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风声“莎莎”作响,贝莎一路追逐着异种的身影,而洛基等人紧随其后。
说到底仅仅只是一管药剂又能让人类进化到什么地步呢?普通异种在战斗力上顶多算强一点的B级危险种,但最令人麻烦的是它那丧失人性之后的智慧。
爆破弹的威力不是盖的,子弹都没有穿透的外骨骼在爆破弹下产生了碎裂,似是有血水渗出。
这并不能让洛基有一丝欣喜,或许新一代的年轻人不了解,但他隐隐记起了曾经的传闻。传闻,爆破弹虽然杀伤性强、威力巨大,但它有一处致命的缺陷——易爆。
洛基的曾祖父是爆破弹的研发者,他当初构思过要用一组携带爆破弹的敢死队灭掉敌对的地下城,虽然这个计划最后流产了。原因是这组敢死队的其中一个队员在行军过程中跳起来打了个喷嚏,随后引发了连锁爆破,敢死队全军覆灭。
到今天,那块如陨石撞击般的坑洞成了组织吹谈的资本。
然而只是吹谈而已,没有谁敢再用那东西。
一想到贝莎身上居然装着爆破弹跟自己走了一路,洛基就有些后怕。
“别担心首领,”似是看出洛基的担心,门人凑上前,“这东西已经被莉西娅小姐托人改造过了,非常安全。”
洛基点点头,心中暗想“你也是疯了,这么多年接触下来,你居然还信那女人鬼话!”
“该死,那怪物就不能停下来歇一歇吗!”女性的体力在奔波中极不占优势,长时间的跋涉让贝莎有些气喘吁吁。
如果再这样消耗下去的话,迟早会跟丢!贝莎不甘心地咬牙坚持。
“用这个!”莉西娅向贝莎甩过一直挂在腰间的包囊。
“不是吧。”一阵不详的预感涌上洛基心头。
贝莎接过包囊,手心一掂,随即露出会心的笑容,“谢啦。”
她说着,同时一声大喝,“都趴下!”
下一刻,包囊脱手而出。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洛基第一个捂住耳朵像鸵鸟般将头埋在地上。
“轰!”
就连天上的雷鸣也被爆炸声掩盖,一瞬间,火焰混着烟尘像是漫天花雨般向众人冲来。
如果不是贝莎事先提醒,恐怕只是余波就能使洛基这边折损一部分人。
烟雾消散,洛基灰头土脸地爬到莉西娅身边,“亲爱的,你告诉我,我们地下城还有多少爆破弹?”
“阿拉,首领大人想要吗?”莉西娅从地上爬起,似是对爆破弹的威力感到满意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因为最近研究正在突破阶段,所以备用的弹药也拿不出多少,如果你想要的话回去就送你一箱吧。”
“一箱!”洛基瑟瑟发抖。
“怎么样怎么样?那家伙搞定了吗?”
同样也有不知道危险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笨蛋,贝莎兴致高昂,率先冲上去,一脸陶醉地看向那自大战后再次被蹂躏的街道,而坑洞中只有一片血迹,却没了怪物的身影。
“不是吧,这东西好棒,这么刺激!连骨头都给炸没了!”贝莎简直想大笑几声,她回过头朝身后有一段距离的众人挥了挥手,“莉西娅,这东西还有多少?再送我几个呗。”
“欸,莉西娅?”
感觉出众人脸色的变化,贝莎瞬间反应过来。
“躲开!”人群中,费恩怒吼。
然而来不及了,那只手掌,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为手掌,或许“利爪”这个词汇更为合适,那如钢铁般冰冷而坚硬的爪子从黑暗中伸出,紧紧地抓住了贝莎挥动的手臂将其提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手臂传来的疼痛差点让贝莎哭出来。
原本就纤细的臂膀在异种手中像是棉花糖,肉里的骨骼被捏的粉碎。
“混蛋!”费恩举起枪率先向前冲去。
看到费恩冲来的身影,异种脸上仿佛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它将贝莎提到身前,完全无所畏惧地朝众人冲了过来。
“放下枪,都放下枪!”门人慌忙喊着。
“那家伙居然拿贝莎做盾牌!”费恩青筋绷起,从腰间抽出匕首。
忽然,一个手掌搭在费恩肩上,拉住了他前进的身形,“混小子,你留下!”
说着,他越过费恩,用独臂抽出抽出一直挂在背后的长刀。
“灯光!”洛基大喝,率先朝异种的方向放了一颗照明弹。
紧接着,几颗照明弹瞬间发射,空旷的街道顿时一片锃亮,异种从黑暗中显现。
灯光照射下,门人一头灰白的发色迎风飞舞,他面色刚毅,手中的刀刃散发着寒光,在异种近乎三米的体型衬托下,他像是故事中独自冲向巨龙的年迈骑士。
“发什么楞,跟上去!”洛基狠狠地将费恩拍醒,朝门人追去。
虽然已经上了岁数,但不愧为曾经最杰出的猎人,门人拼命跑起来连洛基一时也追不上。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男人和异种狠狠地撞在一起。
刺耳的金属摩擦音折磨着贝莎耳膜,她惊讶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那个自母亲去世以来就一直喝酒流泪,软弱无能还喜欢殴打自己的父亲。
她从没有想过,那个男人居然还有这样的面孔!
首次碰撞,门人用刀抵住了异种的利爪。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震得他虎口崩裂,手上的刀也险些脱手。
在这一瞬间,他首次认知了瞳的恐怖,这样的力量他没有自信再接下第二次,现在想起来能将异种蹂躏的那个异瞳的男孩究竟何等恐怖!
“托大了吗......”门人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能完好救下自己女儿的想法瞬间破灭,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小看了“怪物”!
不过还没完!门人眼中燃烧着熊熊斗志。事关自己女儿,就算没有胜机也要拼出一线希望!
“吼!”利爪入肉的感觉没有出现,似乎是想不到眼前的人类能够挡下一击,异种嘶声怒吼。
他用附着外骨骼的手掌,狠狠捏住门人的刀锋。
跟随门人多年的刀刃无法在异种手上留下一丝伤痕,反而在其怪力下逐渐弯曲。
门人目光一闪,独臂用力,硬生生地将长刀掰断,他手拿断刃铁刀,一个健步跃上一种手臂,并以其为跳板向异种面部冲去。
“吼吼吼!!!”耳边传来异种凄厉的惨叫,身后众人一阵欢呼。
却是门人将断刀插入了异种眼睛里。
剧烈的疼痛下,异种将贝莎像武器般朝门人抡来。
看着女儿越来越近,触手可及,门人略一犹豫,目光中划过一丝狠色。
来不及多想,他从异种目中拔出断刀,向自己女儿砍去。
血光乍现,伴随着贝莎撕心裂肺的呼喊,女孩让异种拉住的右臂被硬生生砍断。
“接住!”他将女儿从异种身上推下,“撤!”
跑在最前面费恩一个鱼跃,接住了贝莎的身躯。
身体的失血感让贝莎视线有些模糊,剧烈的疼痛让她反应有了片刻延缓。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瞬,又或是很久。
只记得父亲切断了自己的手臂。
那真的算是父亲吗?记忆中男人给自己的只有痛苦而已。
天上下仿佛起了热雨,点点雨滴在贝莎脸上,暖暖的,腥甜的,带着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究竟是什么呢?
回忆一下吧,总觉得可以想起来。
记忆深处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那是自己所忘却片段。
画面中,女孩骑在英俊男人脖子上,身边是他温柔的妻子。
男人目光中满是幸福,那个时候,他双手健在;那个时候,他头发乌黑发亮;那个时候,他看妻子的目光泛着无法言述的爱意,仿佛这世上一切都不是难题。
为了妻女,他将多年的抽烟的习惯戒掉了,所以那段时间里男人嘴里尽是奶糖的味道。
啊,原来是奶糖的味道。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想回味曾经的味道,然而陷入味蕾的却是难以忍受的腥臭。
那是,血!
贝莎猛地睁开眼睛,时间定格在一刹那。
男人的躯体浮在空中,不,是被挂在空中。
异种的利爪穿透了他的身体,从贝莎这面可以清楚看到狰狞伤口前,那伸展的尖指。
一瞬间世界陷入死寂,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无法想象,自己曾经无数次诅咒过的老不死居然会有一天真的死在她面前。
半空中,男人眼帘低垂,黑乎乎的血染红了本来就土气的衣服,满头灰发乱糟糟地趴在头上,脸上皱纹似是在诉说着沧桑。
什么“门人”,那只是个被生活所压垮的父亲罢了!
所以,贝莎忍不住留下热泪。
她大声呼喊着,用曾经的称呼,“爸.....爸!”
似是听到了她的话,父亲睫毛微颤,睁开眼睛望向她,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可惜了,没有保住那条手臂,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似是喃喃自语,他用尽最后的力气。
随即,永远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