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的家伙了。”洛基身体靠在墙上，嘴里嚼着烟屁股。
在他身边众人围成一个圈，一齐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三杆自动式步枪，大眼瞪小眼。
“只有这些了吗？”门人脸上有些难看。
“毕竟整个地下城也就不足百把，虽然水源很重要，但考虑到本身的隐蔽性，也就只在这里配备了十把枪，”洛基伸出手指，“前阵子坏了一支，回去给莉西娅修去了，大卫他们带走了四把，还有两把是坏掉的......”
说到这里洛基眉头忽然一皱，他拿起眼前的三杆枪，仔细辨认了一下。最后挑出其中一支，冲着窗外按下扳机。
“卡卡”枪筒中再次传出卡壳的声音。
果然被动过手脚啊，洛基盯着手中的枪，目光中满是冷意。
这是当时给光的准备的枪，却被瞳拒绝了回来。
“现在只剩两把了，”洛基将手中枪支扔到一边，无奈地耸了耸肩。
场中一片沉默。
“说起大卫他们几个我们来的时候还见过。”沉吟了一会，门人忽然出言说道。
“在哪里？”洛基眉头一挑。
“来时的路上，看样子是在往回赶。”
“几个人？”
“除了死掉的杰斯他们几个都在，”门人似乎察觉出什么，他顿了顿随，后轻声问，“背叛么？”
洛基重新点燃一根烟，默默地点了点头。
“畜生，”门人唾了一口，“首领我们怎么办？”
“先把枪分了吧，苍蝇再小也是肉。”洛基叹了口气，“我这里有先代留下来的家伙，这两把大叔你们分了吧。”
“我已经好多年不碰那玩意了，”门人挥了挥空荡荡的右臂袖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都给年轻人吧，他们才是真正的下一代。”
“喂小伙子们！”门人转过头，对手底下的年轻人吆喝，“现在首领要把这两杆枪送给你们中最勇敢的两个，意思大家都明白。但在这个时代，想要有什么样的权利就要有称得上的能力，如果敢接下的人就算死在半路也怨不了别人，那么，有不要命的来自告奋勇吗？”
人群里顿时传出熙熙攘攘的议论声，然而没让门人等待太长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就从人群中传了出来，“首领，我来！”
听声音好像还是个女孩子，洛基好奇地从人群的间隙中望了过去，却见一个褐色头发长相很是平凡的十六七岁少女在人群中惦着脚，高高举起手掌，仿佛是在参加什么竞选。
“还有我。”这次出声的是紧挨着少女的一名青年，他看着少女一副无奈地模样，脸上似乎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是自愿的，我是被拉下来的”几个字。
看到这幅场景，周围众人的脸上却没有出现原本应该出现的敬佩目光，反而是将目光齐齐投向另一个方向。在那里，门人脸色铁青，衬托着一头灰发更显苍老。
“你跑出来做什么，放下手滚回去！”门人疾步走到少女面前，低声呵斥。
“如果你说让我滚回去我就滚回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少女仰着头狠狠地瞪着门人，虽然她的个头只达到门人胸膛，但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退让。
“这不是儿戏，你乖乖躲在人后面就好，知道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比起活着更重要的是荣誉，这不是你曾经说过的话么。”少女嘲讽地说。
“我没有时间听你狡辩，再说一次，这里没有你的事，滚回去！”门人脸色阴的仿佛要滴下水。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眼神充满倔强。
“啪！”门人忽然抬起仅存的左掌删了女孩一耳光。
女孩的右脸肿起红印，她先是一愣，随及就像头小豹子般冲了上来。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跟少女一起站出来的青年迅速插在两人中间，阻止了两人扭打在一起。而在场的人则是迅速分成两波，分别将两人好不容易拉开。
“混账！”门人奋力挥动着左手。
“老混账！”少女也毫不示弱地回击。
“砰！”就在这时，一声伴随着玻璃破碎的枪响压过了现场的混乱。
场面瞬间寂静，洛基坐在沙发上，轻轻吹去银色手枪上的烟丝。
“谁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洛基望向众人，“你们这样无视我这个首领真的好吗？”
“抱歉，首领。”门人拍了拍拉住他的几个年轻人，挣脱了束缚。
“先说说什么情况吧，从你开始，你叫什么名字？”洛基指了指站在少女身旁的男青年。
“费恩，首领我叫费恩。”青年说。
“哦，费恩，我听过这个名字，”洛基笑着说，“很有潜力的年轻人。那这位小姐呢？”
“贝莎。”少女回答。
“首领，”门人忽然插话进来，他望向洛基，眼神近乎哀求，“她是我的女儿，首领.....”
洛基一愣，随及有些释然，他点了点头，“那么贝莎小姐，您清楚接下这把枪的意义吗？”
“象征着您把权力分给了我，而我为您冲锋陷阵。”贝莎回答。
“即使面临着死亡，你也愿意吗？”洛基歪头打量着她。
“当然。”贝莎说着，同时瞥眼望向自己的父亲。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贝莎小姐，”洛基深吸口气，同时将枪收回了怀里，“但如果危险的工作都被女人抢掉了，那还要男人做什么？”
现场忽然一片寂静，紧接而来的是雷鸣般的掌声。
门人简直要为洛基喝彩。
他这几句话先是保住了少女的面子，同时又激发了场中男性在异性面前的表现欲。更重要的是他拒绝了贝莎，而且拒绝的理由无懈可击！
“只因为我是门人的女儿？”在掌声中贝莎不甘心地问。
“不不不，跟门人没有丝毫关系，只因为你是女性，贝莎小姐。你只要做好女性的职责就好了。”洛基轻笑，这笑容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绅士，但如果让瞳形容，那就是偷着鸡的黄鼠狼。
“女性的职责？躲在男人背后痛哭流涕吗？”贝莎紧紧盯着洛基，“我可不要。”
她边说着，忽然压低身子，从场地中一个漂亮的翻滚，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枪抢到了手。
笑声戛然而止。
“现在枪在我手里了。”她轻挑下颚，望着洛基，眼神仿佛在传递着“不让我为你效力，就让我拿这把枪打爆你头”的讯息。
“我亲爱的门人大叔，我希望你没有把枪支的使用方法教给你闺女。”洛基苦笑。
“我确实没有教她，”门人叹了口气，“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自己学会了。”
......
在一番争执后，终于确定了由众人正面吸引。洛基、门人、贝莎和费恩从暗道潜入，与地下城里被困住的另一部分人接触的方针。
在决定计划后，洛基一行人便朝着地下城的方向赶去。
“虽然现在芬里尔掌握了主动权，但他对手下的管理从来都是掌握人质的方式统御的，所以如果能直接干掉芬里尔，收复别的叛党应该不难。”门人分析。
“又或是慢慢等这种体制崩溃，芬里尔能力不行，他这样的领导方式迟早会出问题，只要慢慢等待时机，这样的话我们的损失会减到最少。”费恩忽然插了一句。
门人冷冷地盯了费恩一眼，目光中满是冰冷，费恩苦笑，而在他身边贝莎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
“莉西娅呢，她现在怎么样？”洛基忽然问。
“被芬里尔的人抓走了，情况应该不太好。”门人说。
“混蛋！”洛基随手锤向旁边的树木，发泄着怒火，“没有那个时间了，等待可不是我的风格啊。”
费恩沉默下来。
穿越层层树林，众人来到了当时洛基停车的地方。
“咦，我的车呢？”洛基惊讶地问。
“我没有说过吗？来的时候看到大卫他们开着您的车往地下方向去了，”门人回答，“车上好像还有别的人，喊他们也不答应。当时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没想到果真叛变了。”
“你只说来的时候碰到过他们。”洛基叹了口气，心下有些后悔将车钥匙交给了大卫。
他看着在石缝中张着杂草的公路，没由的想起了瞳和光。
现在他们会在哪里呢？是不是正在旅行的路上呢？
他眼神望向水泥路与地平线交接的尽头，心中忽然冒出如果瞳还在这里的话能帮到自己什么忙。
应该可以直接冲进地下城，把芬里尔提出来砍了吧，洛基满怀恶意地想象着。
就算不能，也至少可以给自己提供一辆便利出租车。
正这样想着，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点，而这个黑点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越变越大。
“不会吧......”洛基愣住，等到他反应过来，熟悉的黑色越野车已经跑到跟前。
“喂！喂！瞳！”洛基张着手，疯一般地跑过去。但由于停车的时候害怕被人损坏，洛基特意把车藏在了树丛中，所以停车的地方距离公路还有50米远的距离。
等到洛基跑完这50米，汽车早已跑远。
众人只见洛基展开双臂，如空闺怨妇重遇负心汉般疯魔乱舞地跑了出去，又看汽车闻如未闻，翩然远去，只留下洛基独自的身影泫然欲泣......
“刚刚好像有人叫我？”瞳猛然惊醒。
车速仪表盘指针指到了红线，而瞳居然在上神！
瞳向两边望去，看到的只是穿梭而过的绿影。
幻觉吧……他这样想。
瞳有些心神不宁，这是他这次出来后第一次与光分开。
平时没怎么在意，但在把握不到光的行踪后，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慌张。
没有光不行，这个念头忽然出现在心底，却如扎根般挥之不去。
而令瞳心神不宁的还有一个原因……
瞳抬眼望向后视镜，在汽车后座上，那个女孩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那里轻声啜泣。
真是的，明明差点被杀掉的时候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现在却哭得那么欢。
每个人说出违心的话时都会有着本能的动作，就如骗人的人眼神会不自然地朝哪个方向偏移，受到威胁的人会本能的去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
瞳曾经学过细节的观察，所以他能在少女把危险种引来的时候留意到少女微微不对称的胸部；所以他能在少女撒谎的时候注意到少女揪着衣角；所以他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善于骗人的女孩，十句里面恐怕没有一句真话。
然而这次，瞳却不知为何感觉她是在真的哭。
不是在惹人同情，不是在装可怜，不是在为自己牟取什么，而是真真正正地释放着自己的感情。
正是这种哭泣让瞳最为无奈。
瞳在后视镜中观察着少女，少女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洁白的皮肤，被污泥掩盖，但依旧可以看出漂亮的脸型，虽然不如光，但也算中上。同时被瞳撕扯后破损的几乎掩不住肩的粗布麻衣，更让瞳不知把眼睛往哪里放。
瞳收回了视线，目光注视前方。
车厢内的啜泣声还在继续，伴随着马达的轰鸣逐渐降低，随至消失。
“哭完了么，”瞳松了口气。“那就把嘴闭上。”
女孩嘴唇一噘，再次呜呜地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