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出了戚摇的心思,凰千翊轻叹道“既然你已经选好了路,我也不会妨碍你,虽是不知你所谓的隐情为何,不过既然是有关于业火宫之事,你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至少你所谓地和齐公子回洛阳成亲,便有些不太可能。”
若不是来了万凰山也不会知晓此事,可若不是凰千翊相救,那自己和齐瑾早就死在了紫玉山脚,这便是因果循环么。
将面前凌乱的发丝拂到耳后,戚摇抬起头来一笑“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能做的便只有面对。”
见了戚摇正要离开,凰千翊有些不解地拉住她的袖子问道“戚姑娘,你也是江湖中人,又怎会不知业火宫之事,说的好听些是塞外三大派,说白了不过就是邪教罢了,全宫中人皆是追求那所谓的至高武学,你又何必是趟这摊浑水,我知道你对齐公子有情,但那重的过命么?”
自从师傅去后,知道那个秘密之人便只剩下了自己,本以为会跟随自己隐藏一世,却没想到所爱之人竟也是业火宫中人,既是命中注定,那便是无法逃脱。
戚摇莞尔一笑“凰公子,有些事若说的太过明了,不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了么?”
“照你这么说倒显得是我的多嘴了,哼,罢了,我对麻烦的事可没什么兴趣。”
当戚摇走远了,凰千翊却依旧在原地驻足良久,末了冲着戚摇扬声道“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戚摇听后虽是停下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而是笑着回道“扶摇直上九万里,小女子姓戚单名一个摇字,不过是个隐退江湖的无名小卒罢了。”
无名小卒么?凰千翊却是扬起嘴角微微摇头,一柄能抵抗允泉的短剑,一身超越凰溯的武艺,再加上那心中隐藏的秘密,不过既然她不说,那自己也只能当做不知不是。
只是脑中却闪现出父亲去世前的情景,紧紧握住了自己手,告诉自己定要寻回慕容氏之后并将其安全送回业火宫,那是万凰山欠了慕容氏的。
“父亲啊,若是您见到如今齐公子的样子,以及齐府的情形,您还会送齐公子回业火宫么?”
此刻的后山中,除了那回旋的寒风,剩下的便也只有那声声叹息。
虽是落后不少,不过戚摇一路小跑倒也在出山口处追上了一行人,走到了齐瑾的身旁虽是不曾言语,不过戚摇却是伸出手来和他十指相扣。旁人见了都是小声地偷笑起来,只是戚摇的心中却甚是害怕,若是此时无法握住他的手,那以后还会有机会么。
等到了屋门口,却没了凰千翊的身影,戚摇知道他也是心中有事便冲着凰信说道“把我们送到这里便好了,我见少主还没有回来,不如你们就去接下少主好了。”
凰信也是一口应下,可当戚摇推开门时却变了脸色,连忙进了屋将屋门紧紧闭上,而后才将轮椅推了出来但依旧是有意地将房门闭上,凰信虽是有些不解但也没细问,几个随从将齐瑾扶到了轮椅上便退到了一旁。
“戚姑娘,那凰信便先告退了,若是有事您便来主街上的第一间铺子寻我就可。”
戚摇也是有礼地回笑道“那便先谢过了。”
直到将齐瑾推回了房中,戚摇才稍稍舒了口气,若是地上那些散落的纸页被人见到了那可就麻烦了。
戚摇直接俯下身去将纸页收起藏在了书架上,并没有理会齐瑾,齐瑾见了虽是落目但也是没有开口,伸手摇过轮椅到了床榻前。
突然一种情形闪过戚摇的心中,难不成齐瑾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为了不拖累自己才说出那些话的么,可是这事齐老爷隐藏的那么好,他又是从何得知,竹先生所记载的这本书上也是未曾提过只言片语。
戚摇站起身后走到齐瑾面前顺势坐到了床榻上,正巧与他的视线相撞,齐瑾很是不自然地将头转向一边。
“阿瑾,现在是不是告诉我实情了。”
齐瑾将头转了过来,一脸正色地说道“什么实情,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你我是不可能的。”
戚摇听后撇了撇嘴,“你的理由说得都太牵强了,以我对你的了解,就你那谨慎的性子,定会先好好查探一番,才和我摊牌,怎么会轻易地用一本书结束了咱们的感情呢,所以,我要知道实情。”
伸出手逗着自己肩上的血狐,齐瑾干脆直接不去理会戚摇,只是这种刻意的掩饰更能体现出她的心中有鬼。
见着那只血狐冲着自己呲牙咧嘴,一时间戚摇也没了应对的方法,也许时间久了便能告诉自己也说不定,至少虽然他嘴上说着恩断义绝,不过见了自己有危险还是会第一时间赶到。
“时辰不早了,我还是先帮你更衣歇息吧,就算你有气不过咱们明日还是要去铭大夫那里请脉不是。”
正当戚摇为他宽衣之时,这随口的一句话到了齐瑾耳中后身子却有些僵硬起来,戚摇见了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今日铭大夫还偷偷训斥了我,说是去的晚了,不如明日咱们早些去吧。”
“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明日便会离了万凰山,所以铭大夫的好意,也只能心领了。”
戚摇冷笑了下,放下了手上的动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齐瑾,一字一顿地坚定地回道“你若是要走,请便,不过我绝对不会离开万凰山,你看我的手臂还伤着不是,而且我还答应了铭大夫要每天都去哪里请脉呢。”
这倒让齐瑾平静的面上起了一丝波澜,尽管自己曾求过铭大夫莫要将此事告知旁人,不过若是戚摇天天都在万凰山,那纸也是包不住火的。
“算了,我改变主意了,虽说你以前曾做过不少错事,不过细细想来咱们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我便稍稍原谅你一次,明日你便和我一起回洛阳吧。”
回洛阳至少也需要一月多,这么长的时间自己也能变着法将她气走了,只是齐瑾心中的算盘打得好却也无法应对此刻戚摇的主意。
“不好意思,我可是没有改变主意,我说过了以后不会再让你见过我了,今天也只是个意外,不过正好你明日回洛阳,我在这万凰山倒也是清净不少。每天去医馆请请脉,和铭大夫聊会天,想想还真是其乐无穷啊。”
只要自己提一句铭大夫,齐瑾的脸色便暗上一分,戚摇虽然嘴上得意些,心中却也是布满乌云,既是和铭大夫相关的,那便只有齐瑾的身体状况了。
难不成是在药医谷试的药又出了问题?
戚摇伸手握住了齐瑾的手,担忧的问道“阿瑾,你告诉是不是你身子出了什么状况?你莫要担心什么连累我的事,咱们还能去药医谷不是,就算不去也许还是有别的法子的。”
齐瑾整个心都乱了起来,到底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只是铭大夫的话那么肯定,万一真是连累了她该怎么办。
见了齐瑾沉思良久,戚摇便也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各自心事此时也只是相顾无言。
这时戚摇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痒痒额,只是这一望却让她苦了脸,不知为何自己就是对这个血狐有莫名的抵触感,红彤彤的一团肉球,眼神还那么凌厉,总觉得可怕至极。
还没等戚摇抬手将它赶走之时,齐瑾便用轻轻地拂过它的毛发,轻叹道“我也不知为何,这个小家伙和我倒很是亲近,好像不太爱凑到别人身边。”
戚摇听了心里想着,可不是么,血狐认主它当然是亲近你了,不然它能亲近谁。
“不过初次见它之时,它却是攀在你的身上,现在也是舔着你的手掌,对你也很是亲近呢。”
亲近个头啊,戚摇虽然面上依旧没有表情,不过心里却把齐瑾狠狠骂了一遍,若不是它自己也不会从望峰上滚落下来,而且还冲着自己呲牙咧嘴,哪点看上去像是亲近了。
不过此刻血狐却是乖乖地趴在戚摇的手上,可怜地望着她,倒让满腹怨言地她没了话说。
“这缘分一事还真是难说啊,虽然你我相识时间不长,虽是三日却胜过千秋,午前我的话的确是故意说出口的,我并未怪过你,我也是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只是我不想拖累了你。你不过才双十年华,不应将下辈子赔给我。”
戚摇听后也将手放在了血狐身上,轻轻抚摸起来,“阿瑾,我刚刚见了它时觉得它很是恐怖,就连刚刚它趴到我手上我也是心惊不已,不过现在,却是觉得它也很是可爱的嘛,那么肥还那么乖。”
似是同意一般,血狐还轻微地喊了一声,而后戚摇接着说道“缘分到了,有些人会成为朋友,而有些人则会成为眷属。我们也是一样,若说赔的话,我会一直陪在你身旁,所以阿瑾,不要想的太多,将实情告诉我便好了。”
话都到了这里,还有隐瞒的可能了么,齐瑾的面上强挤了一丝笑将早上时铭大夫的话复述了一遍,只是戚摇却没有如齐瑾预料的一般吃惊,而是面色一沉,眼眶也有些湿润。
齐瑾知她心中有事,便也说道“悦儿,我已经将实情告诉你了,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实情,关于我为何失忆的实情。”
这话,戚摇也是和齐瑾说过的,只是当他想起来后记忆却有些错乱,不得不将黄芪给予的药服下,此时的戚摇也有些害怕起来,若是再次告知会不会再起波澜。
只是望着他坚定的眼神,自己也不好再隐瞒下去,“阿瑾,你可要答应我,不管我说了什么,你只能当做故事去听,不能想也不能记。”
见了齐瑾点了点头后,戚摇深吸了口气便将往事都一一说出,花朝节的相遇,三月侍女之期,求亲时的同行,虽说相识只有一年,不过所经历的事倒也是不少,说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戚摇才停下了口。而此时那血狐也早已趴在戚摇的手中昏昏睡去。
“哈哈哈。”听完后,齐瑾不禁大声笑了起来,吓得血狐还打了个哆嗦。“我以前怎么会那么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啊,还有,你也是太傻了吧,说是三月之约你还真留下啦。”
总不能告诉你自己的真实目的是为了等你爹吧。“我这人就是如此的实在,不然岂能中了你这个小人的圈套。”
“还不是你自己笨。更何况也是你欠我的,装什么大侠酒什么女子,我可真是无辜。”
“不会武功还去救人,明明你才是大笨蛋。”
说到最后两人都是笑的直不起腰来。是啊,不管往事如何心酸,但说出来后却是觉得如此温暖。
“阿瑾,莫要想太多了,铭大夫虽是这么说的,不过咱们还是有办法应对不是,栗仙子的话若我没记错应是沁仙子的师傅,沁仙子都无法解开的毒那她师傅也许会有办法也说不定不是。实在不行不是还有那山参么。”
可话说到最后,齐瑾却伸出手来覆在她的嘴上,“什么法子都可以,只是那山参,以后莫要在提了。”
戚摇笑道“是了,不提了,我又没说要去取,有多少武林高手都陨落在那里,像我这种无名小卒又怎会成功呢。”
只是那笑颜下却起了一个念想,若是栗仙子没有办法的话,那自己即便是丧命也要去试一试。
夜深了,戚摇早已经侍候了齐瑾就寝,血狐趴在了戚摇用棉被临时做的小床上,而她则躺在了离齐瑾不远处的小榻上。后山之事倒也耗费了两人不少精力,不一会便已深深沉睡。
在市集的边缘地带有一处朱红色外墙的府邸,那正是凰千翊的住所,此时凰千翊正端着茶盏一边品茶一边对着账本。
凰信走上前去,将一件墨色雪貂外袍披到了凰千翊的身上,“少主,夜深了也凉了,不如您早些就寝吧。”
凰千翊摇着头将茶盏随手放下,“马上就是祖母的忌日了,我还是应早日将这些琐事做完,对了,齐公子他们回去之后可有争吵?或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凰信想了想后答道“倒也没什么争吵的,只不过戚姑娘推开房门后却把我们都挡在了门外,自己将轮椅推了出来扶了齐公子进了屋,不过屋内倒是散着不少纸页,许是怕我们觉得乱吧。”
凰千翊随口应了下,便将凰信打发了出去,而后凝眉望着面前青碧色的浓茶,那间屋子乃是早已离山的竹青风竹先生的住所,当初自己安排他们住在那里也是因了那里无人居住。
而竹先生离山那么久也是为了追杀一个人,一个名叫戚柔的女人。想到这凰千翊不禁微微一笑,“戚柔,戚摇,倒也是有趣。”
许是太过劳累,直到天大亮戚摇都没有醒来,只是在睡梦中戚摇却觉得手边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动,而且还散发出一股烤鸭的味道,还真是香啊。
于是戚摇想都没想便一把将那毛茸茸的东西抓了起来,递到了嘴边重重的咬了下去。顿时一声惨叫在房中响起。
不明现状的戚摇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正巧对上了血狐的那双充满怨念的双目。“啊。”又是一声凄惨的喊叫,坐在一旁看书的齐瑾不禁扶额,冲着戚摇说道“悦儿,都那么晚了,还不快起来。”
戚摇打着哆嗦指着面前的血狐,“阿瑾,你你你的宠物怎么跑到我的床上了,还不快把它弄走。”
轻声一叹,齐瑾回道“人家小悦难得去唤你起身,你还这般态度,怪不得小悦如此心寒呢。”
小悦,那是什么东西,戚摇不禁觉得身边冷风阵阵,总该不会闹鬼了吧。“小悦,是谁啊。”
还未等齐瑾回答,血狐便开心地叫了起来,戚摇这才明白了,小悦就是齐瑾给它取的名字吧,倒也对,总不能血狐血狐地叫吧。等等,戚摇突然意识到,自己本名方成悦,而它叫小悦,这不是和自己重名了么。
“不成,不能叫它小悦,总不能和我用一个名字呀。”
齐瑾却有些为难地回道“唉,刚刚我取了不少名字,可是小悦它都是摇头不愿意,直到我喊悦儿想叫你起身时小悦便兴奋地叫了起来,难得它喜欢,我也是觉得不错。”
不错你大爷,戚摇恶狠狠地盯着血狐,对着它用唇语说道“好,你敢整我,等到了铭大夫那里,我定会拿最粗的针扎你。”
血狐似是听懂了戚摇的话,不屑地摇着尾巴跳回了齐瑾的肩上,虽是气愤不已,但也不能公然和这个宠物置气不是,此时,戚摇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啊。
同万凰山一般,此时的舒城也是寒风不断清冷异常,一辆马车由城门驶入,停在了一处府邸之前,门外小厮见了连忙跑到马车前将轿凳放下,伸手拉开了车帘。
里面下了一男子,青黛色的兜帽长袍掩住了他的身形,更是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小厮却是冲着他行礼笑道“小的见过丘少爷。老爷正在用早膳,吩咐过让小的带您去前厅等候。”
一阵寒风略过,微微吹开了他的兜帽露出了惊鸿的面容,不过话语却是异常冷漠。
“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