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护国将军府
昨日还大敞的府门今日却是紧闭着,门口守卫有两拨。
一拨是普通官差,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那是吏部尚书陈棣的手下。
另一拨,是皇帝亲自指派的羽林军,盔甲加身,满面肃杀。
看热闹的百姓畏惧着羽林军的气势,不敢上前,只敢远远地围在四周,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这时,前方驶来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将军府门前。
马车看上去颇为精巧大气,这是曦月公主府的马车。
车帘掀起,曦月探出身子。
“参见公主殿下!”
那些官兵一见来得竟是六公主本人,当即齐刷刷的跪地行礼。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跟着跪下,神色拘谨又有些好奇。
曦月挥了挥手,让他们起身,然后走下马车,身后跟随着美景。
“不知公主殿下来此地是为何?”
官差头领陈庶上前两步,双手抱拳,微微欠身,那投向曦月的目光透着不屑,语气也不甚恭敬。
美景眉头紧皱,正想呵斥出声,却见曦月垂在身侧的手朝她微微地摇了摇。
“本公主自然是来见童老将军。”
“公主难不成,不知道这童震犯了重罪……”
“陈庶!请慎言!”
陈庶幸灾乐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曦月厉声打断,“护国老将军素来廉洁奉公,从未有过贪赃枉法之举,更为我风国立下无数战功!
此番不过是招人诬陷,三日之后,定会还将军府清白。
皇上体恤,免去老将军牢狱之苦,却也由不得尔等在此胡乱栽赃!”
这番义正言辞的话一落,惊地那陈庶和身后的官兵都一愣一愣的,四周围观的百姓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不是说童老将军犯了数多重罪,是铁证如山的?
这会,曦月公主怎么说是被人陷害?
护国将军府是被冤枉的?
就说嘛,老将军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犯错呢?
……
陈庶脸色瞬间变了变,“不管是否遭人诬陷,将军府都已被监管,公主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进去的!”
曦月冷笑一声,“若是本公主一定要进去呢?”
陈庶侧过身,双手负在身后,目视前方,不再看着曦月,态度傲慢而轻视。
“陛下有旨,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违者处以极刑!”
“闲杂人等?哼——”
曦月冷酷的一哼,冷不丁地抬腿就是一脚,朝他腰腹狠狠踢去!
陈庶毫无防备,生生被踢出去一丈多远,狠狠的砸在青石大道上,溅起滚滚烟尘,身体抽搐了两下,喷出两口污血,直接晕了过去。
霎时,四周一片静默!
百姓惊得连连后退,浑身瑟瑟发抖,面色惨白地看着曦月,目光震惊而恐惧。
陈庶手下这才回神,急忙朝陈庶涌了过去。
美景上前两步,扬声道,“陈庶肆意诋毁朝廷命官在前,对公主出言不逊、藐视皇族威严在后,此举实在是罪不可赦。
公主殿下慈悲,饶他不死,废他一腿以作惩戒!”
她自然看得出曦月那一脚,蕴含重重的力道,直接震碎陈庶右腿筋脉。
他那一条腿算是废了。
陈庶的手下扶着陈庶,抬头看着曦月,敢怒不敢言。
诋毁朝廷命官?
太子被害一案未明,护国将军府是有嫌疑,却也无法证实就是将军府所为。
皇上还未处置护国将军府,童震的官职也还在,陈庶直呼上级名讳也是不敬。
对公主出言不逊、藐视皇族威严?
陈庶胆敢说公主殿下是闲杂人等,也确实算是出言不逊。
这样说起来,陈庶的确是犯了大罪,可仔细想想,却又有些不对劲。
这一顶一顶的大帽子扣下来,不是典型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
陈庶手下个个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出奇的一致。
曦月斜眼睨了他们一眼,抬腿就要往将军府里走去,却被门口的羽林军抬手拦住。
“公主殿下,”
一个副统领模样的人走上前,对着曦月遥遥一拜,态度不卑不亢。
“卑职奉有皇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护国将军府半步。
职责所在,望公主不要为难卑职。”
曦月听言,冷冷一笑,轻拂长袖,自袖中抛出一物,朝副统领直接飞射而去。
那副统领下意识伸手去接,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曦月,随后才往手中之物瞥去。
是一块的鏊金令牌,上面刻着四个镶金大字“如朕亲临”,居然是御赐金牌!
金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躺在他的手掌上,还不及半个巴掌大小。
副统领握着金牌的手抖了抖,蓦地径直单腿跪下,双手捧着金牌,高高举起,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羽林军稍稍惊愕了一下,一同跪了下来,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下的百姓隔的远,不清楚那边发生什么事,就见羽林军和官差全部的跪下了,也都连忙惶惶恐恐地跟着跪,口中喊着万岁。
曦月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跪了一地的羽林军众人,然后才道,“护国老将军今次受人诬陷,心中定然悲愤难当。本公主身为晚辈,自然是要前去慰问一番。”
说完,曦月看向副统领,目光森寒,“副统领大人,觉得本公主说的可对?”
副统领表情僵硬,恭恭敬敬地回道,“公主所言极是。”
“那副统领,可还要阻拦?”
额角处淌下几滴冷汗,副统领迅速道,“公主恕罪!卑职不敢!”
曦月有御赐金牌在手,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副统领,怎么会有那个胆子去阻拦?
“护国将军府曾有恩于本公主,本公主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此番受难,三日之后不管结果如何,本公主都与将军府进退与共。”
曦月冷冷地说道着,语气冷傲,透着一丝不容商榷的坚定。
闻言,副统领顿时大惊失色,朝曦月猛地一拜,“公主万万不可!”
内行人都知道,这次不管护国将军府是否有罪,都是由皇上决定的。
皇上决心要办将军府,将军府怕是在劫难逃。
而曦月公主就算再不受宠,也是皇室六公主,怎可与必死的将军府同进退?
这不是存心去送死的吗?
副统领急得冷汗直流,嘴角嗫嚅了几下,不知道要怎么劝说才好。
“副统领不用觉得为难,这三天时间,本公主都会留在将军府,不会再出来了。”
曦月一手轻拂,金牌自副统领手上飞回她袖中,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众人,缓步而行,朝将军府里走去。
“公主殿下——”
副统领急呼出声,曦月却是头也不回。
怎么不为难了?他都觉得快要为难死了。
良久,副统领苦着脸,站起身,其他人见了也跟着一同起身。
一小将上前低声询问,“副统领,这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
他哪知道怎么办?
副统领沉默片刻,然后才道,“你速速进宫,如实禀告皇上,请皇上定夺!”
“是!”
那小将立即拱手领命离开。
唉,公主殿下此举明显是在打脸皇上啊!这又是何苦呢?
副统领垂首叹息。
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六公主与护国将军府要好,却一向不待见自己的父皇,皇上对六公主也是一直冷冷淡淡的。
六公主不受皇上宠爱,小半原因是因为自身冷傲不训的性子,有小半是因为,她与护国将军府走得太近,还有大半的原因……
唉——他们也太不清楚这当中的弯弯绕绕。
长吁短叹了一会,副统领抬起头,往百姓那处看去,随手指着两个小将,喝道,“你!你!你们两个去将百姓驱散了,这般聚集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宸佑殿
“这个孽障!”
风修宜怒喝一声,气得一掌拍在身前的御案上,奏章笔架都被震翻在地。
曹正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浮尘也掉落在地,连忙惶恐地跪下,“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她真这么说?!”
风修宜压抑着怒气,盯着下首跪着的人。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好,好——”
蓦地,风修宜发出一声大笑,“好个进退与共!老六,你可真给父皇长脸!”
忘恩负义?呵——
老六,你这是在指责父皇吗?
风修宜满脸阴霾,眼神凶戾,撑在御案上的双手手背青筋突现。
整个大殿充斥着一股迫人的气息,曹正与那羽林军小将两人低低地伏着身子,几乎都要趴到地上去了。
片刻,风修宜走下石阶,站到两人中间,“既然老六决意要和护国将军府患难与共,那就由她去吧!”
顿了顿,眼神扫向那小将,“退下吧。”
“遵旨!”
那小将弓着身体,一步一步倒退出去。
风修杰又对曹正说道,“去传修隐前来,朕有事吩咐。”
曹正浑身一凛,快速应道,“奴才这就去。”
风修杰看着曹正离去,若有所思。
看来,有些事一定要提前了。
三天?呵,三天,他都等不了了!
老六,这可是你自找的,不要怪父皇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