。表面上,她以恭谨的言语说服君主,实际上是在拖延时间。

“君主造‘超完美人’的前提是保留他们的灵魂。因为对您来说,失去灵魂的‘超完美人’只是一个机器。君主可以再造一个‘超完美人’,却不能再造出一个穆先生,穆先生的强大不仅在于他的力量,更在于他的精神。他的精神号召力仅次于圣教皇,希望您三思。”

永恒用唇形勾勒出笑意,目光所经之处,空气仿佛被冻结,让人毛骨悚然,“为达目的,我不在乎造一个机器出来。”

大厅中顿时寂然无声,空气沉静得仿佛在这一刻间凝固。

“我要见我的儿子!他在哪里?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把他怎么样了?”

就在这令人难以喘息的时刻,一个女子冲入大殿,朝王座上的男人吼叫。她的肤色白如雪,神情惶恐,眼神错乱。

静跪一旁的郁夜,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歇斯底里的女子突然停住了脚步,震惊地望向躺在地上的紫发男人。他一动不动,血痕和尘土沾染了他美好的面容。“穆先生……”

望见她的刹那,永恒的脸色骤然沉了几分。见她转移目标正要举步上前,他身形一闪,瞬间来到她身侧,将她揽入怀中,坐回王座上。

“放开我!你这个魔鬼!”多拉拼命挣扎,不在乎弄破轻薄的衣裙,甚至不惜伤害自己,“我要见我儿子,今天我一定要见到我儿子……”

穆躺在地上,耳畔隐约传来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喊,闪电般的剧痛刺穿他胸口。他听着妻子含泪喊着他的名字,渐渐地陷入黑暗中……然后,眼前的颜色变得透明了,就像一只神奇的手,抹去了黑色的屏障。随着视线的清晰,周围的声音在瞬间变得真实——依然是女子歇斯底里的喊叫,但不是狄米丝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睛,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起来。麻痹的神经开始复苏,心和身的痛苦阵阵袭来。

他咬紧牙,挣扎着站了起来,飘逸的紫色长发反射出深幽光泽。抬头望去,看见上方的豪华座椅上,交缠着一对身影。当事人似乎还没有发现他的苏醒。

“是谁告诉你,我对你儿子怎样了?”阴沉的嗓音,听起来让人心惊胆战。

平时,她的情绪极少波动,平静得就像一尊会动的塑像,没有人气。唯有她儿子有事,她才会变得歇斯底里,变得近乎疯狂,甚至不惜以自残来表示抗议和愤怒。

“你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吗?”怀中人愤怒指责,满脸泪痕和狂乱丝毫没有折损她的美,“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不要以为你做什么都可以瞒天过海。今天见不到儿子,我就死在你前面!”她的声音和眼神骤然冷硬起来。

郁夜垂首静听,没有退下或劝说的意思。

永恒缓缓绽出一个笑容,掬起了她一缕细软的黑发,像对待无价之宝般轻轻地摩挲着。

“你知道,我非常非常不喜欢别人威胁我。”他很轻、很轻地开口,眼底有针尖似冷锐的温柔,然后,任由柔亮的发丝从指间滑过。话音刚落,揉弄发丝的手抬起她倔强的下巴,俯下脸狠狠吻住她。

“唔……”多拉奋力挣扎,却无法逃脱他的蹂躏。他的唇挑逗着她,手也伸进了衣服下,放肆地抚摩着。

筋疲力尽的穆正要上前,却被郁夜用行动阻止了,示意他站在一旁静心观看。

“啪!”

一道巴掌声,清晰地在正殿空间里响起。

空气瞬间凝固。

液体在永恒脸上滑落。他伸手,缓缓拭去,是血,但不是他的血。平静的脸骤变,抓起那只甩他巴掌的手,没有意外地在雪白的手腕处发现一条血痕。

“把她儿子带上来!”他冷声命令,单手压住她左手的伤痕。

“是。”郁夜领命,转身离开正殿。

银眸转移了目标,落在前方,优美的薄唇微微扬起弧度。

“又见面了,穆。”

“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穆质问,平静的外表下,涌现出一丝愤怒,“你要的只是能医治你的医生,为什么要伤害一个母亲和孩子?”

那个邪恶的男人高高坐在上方,依然面带微笑,那是嘲讽的微笑。

“你以为,凭一副残破的身体阻止得了我吗?”清冷的嗓音仿佛融进了空气,让人判断不出它的方向,“不过,你能活到现在,的确是个奇迹!你的生命力顽强到令我赞叹。”

穆微微收拢十指,压制住内心的激烈情绪,“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治愈你,只要你答应放了这对母子。”

永恒短而冷地笑了一声,银眸散发出让人心胆俱寒的阴暗之光。

“穆,你没有和我谈判的筹码,从一开始就没有。”

去而复返的郁夜牵着一个小男孩走进来。小男孩的五官完美极了,身上流着布提斯贵族的蓝血。他神情安详,但紫罗兰的眸子充满了灵气,不像是一个饱受恐吓、虐待的孩子。

“卡诺!”多拉急切地呼喊,激动的目光紧紧锁住儿子小小的身体。她想跑过去拥抱他亲吻他,可是永恒将她钳制在怀中,无法动弹。

“妈咪!”小卡诺看见妈咪,开心地跑过去。

永恒突然抽出右手,完美的脸上浮现一丝阴冷而怜悯的微笑。被钳制在他怀中的多拉猛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强烈恐惧,不由自主地揪紧他胸前的衣服,在他怀中颤抖,“你想干什么?”

“你敢在自己身上划一刀,我就在你儿子身上划一刀。”优美的薄唇,轻缓地吐出残忍的字句。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而出——

穆脸色骤变,危机感迫使他爆发了潜在的力量,施展超光速,在光影到达之前将孩子抱走。

一片刺眼的白光闪过,地毯被撕裂,大理石地板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其间的石块碎成了粉末。

穆的额上瞬间流下一滴冷汗。虽然成功救人,但病痛中使用瞬间移动让他元气大伤。大气摩擦产生的高热侵袭着他的神经,剧痛刺入筋骨,他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上。怀中的孩子并没有哭,只是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刚才的一切速度太快,快到超过了常人的目力。

“下一次,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永恒没有大怒,只是不以为然地冷笑。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魔鬼!你敢伤害我的孩子,我一定杀了你!”多拉愤怒得浑身剧烈颤抖,双手在他身上撕扯,挣扎中撕裂了永恒胸前的衣服,使得大片胸膛袒露出来,结实优美的线条,流溢着蜜色,泛着诱人的光泽。

“这我一点也不怀疑。”永恒冷笑,高高坐在豪华座椅上,以君临天下的气势傲然俯视怀中的绝色女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有多宝贝你的儿子。为了他,你可以对你的丈夫恨之入骨,将深爱你的丈夫抛弃,让他死在恐怖分子的手上。为了你的儿子,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森冷的语气带着赤裸裸的讽刺,以及……许多太深沉太晦涩的情感。

“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多拉握紧双拳,几乎要在唇上咬出鲜血。不管忍受多少屈辱,她都要保住她的孩子,保住格罗斯特家族的唯一血脉……

“送他们下去。”永恒松开她,对她的恐吓无动于衷。

郁夜略略做了个礼节性的告辞,就带着母子两人退出去。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两人。

两人就这么隔着生死,互相注视着对方,都是那么冷静,宛如神话时代的雕像。

“永恒,我接受你的治疗。”穆缓缓道,吐出一缕悠长的叹息。

“代价,你清楚。”

“是的,我清楚,不过,现在我更清楚另一件事。”

“哦?”银眸略微眯起。

穆抬头,平和地回视他。

“或许,你扭曲时空并不是为了颠覆人类。如果是这样,我答应你的要求,如果不是,我拒绝协助你,但你还是要解除我身上的异基因。”

“因为……”

“是的,因为我掌握了你的弱点。”

“高贵脱俗的穆先生也懂得威胁人,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低而冷的声音,敲击着虚无的空气。

“是人,就有弱点,就有私心。”穆缓缓站起身,忍住撕心裂肺的痛苦,从容与他对视,“你和我,都是人。”

“那么,请你告诉我,我的弱点是什么?”他讥讽的口吻,道出谦逊的问话。

“第一,海难后,你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可以毁掉多拉博士。付诸行动后再用言语强调,与你一贯只做不说的作风不符,这叫欲盖弥彰。”

“继续。”他语气淡得让人感觉不出感情色彩。

“第二,你残酷无情,却从来不伤害妇孺,即使知道我的妻女是我的致命伤,也没拿她们要挟我,但是,你却拿一个幼童去要挟一位母亲,而这位母亲并不是你唯一的救命符。可见,多拉博士对你来说是特别的。的确,多拉博士很迷人,她丈夫生前爱她至深,而且,对伤害妇孺的行径深恶痛绝。”

银发银眸的男人放声大笑,气势狂妄。

“就算我看上这个女人,她也只是我的玩物,你以为她可以左右我的思想吗?”

“第三,刚才那一鞭,看似要人命,其实只是幻影。地上的裂痕,是我救走孩子后你补上的第二鞭留下的。只是速度太快,险些连我都骗过去了。”穆冷静地分析着。

“穆,你太自以为是了!”永恒狂笑,带着冰冷的讽刺,“不管是真鞭还是幻影,都只是警告的手段,我只在乎结果。看来,你要失望了。”

穆笑了,平和的目光带着无尽的深意,停留在他袒露的胸膛上。

“完美人是不会留下疤痕的,但你的左胸口有一块伤疤,是子弹造成的,那颗子弹由你的背部穿过你的前胸,险些擦过心脏。你保留着这道伤疤,是因为放不下过去的包袱吗?如果公爵夫人知道,被你挟持在手上的孩子,竟然是你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宝贝,会怎样?公爵大人!”

完美的脸上,笑容渐渐地僵硬,缓缓地淡去、淡去……终至——面无表情。

“杀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穆没有一丝惊慌,从容不迫。

“在我两次昏迷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护住我的心魂,助我渡过死亡关。而你,就是为我创造两次奇迹的人。”相对的视线,有着彼此明了的深意,“虽然你的身体和部分灵魂改变了,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我的挚友!”

物以类聚,皆是重情之人,即使被引诱出邪恶的灵魂,始终抹杀不了本性。

“如果你觉得难堪,我会永远对此保持沉默。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将义无返顾。”

这场较量,没有输方。

尾 声

最理想的夫妻关系是,亲密而又适当疏离,坦诚中保留部分秘密,既可两情缱绻,又有个人天地。

这是一个如油画般优美的庄园。树林里,回荡着鸟儿间或响起的鸣叫;夕阳余晖渗入枝叶中,在路径上洒下斑斑光点。花园里,放置着镂花的木质餐桌,桌面铺着印有精致花纹的粉紫色餐布,被四张藤编椅子环绕着。几米外,是一泓静静的湖水,一些鱼儿不甘寂寞地跳出水面,窥视这里的美景和美人儿。

“妈咪,爹地带什么客人回来?”从厨房后门踏出一个粉嫩的女娃娃,小手捧着一盘嫣红的草莓,走了几步,她回首仰起小脑袋问道。

“爹地说,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女子温柔笑道,绕过一丛灌木,在粉紫色的餐桌上放下丰盛的餐点。

“是穆先生的小宝贝吗?”女娃娃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她依然记得爹地在嘉米尔和她说过的话呢。

“不是穆先生的小宝贝。”女子笑着摇头,俯身亲亲她红艳艳的小嘴儿,眸中温柔轻漾,“穆先生的小宝贝啊,有穆先生那样的眼睛颜色,有妈咪这样的鼻子,有你一样的小嘴。”

夕阳洒在花园里的格桑花上,折射出一种蓝紫的金色光彩。微风徐徐,散发着浓郁的花香味,一切那么恬静安逸。

格子窗那边,光影迷离,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慢地走过,渐渐地,穿透了迷蒙,清晰地出现在门口。灿烂的光辉笼罩在他身上,泛起柔和的光泽,将眼前的一切渲染得无限美好……

“爹地——”一阵欢呼,小小的人儿已经扑身过去。

穆恩蹲下身,张开双臂将热情的女儿抱入怀中。

“爹地,我好想你!”法法抓住他一边衣领,水灵灵的眸子在闪动,双颊带着动人的红晕。

“爹地也好想你!”穆恩抱紧她,宠爱地亲着她,惹得娃娃开心地“格格”笑。

“来,和我们的小客人打招呼。”他将女儿放下,朝门边伸出手。一只小手伸出来,然后一个漂亮的混血男娃娃慢慢走出来,出现在大家面前。

“你好!我叫法法,你叫什么名字?”法法大方地和小客人打招呼。

“你好!我叫卡诺。”小客人有礼回道。

“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好吗?”她伸出小手,向小客人提出邀请。

小客人点头,伸出小手让她握着。

狄米丝缓缓上前,然后蹲下身子,温柔地笑望着男娃娃,轻柔地打着招呼:“嗨!”

“嗨!”男娃娃轻轻回应。

“欢迎来到这个家!”她伸出手,轻轻握着孩子小小的手。

“谢谢!”孩子甜甜道谢。

当两个孩子消失在门口时,她才缓缓站起身,温柔的目光静静投落在前方的男人身上。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伫立在他的面前,以虔诚敬仰的心和顶礼膜拜的姿势,凝神仰望他的脸庞。如今,他就微笑着站在那里,披一身阳光……

“欢迎回家!”她笑,如绽放的花蕾。

穆恩缓步上前,笑得那么温柔,仿佛身边的空气都会随之流动。

“我很想你。”他低语,柔和的嗓音飘进她耳中。

“我也很想你!”双眸中泛起一片涟漪,泪光潋滟。

下一秒,人已在他怀中。耳边的心跳声强而有力,让她感受到他切实的存在和暖人的体温。

“你真的回来了……”她幸福地淌下喜悦的泪水。

看得见,听得着,触得到……她终于得到了他,完完全全、真真切切,一切忧虑和恐惧都已离她而去。

他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滴,包围着她的胸膛充实得不再空旷、不再冰凉,充溢着幸福。

“我不会再离开你。”一切都结束了,他已经可以给她想要的明天。这些日子她心中所承受的惊恐与痛楚,他将用一生来补偿和安抚。

“那个孩子……”她欲言又止,心中仍有太多的疑问。

“是一个承诺。”他的眼中荡漾着笑意,还夹着一些不明的快感,“我答应过格罗斯特公爵夫人,要从永恒手中救出她儿子。”而他也向永恒承诺过,会对一切真相保密。

不等妻子再问,他俯身深深地吻住她。

世事变迁,年华逝去,都带不走那抹曾经在生命中的紫色,无论多久,始终如一,永生无悔。

你会爱我多久?

爱到我生命终结时……

—完—

梦萦牛津

在生日这天,我离开了牛津。

别前,我走过宁谧的大街小巷,餐馆,酒吧和影院,拍摄曾经走过的地方,感怀曾经度过的日子。

下午五点,天阴冷阴冷的,下起了小雨。伞在包里,却不想拿出来。我坐在马路边的墙脚下,神情茫然地望着道路的尽头,等待巴士的到来。

偶尔,马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一辆车驶过,只剩下两旁静静伫立的建筑物和远处那尖顶的古老教堂,像是加深色调的油画,被清晰地勾勒出各种轮廓,渲染出欧洲独特的浪漫气息。声音静下了,景色清晰起来,此时此刻,才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正处在英国街头。

寒风浸入肌肤,不由得拉下挽起的衣袖。过往的人,不分肤色,不分男女,都会望自己几眼,也许因为苍白的脸上有着太过忧郁的神情和迷茫的目光,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身在异国他乡,不断遇见新的朋友,不断告别旧的朋友。悲欢离合,在这里演绎得淋漓尽致。每次离别,缘随心落。

去到新的城市后才发现,对牛津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巴士上,总习惯望向窗外,在往来的车辆中寻找黑色奔驰的车影,寻找记忆中模糊的车牌号码。

有些人,有些事,起初并非刻骨铭心,后来却发现,如一段失落的童话,或深或浅地沉淀在内心某处角落。我开始明白,唯有学会珍惜﹑感恩和释怀,心才会不悔,才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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