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月光,竹林。
月光洒下,竹林前的空地上,碧草如茵,野花点点;晚风徐徐而来,淡淡幽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面对这样的夜,就是悲观厌世之人,也会留恋凡尘的。
此刻,如茵草地上,花牵梦正在指点着花醉影、花春意练剑,司马笑笑则在一旁盘膝修炼修真大法——“红尘飞渡”。
修真炼道之人,只有达到出类拔萃之层次才能御物,只有达到超凡脱俗之层次才能御风。
人能超凡脱俗,自然近之于神,于仙,于魔了。
神者,仙者,魔者,方可遨游九天,方可不受时空岁月限制,生死离别折磨,若无彻底毁灭之巨大打击,便可长存于天地间,任天地岁月变换,唯我容颜不改。
能御风飞天之人,虽近之于神,仙,魔;纵使青春常驻,长命数百年,但仍受时空岁月限制,脱不开生老病死,看不破爱恨情仇。
在那如水如银的月光中,初学剑道的花醉影、花春意,使出的一招一式,倒也有板有眼,不算走样;而且剑气腾腾,寒芒飞溅,甚是可观。
特别是,那剑是好剑,人是佳人,景是美景,辰是良辰。
她们在皎洁的月光下,如茵的草地中,舞着舞着,就让潜藏于竹林里的人呆了,痴了,醉了;以为是看见九天仙子落凡尘了。
花醉影握着的,是司马笑笑从矮胖蓝衣剑客李一平手中夺来的长剑;花春意使着的,是花牵梦给她的寒冰剑。
这些天,一路的暗暗跟随,此刻潜藏于竹林里的人,终于惊讶的知晓了一个他本不愿知晓的,更不愿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几次三番和他交手的绝世美人花牵梦,竟是司马笑笑的母亲。
过去的每次交手,都三招两式便落荒而逃,不是他怯战畏敌,不是他身手不济,而是花牵梦那绝世娇媚,在砰砰的撞击着他的心,在嗖嗖的勾着他的魂。
心乱了,魂没了,情迷意乱了,在那厮杀中不仅会丢人,更是会丢命。
逃,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藏身竹林,近在眼前,而花牵梦、司马笑笑浑然不觉的人,正是那名高瘦俊秀蓝衣青年剑客赵一山。
赵一山出道不久,年纪轻轻,却已获西北风君之美名。
他师父欧阳久远,也不过是被人尊称为西北风神罢。
由此可见,赵一山在修真炼道界身手不凡,已是超凡脱俗,傲视群雄了。
花醉影、花春意根基尚浅,那剑没舞多久,剑招便渐渐凌乱了,剑芒便渐渐消散了,人也娇喘吁吁了。
原本呆了,痴了,醉了的赵一山,看着渐渐凌乱的剑招,在怅然若失中,忍不住轻轻一叹。
他是轻轻一叹,在指点花醉影、花春意练剑的花牵梦,和正盘膝修炼“红尘飞渡”的司马笑笑,却如闻惊雷,失色心惊。
那片翠绿如涛,修竹千竿的竹林,恍若藏着夺魂鬼魅,杀人魔头。
就连这良辰美景,刹那间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花牵梦定住心神后扬声喝问:
“谁?”
“哈哈哈!曾经的拼杀敌手,如今的失路之人。”
见自己已经无法躲藏,赵一山索性从竹林里飘然而出。
看清了赵一山的花牵梦、司马笑笑心神大定,眼前的良辰美景,也因赵一山的出现而变得诙谐起来。
他们心中,赵一山就是一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见是蓝衣剑客赵一山,放下心来的司马笑笑冷冷笑道:
“嘻嘻!还拼杀敌手?不过是手下败将罢。”
听了司马笑笑的冷笑,顿感脸上无光的蓝衣剑客赵一山,呛的拔出背上那柄绿芒莹莹的长剑,昂然道:
“鄙人本无意再与司马公子为敌,听了公子如此言语,还想向公子讨教一二高招,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那长剑一出,眼前的美景良辰,顿时带上了一层绿光,连那月光似乎都变了颜色。
刚被赵一山吓了一跳的司马笑笑也不客气,抖开天香扇道:
“还想闻小爷的花露么?小爷我可舍不得了。”
西北风君赵一山听了,尴尬的笑道:
“哈哈哈!公子奇人,又有奇扇在手;那扇中奇花香露,鄙人是不敢再闻了的。在多谢公子不杀我那愚笨师弟之余,不过是想向公子讨教一二高招罢。”
听了赵一山的言语,被骂多了的司马笑笑冷道:
“什么奇人奇扇?在你眼中,不过是一妖孽罢了。”
赵一山更加尴尬了,歉然道:
“鄙人愚昧,过去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如果公子不愿赐教,那也罢了!”
说完,赵一山神情黯然的将长剑入鞘,随着龙吟响起,绿芒消散,便欲转身离开。
眼看赵一山就要黯然离开,已经将寒冰短剑接到手中的花牵梦开口道:
“年轻人,这就走了么?”
止住身形的赵一山,对貌美绝伦的花牵梦,神色复杂的深深施了一礼,道:
“想到过去对前辈的无礼,心中顿生惭愧,还望前辈宽恕了。”
见赵一山已大异从前,花牵梦笑道:
“呵呵呵!前辈?我这妖孽有这么老了么?”
听了花牵梦的话,担心被她看穿了的赵一山,满脸通红,尴尬无比,随之道:
“不老!不老!前辈身怀异术,娇艳如同怀春少女,是一点都不老的。晚辈过去的无礼,还望前辈海涵宽恕了!”
看着赵一山的窘相,花牵梦心中大乐,忍不住笑道:
“呵呵呵呵!变得真快呀!嘴还挺甜的,过去的,我也懒得计较。——咦!对了。你那师弟呢?”
同时,花牵梦将手中寒冰短剑缓缓入鞘。
“他——”
想到自己师弟回去搬兵,前来“斩妖除魔”的赵一山,张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状,以为那矮胖子出了意外的司马笑笑,急道:
“他怎么啦?我那花露能制人,又不会伤人。”
听了司马笑笑的话,赵一山更是惭愧得无言以对。
不过,无言以对归无言以对,过了片刻,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对花牵梦、司马笑笑说了真话:
“我那师弟愚笨不堪,在不敌公子之后,竟回去请我师父出山,前来与公子和前辈为敌了。”
听了这话,心情颇为复杂的花牵梦问道:
“你师父是什么人?我们无冤无仇的,教出的徒弟,怎么偏偏要和我们过意不去?”
同样心情复杂的赵一山苦笑道:
“晚辈师父人称西北风神,自幼苦读圣人经书,难免食古不化。”
司马笑笑听了,冷冷挖苦着:
“西北风神,我看是西北疯人罢!要不,怎么会教出两个疯头疯脑的徒弟来?”
听了司马笑笑的挖坑,赵一山脸色一变,再次呛的拔出碧绿长剑,怒道:
“骂我可以,不要讥嘲我师父!”
司马笑笑见状,心中一乐,并摇着天香扇继续挖苦着:
“果然疯头疯脑,动不动就拔剑跟人拼命。”
“你——”
赵一山先是一窒,最终大笑道:
“哈哈哈!公子言辞犀利,赵某人我受教了。只不过,我那师弟,迟早会请出我们师父,前来与公子、前辈为敌,二位技艺超群,也未必是我师父对手,还望多加小心了。”
赵一山说完,又将长剑缓缓入鞘,再次欲转身离开。
只是,在转身之前,目中余光扫了扫花醉影身边的花春意。
花春意之娇美,虽比不上花醉影、花牵梦,但在山寨之中,也是出类拔萃了。
把赵一山那颇有意味的一瞥,看在眼里的花牵梦心中一动,脱口道:
“年轻人,等一等!”
其实不愿离开的赵一山,立即回过头来,笑问:
“前辈有何指教?”
花牵梦见状,微微一笑,道:
“呵呵!不错!不错!文绉绉的,人也长得清俊。我想知道的是,你今夜前来,藏身于竹林之中,莫非就是为了偷看我们修行练剑?”
“这——”
心中有鬼的赵一山,听了花牵梦的问话,再次满脸通红,被花牵梦看穿了一般。
司马笑笑脸色一变,轻轻拍着手中铁扇,杀气腾腾的道:
“哼!答不上来了。看来定有不可告人之目的,现在想走,还得问问我手中铁扇答不答应了。”
花牵梦看着司马笑笑,不悦了:
“不可胡说乱猜!我看这位年轻人是友非敌,跟踪我们,自然另有原因。”
听了司马笑笑和花牵梦的话,心中有话不敢说的赵一山,再次呛的拔出碧绿长剑,昂然道:
“赵某人我学艺不精,还请二位指点,指点。”
花牵梦见状,脸色一变,也呛的拔出短剑,两步抢在司马笑笑身前。
就在这时,赵一山却再一次转过身去,面对着那片竹林。
拔剑持扇的花牵梦、司马笑笑正纳闷,赵一山已经一剑杀出。
顿时,剑芒滚滚,狂风怒号,鬼神皆惊,天地间仿佛都被那爆射开来的绿光笼罩。
在那呼啸的狂风中,随着无数叭叭叭叭叭的脆响,赵一山身前的千竿修竹,拦腰折断的拦腰折断,没折断的竟被连根拔出,转眼间便不知道被狂风卷到哪里去了。
一声龙吟响起,赵一山手中长剑再次入鞘,呼啸狂风顿止,漫天绿光消散。
他身前,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截截竹桩,无辜的竖在那里,见证着曾经的繁茂苍翠。
看着眼前的场景,怔了片刻的花牵梦喝彩道:
“好身手!看来西北风神名不虚传!门下弟子的身手竟如此了得。”
赵一山笑道:
“哪里哪里?晚辈学艺不精,见笑了。”
此刻的赵一山,言辞恭谦,脸上却难掩得意神色。
赵一山装作不经意的向花春意、花醉影瞥去,发现原本花容失色的花春意、花醉影,正惊讶钦佩的看着他。
特别是那花春意,发现赵一山正瞄向自己,便冲他嫣然一笑,抛出了一个勾魂媚眼。
这些日子来,娇艳异常的花春意,没法在如胶似漆的司马笑笑、花醉影之间插上一腿,又不愿去找别的男人行欢作乐,早就耐不住那空房寂寞了。
其实,也是不寂寞的。
离开枫林坳之后,再也无缘与司马笑笑行欢作乐了的花春意;心中始终装着司马笑笑,装着与司马笑笑的一番癫狂,也就不算寂寞了。
司马笑笑和花醉影睡在一起之后,那刻骨铭心的痛,让她明白,自己无法再拥有那般癫狂了,美好已经属于别人了。
痛过之后,反而释然。
在枫林坳时,毕竟经历过不少男子。
和那些男子行欢作乐,或许是欲的诱惑,毕竟也有爱的牵连。
冲破情的罗网,对她来说,不再那么艰难了。
也就不会寻死觅活,也就不会一条情路走到青丝变白发。
从那情网中挣脱出来,天依旧是那么的蓝,水依旧是那么的清,人依旧是那么的妩媚多情。
只是,此刻的多情,不再是以前的多情。
在爱与欲的诱惑中,欲,无法成为爱的月老;爱,才是欲的红娘。
如今,见这位身手了得,相貌清俊的蓝衣剑客,有化敌为友的可能,还极像故意在自己身前卖弄;那爱,便在心中悄然而生了。
不知不觉,就媚眼传情了。
不知不觉,就意欲将相貌清俊,修为惊人的蓝衣剑客,收归石榴裙下了。
那爱的渴求,欲的念想,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心中恣肆泛滥。
原本被花牵梦那闭月羞花之容貌,迷得神魂颠倒,每次和花牵梦交手三两回合,就落荒而逃的赵一山,如今被花春意那媚眼一勾,心中城池轰然而倒。
在神魂出窍间,急急转过身去,几欲腾空逃走,却又不愿逃走。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花牵梦,呵呵一笑,然后冲着花春意道:
“看来,春意妹子以后不用姐姐我传授剑道法术了。”
接着又对花醉影、司马笑笑道:
“醉影,笑笑,我们还不赶紧离开。”
花牵梦说完,也不等花春意答话,便御风而起,飘然离去。
花醉影、司马笑笑见状,立即意会。
司马笑笑祭起天香扇,抱着花醉影,飞身跳到蓝光之上,几朵奇花之中。
花春意一开始还脸色微红,当他瞄了一眼想逃又逃不走的赵一山,在芳心摇荡间,砰砰而内热,也不再管先后离她而去的花牵梦、司马笑笑、花醉影了,还盼着他们早点走远呢。
当飘在半空的花牵梦、司马笑笑、花醉影,先后消失在远处那片灯火之中,碧草如茵,野花点点的草坪上,花春意那娇滴滴,恍若莺啼燕啭的声音,响了起来:
“哥哥!莫非你想一直背对妹妹到天明呀?”
听了这撩人的话,怯怯的,不敢回头的赵一山苦笑道:
“妹妹!哥哥我从小跟着师父读经习剑,此时心中慌得紧。”
花春意听了,更加娇媚撩人的道:
“呆子!别人读书,是越读越开化;你读书,是越读越呆傻。你看那些不远万里前来,与我山寨姐妹求欢索爱的男子,大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才华洋溢之士,他们日夜风流快活,心中怎么就没有慌得紧呢?”
花春意一边说着,一边步步向赵一山靠近。
听着越来越近的娇媚声音,胸中有如战鼓擂动,有如万马奔腾的赵一山,突然抬腿想逃,却又像被无数细丝缠绕,始终又逃不了,避不开,挣不脱。
在那紧张中,张口道:
“哥哥愚笨,妹妹见笑了!”
花春意娇笑道:
“愚笨倒也未必,只是有些呆罢!”
说话时,花春意已经走到赵一山身后,那幽幽体香,在撩拨赵一山的心魂。
到了赵一山身后的花春意,又说:
“呆就呆呗!谁叫妹妹我动了心呢?”
说着话的花春意,伸手抱向背对着她的赵一山。
胸中有如战鼓擂动、万马奔腾的赵一山,被花春意双手一抱,竟浑身一震、如受重击,随着“哎呀”一声惊叫,生生脱开花春意的环抱,飘到了半空之中。
原本抱住了赵一山的花春意,也“哎呀”一声惊叫,被赵一山震得一屁股坐在草丛中,脸色在千奇百怪的变幻着,双眼在呆呆的看着半空中的赵一山,不知道是恼,是惊,还是莫名其妙。
听了花春意那声惊叫,赵一山在半空中急急回过头来,见自己的可心人已经坐倒在地,又心中一疼,像被利箭射中,一头栽了下来,直直半跪在花春意身前,关切的看着她。
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赵一山,无名火起的花春意,呼的一耳光扇出。
扇到半道,见赵一山傻傻的不闪不避,花春意心中一软,急急改扇为勾,原本扇出的芊芊玉手,一把勾住了赵一山的脖子,幽幽的道:
“呆子!你这一惊一乍,心疼死妹妹我了。”
皎洁的月光下,脖子被花春意勾住的赵一山,呆呆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美艳异常的脸,心中那压抑不住的躁动涌起,便情不自禁的,一把将花春意抱在怀中。
被赵一山紧紧抱住花春意,香唇一送,和赵一山的嘴唇粘在了一起。
天旋地转间,赵一山师父多年的教诲,化作云烟消散,只剩下人性的欢悦,在他心中来回冲撞激荡。
随着花春意循循善诱的引导,在如水如银的月光下,在空旷辽阔的天地间,尽情的享受着人间美色的赵一山,死心塌地的走上了怀里可心人为他指引的,爱的,欲的不归路。
那夜,和花春意在草地上销魂一场的赵一山,抱着为之发疯,为之发狂的娇人儿,回到客栈怀里可心人的房中,又在重复着那缠缠绵绵的欢乐。
在那欢乐中,赵一山忘情的,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死了也值了!死了也值了!”
从那以后,每每有所谓的正义人士前来降妖除魔,都是赵一山现身应对。
他那手狂风剑法,有着惊天地、泣鬼神之威力,一路之上,也没遇到对手。
轻松下来的花牵梦,司马笑笑,心情大好,对赵一山更是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