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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时光笔记22

我进入成年历练期,似乎快十三年了。长老说过,时光族人的历练期悠长得难以想象,少则几千年,多则上万年。时光的眷顾让我们不必顾虑一分一时的失败或受困,只要没有遇到掌控时空法则的大能,我们就不必为自身担忧。

——时光叶,记于宇宙历1030年

没有代步工具的时光叶,速度低下得足以让乌龟找回自信。所以当她正不懈努力着向附近的官道前进时,称得上是个高手的雁秋已经飞快地顺着痕迹找过来了。

蒙昧渐明,初日渐深,崭新的一天亘古不变地到来,注视着这生机勃勃的世界。

“兰生——”目力强劲的雁秋看到一个模糊影子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兴奋高呼,提前感知到她的到来的时光叶也自然地绽开了微笑,声音低低缓缓,却非常清晰地传入到雁秋耳边:“雁秋,你来了。”

时光祝福术启。

知晓内情的雁秋自然毫不在乎,咧嘴大笑着瞬间加快速度。不知晓内情的昕王殿下坦坦荡荡,十分淡定地跟着加速。而另外随行的两人却惊讶地脚步一顿,以至于瞬间被甩开十几米远。

刚刚的力量波动……究竟是什么鬼?居然闻所未闻?!

“雁……”看到雁秋的身影闪现而出,微笑着正要唤出她名字的时光叶忽然笑容一僵,目光挪移到雁秋身旁淡然却气势极傲的男人身上,眼中露出极度的惊惧和不可置信。雁秋前冲向她的脚步顿时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站到她身前疑惑地回头望了昕王一眼,虽然满腹疑惑却体贴地放轻了声音:“兰生,怎么了?不用担心,他……”

时光叶顾不上无礼,一个箭步冲向前抬手将雁秋拉到自己身后,单膝下跪做了一个极古怪而又极郑重的动作:“时光族人,见过尊皇神座!请神座安!”

才赶过来的贺舒连遥两人同时一震,震惊之色几乎难以掩饰。被一把扯到身后扯懵的雁秋刚想伸手把时光叶拉起来,听到那句“尊皇神座”,浑身一颤,失神地吐出一个名字:“牧阳……”

站在一旁的昕王殿下一直冷淡漠视着所有,包括初见的那个女人控制不住的惊惧,包括那个非常诡异却非常熟悉的跪拜和敬称,包括身后两个家伙的震惊和忍不住的慌张,昕王殿下平静冷淡,看着,听着。

然后,听到了那一声近乎呢喃的——牧阳。

心绪骤乱!

“牧阳……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终究,只是个人类啊。”

“牧阳……对不起,我想走了,再见了。”

“牧阳……不要再复生我了……再见,不,再也不必见吧!”

……

“秋——”同样处于失神的状况下,却与雁秋轻不可闻的呢喃全然不同,向来冷淡甚至冷漠的昕王殿下脱口而出一句呼唤,如雷暴般炸响于此方空间。一霎那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大地崩裂,轰隆的巨响在昏晦狂躁的背景下像是天地法则在震颤呻吟。那种无以言表的震颤悲恐,就好像是这个世界……在……求饶。

一直没敢起身甚至没敢动弹分毫的时光叶脸色巨变,转身就将雁秋扑倒搂抱到身前,薄薄的白光将雁秋整个人包裹起来,像一层无比脆弱的鸡蛋壳。而时光叶自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成长,而后开始缓慢而持续地衰老。

而始终固执地跟着昕王的贺舒和连遥,则如同朝拜般垂首屈膝,任由躁动的能量法则不分敌我地攻击自己,血染长襟。

两个骄傲昂扬的男子,微笑着,尊敬地,九死不悔。

仅仅一瞬,时局骤变至此。

幸好失神的都只是一瞬,在时光叶的“时间”向前推进近三十年的时候,雁秋已经从那种奇异的恍惚中清醒了过来,醒过来的那一刻,果决悍然地一把抓破了时光壁垒,把那个白色“鸡蛋壳”揉出一团拍蚊子一样拍进时光叶身体里,同时厉声高喝道:“牧阳!住手!”

所有的一切瞬间恢复原状。时光叶微一恍惚,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迅速流逝;贺舒连遥两人身上斑驳的伤痕倒退着迅速消失;昏晦的天地一片清朗,隐隐有金光将要突破地平线,预示着新日将升;而差点毁天灭地造成法则崩溃世界崩塌又将一切复归原样的昕王殿下,平静淡定仿佛刚刚世界大同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安安静静地唤道:“秋。”

雁秋眼神一散,眼中露出迷茫,盯着昕王殿下看了会儿。

“你是谁?”

“……”时光叶。

“……”贺舒和连遥。

“……”面露不悦的昕王殿下。

雁秋看向被自己半侧身护着的女子,疑惑地拧眉:“你是……光?”

时光叶与她对视,嘴角勾出柔和真实的微笑,摇头:“不,我是人类。雁秋,我是兰生。”

“你是光,光孕育出的生命。”雁秋立刻否定第一句话,然后否定第二句:“我不是雁秋,这个名字不对,我名“秋”。”

时光叶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慢慢俯身做了个行礼的动作:“那么,秋,请允许我重新介绍我自己。我是时光族人,我名“叶”。”

雁秋双眼一亮:“时光族?你果然是类人形光族生命。叶……是一叶落知天下秋的叶?”

“是。”回答的不是时光叶,而是插话都插得光明正大正义凛然的昕王殿下。昕王殿下显然非常不甘寂寞,吸引了雁秋的目光(哪怕是不悦的目光)后,很庄重地自我介绍:“秋,我是——牧阳。”

雁秋看了他两眼,慢吞吞地给予回应:“……噢。”

“……”气压更低的昕王殿下。

专业背景墙的贺舒连遥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慢吞吞地出声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那个,我是贺舒。”“我是连遥。”

雁秋向他们点了点头,有礼地回应:“见过两位阁下,早安。”

贺舒和连遥身体轻轻一抖,连忙缩回去充当背景墙。

“秋。”高大威武能一息毁灭世界的昕王殿下小鸟依人般凑到雁秋面前,声音轻柔,脸上还露出委屈的表情。

贺舒像被雷劈中一样身体剧烈一抖,连遥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昕王殿下露出的“委屈”表情,来源于一秒前贺舒退回做背景墙时的表情流露。

时光叶安静地看着,微笑,觉得这位“昕王殿下”的学习能力真值得点赞。

“干嘛?”被那么诡异的目光盯着,雁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终于给出了回应。

昕王殿下继续“委屈”:“你都不理我。秋,我跟你才最熟悉。”

时光叶沉静微笑,收到来自昕王殿下冷厉威胁的目光,微笑着垂眸表示“会听话,不会多嘴”。

雁秋高贵冷艳地笑,嘲笑:“你?先前我的站位明明是把叶挡在身后,与你对抗。你的“熟”,是指我们有仇吗?”

把在场所有人都“封口”了的昕王殿下当然不会就这么认输,淡定道:“先前你看到那个女人好像快死了,所以走过去救她,所以才会那样站着。”目光顺势瞥了瞥时光叶,时光叶顿时觉得从身体到灵魂全部被封锁,连颗细胞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雁秋果然扭头疑问地看了时光叶一眼,时光叶被迫张嘴,出声:“是的。”

雁秋看着那绝对真实的微笑表情,虽然还是觉得不对,但也没有再怀疑,对着昕王略有些尴尬地给了个笑脸。

昕王殿下很高兴,于是也勾起几公分的笑弧。

一旁微笑着不能动不能说话的时光叶心底翻起惊涛骇浪,含笑的眉眼深处凝聚起几分凝肃慨叹。

精神束缚加精神控制加时空回溯……只为了雁秋一个笑颜么?神座,世界意志固然审判不了您,可妄为的因果终究会落到与您相近的人身上呀……雁秋何辜?她如何承受得起您的眷顾啊……

“不好意思啊,我好像记忆出了些问题,哈哈……”雁秋尴尬地傻笑两声,对着昕王放柔了表情,露出她独有的充满热情和希望的灿烂笑容:“嘿,牧阳,我不会再忘记你了……”

昕王一愣,沉稳冷淡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时光叶却发现禁锢着自己的力量忽地一松,像被晒融了的冰晶,完全褪去尖锐和冷寒,化为最温暖遥迢的春水。

“秋。”淡淡的、平静地低唤,昕王殿下脸部肌肉常年处于僵死状态,关键时刻连激动都不会表达了。雁秋无意高估自己,自然没看出对方因为自己诚挚而热烈的一笑在激动,所以庄重地……收回了笑容,一脸肃穆:“怎么了?”

昕王殿下抿唇,无言。

雁秋不解,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时光叶。束缚被解除,获得身体自由和灵魂自由的时光族人,微笑着,一如既往的诚实和诚恳:“秋,神座他,只是想唤你。”

“为什么?”疑问不过是顺势着脱口而出,问了之后,雁秋自己就变了脸色。

昕王殿下垂眸,语气依然淡淡的,表情依然平静冷淡,周围的气势却风云涌动:“因为,秋,我喜欢你。”

——为什么总是唤我,却不说话?

——我只是想唤你。

——为什么?

——因为,秋,我喜欢你。

……

秋,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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