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府门口遇见秀宁的第二天,李智云来找李世民,握了前一日秀宁拿的小像:“二哥,你看这个,怎的不像是姐姐?”
“智云,你倒是说一说,这个你是在哪里拿的?”李世民接过手里,觉得这小像的模样甚是熟悉,正好与心中的影像重叠到了一块,无错,就是她了。
“今日去姐姐房中找她,谁知她不在,我看妆台上的盒匣里露出一小块,心下好奇就拿出来看看,还以为是昨日姐姐出门时自己捏的小像,可拿了仔细一看,又发觉不像姐姐,我就想问一问二哥这个女子是谁,长得真漂亮。”
“哦?智云觉得她很漂亮吗?”李世民笑了笑,智云小小年纪竟是觉得这长孙无垢漂亮了。
“是的,只可惜这模样应该是比智云大些,或者我倒想问问姐姐这是何人,等哪天让爹爹给我订了亲,等我再长几岁娶回家里做媳妇。”李智云眯眯的笑着,李世民有些不高兴了,弟弟居然想要娶他未来媳妇,他才不干。
“若是二哥告诉智云这是你未来二嫂,智云觉得如何。”李世民眯了眯眼问道。
“是真的吗?我就说看二哥的神情该是认识的,这个漂亮的女子真的就是我未来二嫂?”李智云倒是不急不恼。
“千真万确,因为她的名字就唤作长孙无垢。”他念她的名字的时候,竟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在。
“她就是长孙无垢?倒是在府里听过这名字几次,既然二哥说是,应该就是吧,我想二哥也不会骗我才是。”李智云有些老成的说道。
“当然,二哥何时骗过你?”李世民微笑的说道。
“恩,是的,二哥倒是从未曾骗过智云,那为什么这个小像会是在姐姐的房里呢?姐姐和她也相识吗?为何竟是只有智云未曾见过?”小脑袋瓜转了转问道。
“恩,她们是相识的。”秀宁这丫头,昨日躲躲藏藏的,怕就是这个吧,这个难道是昨日去了高府无垢送她的?难道她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二哥什么时候也带我去看看这未来二嫂呗。”李智云冲着李世民笑,他疼爱这个弟弟,怎么能不应他的求呢?
“好,等哪日得空,二哥一定带你去看,不过智云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这个小像应该是你未来二嫂准备让秀宁带回来送给我的,可是秀宁怕是喜欢了这小物件所以才收起来了,今日智云也算是帮了二哥一个大忙,可是这件事情你千万别告诉秀宁,要不她又找我要了回去可就不好了,智云听明白了吗?”李世民心里一转这样说道。
“恩,二哥,这件事情智云在姐姐面前一定绝口不提,请二哥放心好了。”李智云不作它想,他从记事起就相信这个疼爱他的二哥,二哥该是不会骗他的。
李世民想起那日,心中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来说了,原来长孙无垢晕倒,竟是还有这个原因,怕是也是想着小像是在李府遗失,怕的是被他寻到吧……
见李世民一直沉浸在思索之中,李秀宁却是有些不知道是为何了,见自己的二哥半响未动:“二哥,你这是为何?为何一直不出声?究竟现下是何想法?我知道之前隐瞒了小像一事,可是二哥,秀宁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和我计较好不好?二哥,二哥?”李秀宁终究是有些急了,急急的叫了几声,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世民见李秀宁唤他,终于从思索中醒了过来,看着李秀宁,刚刚他一直在想那日的小像,倒是没有听清楚此时眼前的妹妹说的是什么。
李秀宁看着二哥盯着自己的那眼神,怕是也知道了是个什么情况,只是见他面容丝毫看不出什么怒气,还是依旧小心翼翼的说:“二哥,那日小像的事,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后来我也不想它会丢失掉,我原本是想等我好好收两天就送了给你,可是,可是……”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在二哥面前,她的小伎俩怕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
“好了,我倒是看你还要怎么的圆,那****见着我了都还躲着藏着,难道真想要把它给我?”李世民眯了眼睛说道,自己这个妹妹有点像男孩子是没有错,只是呢,这女子的性子还是天生就有的,也喜欢那些漂亮的小东西,若不是智云拿了来,而自己正好念着那丫头,恐怕他也不会做这事。
“二哥,你那日都知道了?还记着呢。”李秀宁丧丧的说道,她倒是真没有想到那日二哥竟然知晓了全部却没有拆穿她。
“你说呢?”李世民挑了挑眉说道。
“下次不会了。”李秀宁不敢看他。
“秀宁,你何故如此怕我?以前你在军中男儿面前似乎都是豪气冲天的,怎的对我却是一副怕怕的样子呢?”李世民其实心中甚是不解,她是他胞妹,在外人面前是不可匹敌的大小姐,到了他面前倒是温顺得很了,他其实一直想问,却是始终没有时机,今日倒是来了一个机会一解心中许久以来的疑惑。
“我,我哪有怕二哥,好了,二哥,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得回房了,你先休息吧。”说罢,她站起来转身出了房门,李世民也没有阻拦,笑了笑任由她去了,这段日子她也是够悬着的了,他也不想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不想逼她说她不愿意说的话。
李秀宁一出房门,悬着的心终于着了地,现下算是一切的事情都已经清晰了,她再没有瞒着二哥的,也把事情全都告诉了无垢,从此心中算是清明了,她怎么能不高兴呢?只是刚刚二哥问她为何怕他,她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来。
犹记得当年自己六岁多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摔碎了大哥的一个瓶子,大哥仗着宠爱向爹爹告状,最后硬是让她抄了五十遍的诗书,她独自在房里抄,一直到晚上掌灯时分也依旧没有抄完,可是也是那时候,二哥正好从外面回来,路过时看见她含着眼泪在抄书,问了丫鬟,得知事情之后进屋帮她抄了剩下的。
只是那时候二哥比较沉默少说话,所以他们基本上没有讲话,而他们兄妹众多,她却是与他们都不亲厚,只是那一日的事情,她全都记在了心里,直到遇见长孙无垢,直到出征,此后的很多很多,才慢慢的成了现在的样子,也正是因为长孙无垢,才让她有机会和自己的二哥日益的亲厚起来。
其实她对于李世民更多的是敬重和敬佩,却无所谓是他说的‘怕’字,只是时日已久,他怕是忘记了那日忍泪抄书的她,而她却是一直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刚毅的脸庞,那日来给她抄完剩下诗书的二哥。
就这样一路带着笑意和记忆,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这厢剩下的李世民等李秀宁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处才关好了门,然后从床前的屉子里拿出了那日智云拿来的小像,细细端详,不自觉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小像刻画的那丫头是八岁的时候,是的,是八岁的时候,可是时光把手中的小像磨了四年的时光,从初见到如今大概也有五年光阴了,可他,却只是那日在南门见了她本像,而相见几次都是她扮了男装,他不好拆穿也不想拆穿,只是想这样过着,时不时秀宁会给他带来惊喜,后来得了这小像,他几乎每日都要看上一看,时时想着,此时无垢在做些什么,心情又是如何。
那日妹妹告知他无垢生病时候他的心是惊的,却也是没有多少的表情,等到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得知天山雪莲有奇效,他便是不顾危险的去了,也不想让她知道,只让秀宁扯了慌送去。
只是今日妹妹告知他的消息却是让他皱了眉头,他都不知道何时出现了这个褚姓公子,若是长孙无垢真的对他动了心,被他抢了先机,他岂不是后悔莫及了?可是如今又能如何呢?
他承认长孙无垢并不是那种很美的女子,没有倾国倾城,没有沉鱼落雁,可却就是会让他觉得舒心,觉得想要了解她,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于是,他时时找妹妹打探消息,却也是行得端正,没有找人去查,没有找人去跟,光明磊落得很,以至于到了今日看来却是失策了。
难道这丫头还会甩下他这正牌的未婚夫爱上了别人不成?绝对不行,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现在他和她,还是互相的处于那种以静制动的状态,若是说起,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下得手去。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他细细想着想着,心中盘旋着,突然眼睛一亮,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出来,他微微笑了,嘴角上扬,长孙无垢,你始终是走不掉的,你究竟注定今生是我的妻。
灯灭,入眠,这一夜,整夜安睡,一夜无梦,倒是极好的一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