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风国京都的必经之路。
官道上或骑马、或乘车、或乘轿撵、又或是步行的商旅平民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这时,一辆马车徐徐驶过。
拉车的马儿有两匹,形体高大,马蹄子“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一阵阵蒙蒙的沙雾。
这两匹健硕的枣骝马稳稳地拉着马车,金色霞光中,地上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
马车周身都是用精致的丝绸所装饰,窗牖被一帘淡色的绉纱遮挡着,使路上行人无法探视到华丽马车中的乘客。
清脆悦耳的车铃声在风中传来,竟是那般的协和。
马车头坐着一驾马的青衣男子,头戴斗笠,斜靠着车框,看不清容貌。
“主子,前方便是京都了。”
赶车的青衣男子石砚用指轻扣着门板,轻声提醒道。
语毕,马车窗子上的绉纱被掀了起来,童海儿目光淡淡,漫不经心地朝窗外撇去一眼,正好可以瞧见那远处的青砖城墙。
已近都城,申时将至,路上倒还有些三三两两的车马商户。
车内,身穿淡蓝色衣裙,容颜很是俏丽的丫鬟良辰抬眼瞧了瞧天色,笑道,“主子,咱们快到家了,老爷和夫人一定盼着主子回去一同用晚膳呢!”
“不止是老爷与夫人,想必那几位公子爷也定是想念主子。”
对面,另一身穿绿色纱裙,容貌稍显精致的美景抿嘴轻声笑了笑。
随即,她侧过身子,从一旁的箱子中取出一件纯白软毛织锦的披风,又道,“老爷和夫人近三年未见主子,此番得知主子回府,必定是高兴极了。说不定啊,他们此刻正候在家门口左顾右盼呢!”
良辰也取来一双青缎白底小朝靴,曲身为海儿穿上,“一年前,老爷喜得重孙,小公子如今已满周岁,正学会走路呢。美景……”
良辰说着,忽然顿了一下,转身与美景对视了一眼,取笑道,“咱家主子都成了人家的姑奶奶了。”
美景心细,为海儿整理了一下发髻,接过话头,“咱主子年龄虽小,但辈分却是大的。一年前小公子出世,主子那会被困在魔域无法赶回,此后又去了南海。”
说完,轻轻叹息了一声,“如今这才得空返家,主子心中也必定念得紧。”
海儿听言缓缓一笑,对于家人,她自然是想念极了。
十六年前,风国护国老将军童震老来得女,视其为掌上明珠,真正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童震的长子童越早已娶妻生子,次子童烨也刚娶得美娇娘,如今又新添一娇娇女,自然是乐坏了他。
但若是问老将军可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那童震一准会气急败坏、咬牙切齿。
因为那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宝贝疙瘩若是长腿跑了,任谁都会郁闷得想拿块豆腐将自个拍死吧!
如今,她已三年未回家了,也不知老头子他们可好?
说起来,大侄子童昊天遗传他父亲童越的性子,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却也是个有福气的,娶了当今柴王爷的独生女霁云郡主。
柴王妃去世的早,柴王爷未再续弦,以一人之力将霁云郡主扶养成人,却也将霁云郡主宠的无法无天。
当年,海儿甚少呆在京都,却也有耳闻霁云郡主是如何的嚣张跋扈。
直到三年前回京参加大侄子的婚宴,她才见到霁云郡主,与传闻中的有所不同。
这霁云郡主虽有些许娇纵,却不失纯真率直、天真烂漫的本性,与海儿也是一见如故。
倒是童昊天本人,才是真正的叫海儿大跌眼镜——原来那个木头人也会开窍,一碰到霁云郡主就成了绕指柔,温润缠绵得不行。
海儿越想就越着急着回府见家人,朝外头的石砚催促,“小石头,赶快一些!咱们快些回家瞧瞧我那小侄孙去!”
石砚听言,顿时心头一阵无奈。
“主子,你若是再唤属下小石头,属下立刻停下不走了。”
堂堂八尺男儿竟被唤成小石头,传出去准会被人笑掉大牙。
“你看你又变成石头脑袋了!石头多好呀,坚固无比、坚不可摧……”
透过车帘子传来童海儿颇为惋惜的声音,良辰也来落井下石,不留余地的数落。
“就是就是,阿砚,你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竟敢违逆主子,妄想擅作主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主子能为你赐名,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海儿微微一愣,侧首看着良辰,有些好奇,“你这丫头,今日嘴巴怎么这么狠,可是咱们得小石头哪儿得罪你了?”
良辰俏脸一红,“没……”
“主子,您不知道,昨晚良辰起夜时被一只小老鼠吓到,正巧被阿砚瞧见……”
美景凑到海儿身旁,骤然出声打断。
良辰心中一急,连忙扑过去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再说下去。
“良辰,你昨晚答应我不会将此事告诉主子了!你、你竟言而无信?!”
良辰一脸羞愤。
“唔、唔——”
美景有口不能言。
海儿长哦一声,恍然顿悟,眸光一闪,做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良辰,主子为你做主,你尽管去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石头!主子绝对不会替他说一句好话的!”
“当真?!”
良辰一喜,当即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教训那块石头。
“自然当真。”海儿用力一点头,一本正经,“谁让小石头竟连偷窥女子起夜,这种伤风败俗的事都干得出来……”
“主子!”
“主子……”
海儿话语未落,就被两道同样急切的声音打断。
不同的是,一道是羞愤难当,另一道却满是无可奈何。
石砚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十分无力,唉,碰上这种无良主子,也实在是够他受的了。
车内的良辰面红耳赤,紧紧低着头不敢看人,两手只管摆弄衣服,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少顷,她才支支吾吾起来,“主子,莫要这么说阿砚,他并未偷窥于我……”
“嗯?”
海儿疑惑,“既不是偷窥,良辰莫不是自愿……”
良辰脸上的红晕显得更加鲜艳了,“不,没有,不是……”
“好了,主子,您若是再逗下去,良辰妹妹的小脸蛋便要烧起火来了,到时您可要心疼了。”
美景见良辰一副娇羞得要挖个洞藏起来的模样,便开口劝道。
闻言,海儿唇角微微一勾,笑得乐不可支。
良辰听见笑声,迅速抬头,一见之下,当即明白自己是上当了。
一改刚才扭扭捏捏的模样,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身,独自生闷气去了。
在这笑闹间,马车已近城门,可那徐徐前行的马车却在这当口停了下来。
车内三人立时停止玩闹,纷纷正色起来。
不待她们询问,便听车外的石砚声音一沉,“主子,前方有人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