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喜欢那个叫做朱哥的人,自从那次见面后,他跟白松的关系就越来越密切,经常打电话喊白松去喝茶,有时候白松会带上我,更多的时候不带我。这让我不开心,不是因为白松去喝茶时不叫上我,而是因为他开始越来越崇拜那个朱哥,一副拜他为“男神”的味道。
抱怨归抱怨,我却不得不操心起白松的期末考试的事情来。我们文科还好,临时抱抱佛脚,按着各科老师给划出来的重点背一背,考个及格是没什么问题的。可白松是学的经管,那么多理科性的东西,需要好好复习一下才可以,我可不希望他挂科补考。白松没有丝毫的担心,似乎大家都开始收缩毛孔放弃逛街放弃网游跑去图书馆争位置备战的事情与他无关。他还是安稳地坐在宿舍电脑前盯着他的淘宝店铺卖椰雕制品,偶尔几次陪我去读书馆自习,也是因为要找些资料,他所找的资料无非是些创业方面的杂志。
那段时间,他被形形色色的成功故事激励着,越来越鸡血。
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尤其是看着刘彦跟周数俩人都甜甜蜜蜜地手牵手走进图书馆看书复习时,心里更是忧愁。
“思悦,你的笔记让我看看,今天近代文学课老师有没有点名?都划了哪些重点?考题难不难?”晚上我孤身一人去读书馆上自习的时候,刘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抬起头,见她正笑颜如花般地望着我,再扭头,隔着不远的桌旁,是周数,见我望他,冲我摇着手打招呼。
“你白天去哪里了,给你发短信也不回。”我把白天课堂上打了记号的笔记本递给刘彦:“老师点名了,正好点到你。”
刘彦信心满满:“帮我答到了吗?”
我说:“没有。”
刘彦说:“才不信。”
我无语,不想理她,低头胡乱地翻书,刘彦拿了笔记本,并没有离开,说:“你家白松呢?听周数说他们明天开考世界经济史,不要复习复习么?”
我老实回答:“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刘彦道:“经管学院是第一批开始考试的,明天第一场。”
我哦了一声,待刘彦转身走后,心半天静不下来,实在没有心思再复习,收拾书本,背起书包,去男生宿舍楼找白松去。
大学里有个很显著的特征,男生去女生宿舍相当难,女生进男生宿舍却异常容易,绝对是畅行无阻的那种。
白松宿舍里亮着灯,有个人穿着秋衣秋裤坐在电脑桌前玩电脑,却不是白松,我进入他们的宿舍,那个玩电脑的男生似乎并没发现,自顾打他的游戏。
白松睡在下铺,被褥凌乱。我弯腰整了整枕头和被子,又收拾了一下桌面上凌乱的书和杂物。十分钟过后,有些不耐烦,坐在床沿边上问那个打游戏的男生:“白松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没有得到回复,估计是那个男生太入神没有听到,我又问了一遍,这次得到了回音,三个字:“不知道。”
心里有些失望,打电话给他,依然如故,没人有接。心情颇为复杂,一边忙着生气一边又忍不住有点担心,后来自己安慰自己,莫非他去自习室上自习了,手机说不准是调成了静音状态。
虽然这个理由,凭着第六感觉,有点不那么说服的了自己。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半,没有心思去教室继续自习了,准备拎起书包回宿舍。走了两步,脑海里挣扎了一下。转身又回来了,随手找了个塑料袋,把刚才丢在穿下盆里面白松穿脏了的衣物装进去,又塞到自己的背包里,拿走了。
恋爱后的刘彦常把周数的衣物带回宿舍,洗干净晒干净了再送回去,为此,我们宿舍的几个女生没少笑话她,刘彦却没有因为我们的笑话而收敛,反倒是我们笑话着笑话着就不笑话了,最后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海南女孩子确实贤惠。”
我去白松宿舍的次数并不少,却从来没有帮他洗过衣物之类,白松难免会拿我跟刘彦比较,说刘彦很上心周数,而我不关心他,理由就是不帮他洗衣服,刚开始我还丢个白眼给他,后来他再抱怨时,我这么回击他:“大陆女孩子本来就没有你们女孩子贤惠呀,你找个海南女孩子当女朋友,干嘛找我?”每当这样,白松就呵呵直乐。
第一次帮白松洗衣服,我内心还是有那么点小激动,甚至忍不住都哼起歌来。还好,宿舍的其他几个女孩子们都在晚自习没回宿舍,任我怎么哼歌她们也不会抗议被五音不全的曲调污染到耳膜。
正洗得起劲时,手机铃声响起来,看是白松打来的,直接用沾着满手的洗衣粉沫接通了电话,刚要问他在哪,那边他的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思悦,我喝醉了。”
喝醉了?呃,喝醉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忙着复习还得抽空操心白松而导致脑子反应迟钝,反正有那么几秒钟,我的脑袋都没有反应过来喝醉了是什么意思,好在,脑袋不转动的时候,习惯性的思维还在,我怔了怔问他:“怎么喝醉的?去哪里喝酒了,跟谁去喝了?”
白松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说他现在正在学校南门,想吃清补凉,问我要不要去。
我觉得我应该表现地很生气,至少做做样子才行,却脱口而出:“好啊,你等我一下,我还要吃炒冰。”
十点来钟的大学校园里,荡漾着各色人等,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行色匆匆上完晚自习往宿舍赶的单身人群,另外一种不管有没有上晚自习反正到了约会时间正甜蜜幽会的恋人们。此刻的我,同时具备了这两种人的特征:形色匆匆,且甜蜜赴约。
学校门口一字排开各种小吃铺,晚饭吃得早,嗅到弥漫在空中的香味儿,肚子又饿了。白松坐在我们常去的那家清补凉铺子后面的小桌旁等我,他面前已经摆好两份清补凉,其中一份已经被动工半截。
我坐下,说:“我不想吃椰奶的,我想吃糖水的。”
白松歪着脑袋看我,然后闷闷地说了声:“女人就是麻烦。”手却开始行动,把他那碗换给我,把我面前的这碗移到自己面前。
有淡淡的酒气袭来,味道却不浓,看他,似乎也没有很醉的感觉。
吃了勺清补凉,我又开始纠结半个小时之前的那个问题:“怎么喝醉的?去哪里喝酒了?跟谁去喝的?”
白松闷头嘟囔了一声“麻烦”,然后歪头看我,嘴角掀起一丝弧度,说:“我现在开始怀疑要不要娶你了,娶你做老婆,有我受苦的了,管家婆。”
我的耳根蓦然就热了起来,脸也红了起来,心里却有丝丝甜蜜的味道,白松嘴角的弧度则开得更大。我低头吃清补凉,白松把他碗里的鹌鹑蛋丢我碗里,我用勺子舀起来,送到嘴巴里。
白松看着我把鹌鹑蛋吃掉,刚才戏谑的表情褪去,神色认真起来,他说:“跟朱哥一起去喝酒的,他今天带我认识了几个朋友。”
我低头用勺子把弄着碗里的冰块,哦了一声。听他描述今晚在哪里见了谁,说了什么样的事情,表情带着没有掩饰的向往。
我在他停顿地当儿说:“听刘彦说,你们明天要考世界经济史,你今晚不复习吗?”
白松不以为然地说:“复习个鸟复习。”
我说:“万一挂科怎么办?”
白松说:“那就挂呗。”
我有些不悦,说:“你不怕补考吗?”
白松说:“补考算个鸟?”
谈话有点不愉快,沟通到最后,甚至起了争执,碗里的清补凉也吃不去了,我起身要走。
白松付了钱,跟着我后面,喊我:“丁思悦,你能不能不这么无理取闹?”
我站住,回答他:“什么叫做无理取闹?我是关心你的学业,却被你成为无理取闹,好,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我没事找事行了吧。”
白松道:“你这样给我很大压力,为什么你就不支持我呢?这些都是我的人脉,你懂不懂?人脉,我将来创业就需要这些人脉。”
我很生气,声音不禁提高了分贝:“什么鬼人脉,我不知道什么人脉,我只知道你明天考不过就要挂科,挂了科就要补课!”
白松道:“我不需要你关系我补不补课。这个书,我压根就不稀罕再读。”
我道:“随你便。”
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白松用力的握住,然后他用力一拉,我整个人跌到他的怀里,没提防,半扇臂膀撞在他的胸膛上,发出极其闷的声响。
白松也怔了怔,而后语气竟然温柔了很多,他说:“好了,别生气了,我的大小姐,我们可不可以不吵架,一和你吵架,我的心情就不好,心情一不好,就会影响到我明天的发挥,一影响到我明天的发挥,我肯定就会考不过,一考不过,肯定就会挂科了。”
我被他搂在怀里,脑袋里蒙蒙乱,再加上他声音里不经意传来的蛊惑,人更加迷糊了。然后,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地,一个温润的东西覆盖在我的唇上。
接吻了,几十秒后,窒息之前,我脑袋里浮出的是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