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颔首:“很衬你。”
“可是,生生,我看了一下标签,好贵啊。”珊珊在我耳边吐了吐舌。
我回以白眼,“你可以有点追求吗?”
“不能,要三个月不食肉味呢。”她围着我绕了一个圈,带起一阵清新的芬芳。
一阵整齐划一的“欢迎光临”响了起来,我回眸,冰肌玉骨,眉目如画,恰似一朵睡莲的温柔。
君氏子兰。噢,原来她也来了上海。
萧瑟了眉眼,我的手指紧紧拽着裙摆,如一只蓄势待发的母豹子,带着袖子也鼓了些许。
“生生?”珊珊的声线微扬。
“没事。”我低低地回了一句。
“请问,这身衣服还有吗?”君子兰指着珊珊问。
“君小姐,抱歉,我们只有这么一身,请稍等。”一个瘦高的女子走进我们,“不好意思,小姐,请问这身衣服您要吗?”
“要,当然要。”我把珊珊拽到身后。
“可是,生生……”我瞪了她一眼,“都说是我请你逛街了。”
“刷卡。”我拉开钱包,掏出一张黑色的卡。
“那衣服……”瘦高个指了指我们身上的裙子。
“我们就穿这一身了,那身旧的就扔了吧。”
“生生,好好的衣服扔了多可惜啊。”珊珊急急地拉拉我的手。
“旧了的东西我不想要。”过气了的顾睿我也视如敝屣,可是,我却为什么如同一个抢着糖吃的孩子,和君子兰在争一件不属于我的衣服?
最终,珊珊的手上拎着两只鼓鼓的袋子。
走过君子兰的身边时,我看见她的嘴角微微扬起,恍若在嘲笑我幼稚的举动。
幼稚如斯。
我昂首阔步走出,却无法忽略一个已定的事实,即使我最终抢过了她看上的衣服,又能如何呢?我最终还是输了这辈子最为珍贵的人。
“生生。”珊珊期期艾艾地唤了我一声。
“珊珊,我很好,真的,一点事都没有。”我扯开笑容,想要以此来说服自己的心,却发现无论怎么拉扯皮肉,那笑却是始终不能落入别人的眼眸中。
“生生,你能不能也来提一提衣服啊,这实在是太沉了,你瞅瞅,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虽然你送了我一件价格甚为昂贵的衣服,但是,我好像没有给你签卖身契约吧……”
我:“……”
穿着这条裙子回到家,子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兮兮,其实你可以穿一些颜色亮丽点的衣服,那样更能称你的肤色。然后向我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我便乐颠颠地跟了上去。
“你说,为什么人一长大,就不能够再单纯地去爱了?我们不得不去考虑很多外在的因素,其中家庭背景首当其冲。当我很庆幸与他各项指标都匹配时,却被告知,不好意思,其实你并没有参与这场游戏的资格。是不是我从来都不曾得到阿芙迪忒罗的祝祷,所以一次又一次,败在了这些可笑的理由下?”
我打开一小坛子花雕,倒入骨瓷温酒壶中,酒水奏出泠泠的声响,颇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势。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琥珀色泽透着醉人的酒香,悠远而绵长。
《调鼎集》中曾把绍兴酒与其他地方的酒相比较。
“像天下酒,有灰者甚多,饮之令人发渴,而绍酒独无;天下酒甜者居多,饮之令人体中满闷,而绍酒之性芳香醇烈,走而不守,故嗜之者为上品,非私评也。”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及其不公的,尤其是爱情这个国度。你看了那么多悲秋伤春的言情小说,难道还没有悟出什么吗?”子裴笑了笑,落在我眼中,却是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我倒了一杯递给子裴,“葡萄美酒夜光杯想来也不过是如此光景吧?”顿了顿,已到舌尖的话语还是掩藏不住,被递了出来,“子裴,那么她呢?那个落在你心中的女孩,你为什么不去努力一把呢?”
每每想要提到她时,我和子裴总是在打太极,我们尽量避免她的存在,怕一旦提到她,只能扯下挂着的面具,而今天,或许是酒香太醉人,或许是月色太迷离,我终是不忍心他终日游离在一个又一个只有高贵姓氏的名媛中,一咬牙便捅开了这一层薄纸。
“她是一个好女孩,应该得到幸福。”子裴一仰头,杯中的黄色液汁点滴不剩,他的喉头蠕动了一下,放下酒杯时,脸上便挂着平日的神色。
“你可以亲手给她幸福。”
“不,兮兮,你可见到过被束上了黄金的鸟儿?她并不是金丝雀,我不能以爱的名义把她捆绑在我身边,那样的她不再是她,况且,那样的爱也不配被称为爱。”
“我真希望秦烟可以做我的嫂子。”叹了口气,一仰头,饮尽杯中酒。
甜、酸、苦、辣、辛、鲜、涩在舌尖齐齐迸发,这便是人的一生。
秦烟,光听这个名字,便能想象得出她有多美,秦时的明月与唐时的风烟齐齐呈现在眼前。有美一人,轻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现今围在子裴身边的美女虽则如云,匪其思存。那个女子站立在四月的微风中对着我说,“是大漠孤烟直的烟,并非秦桑低绿枝的桑。”
秦烟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扛着照相机,踏遍大好河川,用相片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如她这般的女子,又怎会适应莫家的生活?当初,我还不是趁着在法国提前修完学分瞒着莫家上下去了CG了吗?
今天,她刚刚更新了微博。
肯尼亚,我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虽然早已知晓贫困在这个国家不住地跳着回旋舞,从南舞到北,然后再从北滑到南,但是,听说是一回事,而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眼前的人不似真人,而是用一根一根骨头勉强堆砌成为人的形状,因为瘦,所以显得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大,他们都贪婪地看着我手中的食物,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好像这个包子是天底下最为美妙的大餐。
“子裴,我这个向来是懒懒散散的,想做一件事时,也总不过是三分钟热度,根本就没有尝试过坚持,从来都在羡慕别人,比如,又紫的面包坊,再比如,秦烟那颗说走就走的心,如果不是有外公和子渊在,我恐怕还在那里朝趁暮食。嘴中不住地抱怨生活的艰辛,却怎么也拿不出行动,你说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就像……就像……”我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向子裴提起,“他……”想了想,索性还是以他为指代来子裴是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