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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屋顶上的孩子

那是怎样一副落寞的景象啊,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轻轻地罩在小路尽头的一座破败的房子上,而在那座房子的屋顶上,一个小男孩双手托腮,静静地坐着望着远方,眼睛里布满了忧郁和悲伤。在他的头顶上几只乌鸦聒噪着飞过,似乎要把所有的悲哀全部注入他的身上。男孩衣衫褴褛,神色凄凉,与屋檐下荒芜的杂草一般,仿佛不属于这个夏季,而是来自萧瑟的冬天般失去了生机。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却并没有哭,只是痛苦地望着未知的远方黯然神伤。夕阳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孤独刻入骨髓,周围的天空已慢慢地收敛起了光线,等待着与他相交接的黑夜的第一盏灯光亮起。村子深处人家的小孩子遥遥地喊着自己游戏里的话语,马路边的野狗不知为什么狂吠着,等到过路人经过时一块不小的石子砸中自己,便哀嚎着逃走。

“孩子,你怎么了,天已经快黑了,还不回家,妈妈会着急的。”原来唐西看男孩所在的屋子荒凉不堪,便以为他是受了委屈躲着人到这来宣泄的。

“我妈妈死了。”

“什么?”她不解地望着他,这个五岁的小男孩说自己的妈妈死了。

“那你怎么在这儿,你家里其他的人呢?”

“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妈妈死了,只剩我一个了。”

“那你家在哪呢,你怎么一个在这。再没有别的亲戚吗”

“我和妈妈就住在这间屋子里,没有别人。“男孩望着唐西,绝望地说到。

”妈妈说,这个地方没有人敢来的。“

”为什么呢“

”妈妈说她死后会还会住在这里,直到有一天我也死了。“

唐西听的心里发凉,各种感觉占据着自己的头脑,恐惧、悲悯、困惑、。一个母亲竟然会对孩子说这样的话。

”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唐西望着屋顶上的男孩,竟一时说不上话来。他孩依旧望着远方,大眼睛里的泪水终于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天马上就要黑了,男孩头顶上的天空里已经布满了星辰。

唐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实在不忍心男孩自生自灭。于是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收养这个孩子,给他温暖和关爱,教育他成人。

”你愿意跟我回家,和我一起生活吗?“

天终于完全黑了,唐西牵着男孩冰凉的小手,眼睛已经完全湿润,这个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悲哀,谁也不会明白。男孩转过身去死死地盯着刚才坐过的屋顶上的天空,星星越来越多了。

而唐西望着不远处自己家的方向,村子里的人家已经点起了灯火,人家的小孩子的叫喊声也已经听不见了,村子里一片安静,唯有南山下的小河流过的声音哗哗作响,却也并不听的清晰,两个人都沉默地走着,各自想着心事。

回去的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几个熟人。本来唐西的家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但他们却走了很久才看到那座掩映在小巷深处的房子。只是因为那个小男孩并不十分愿意跟着她走。

唐西摸出钥匙打开门让男孩先进去,自己锁好大门,就领着他走进了这所以前只有一个人的房子。

然而就在唐西打开灯的那一刹那,那整个小小身体忽然如一只被猎人的枪伤到的动物一样,一阵痉挛后,重重地昏倒在地上。唐西看到男孩面色惨白,一双忧郁的大眼睛慢慢地闭上了,眼角还残留着泪滴。

”然而他并不是死了“唐西在慌乱和惊惧中找来的村里的唯一的医生在仔细地检查过小男孩之后这样说道。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钟左右了。

”只是长时间没有进食,并且忧郁过度导致的暂时性昏厥而已,吃点药就好了。“他望了唐西一眼后继续说道,“这个孩子的故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他的妈妈几天前去世了。“

“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妈妈,但是现在他没有亲人了,我要收养他,只要他愿意我做他的妈妈。“

”也难怪,你这几年一直深居简出,,对镇上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是个苦命的孩子,但也许脾气也比较古怪,恐怕你将很难教育他。“医生望了一眼院子里的天空,天空已经被乌云包围了,暴雨马上就来了。”我先回去了,你不要太担心,他会马上好起来的“

”谢谢你啊“

送走医生后唐西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唐西仔细端详着躺在床上已经熟睡的男孩,他的眼睛真大啊,睫毛也是那么长;他的小脸却并不像别的小孩子那么圆

嫩,而是轮廓分明,眉宇间也是那么秀气,她相信每个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喜欢他的。但是她总感觉这个孩子缺失了一点小孩子该有的东西,那就是乖巧和可爱;是的,他并不可爱,也看不出乖巧,相反,在他的嘴角和眼睛旁边的某些线条里所显示的却是不属于这个年龄阶段孩子的忧郁和孤独,然而最让唐西感到迷惑和不安的是,这个男孩身上潜藏着一种令人难以描述的感觉,但她说不上那是什么

暴雨终于如约而至,唐西已经回自己的卧室睡着了。院子里、大门外、远处的小路上甚至更远,到处都落着密集,硕大的雨滴,有时候还有打雷和闪电,闪电的光极迅速地透过窗子在睡着的男孩身上闪过,显得十分诡异。但男孩睡的很熟,从来不曾醒过。

男孩醒了,他睁开自己忧郁的大眼睛,望着这个陌生的房子;这房子是那么的舒适,布置的那么好,房子里的所有家具都是城里人那种流行的款式、但是却又不失中国古式的那种典雅,尤其那些灯,设计的多么简约却又艺术。这房子有两层,从他现在所在的位置看,他是在楼上的小卧室内,他所在的床正靠着明亮而又宽大的窗子,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楼下院子里堆满了各种盆景,里面开着各色鲜艳的花朵。也许男孩并不会感到奇怪,为什么经历了昨夜暴雨的摧残,这些花朵还能盛放的如此美丽,因为他并不知道昨夜的事情。在院子的靠近角落的地方,生长着好几棵农村里常见的核桃树、柿子树,等果树。还有在靠近房子的偏西的地方有一个葡萄架,上面挂满了小小的嫩绿的葡萄和堆满了浓密的叶子,显得很有生机。在这葡萄架下就是女主人经常消遣的地方。这里摆放着两张木制的椅子,和一张小小的木桌,小男孩并不知道,每天下午或早晨起床,如果天气好的话,她就会在这里摆放一些点心,和一壶茶或是泡一壶咖啡,静静地享用自己的时光,当然这是她的丈夫还没去世以前的事。往远处看的话,墙外是人家的房屋和浓密的槐树,那些槐树正开着淡黄色的小小的细碎的花,早晨的阳光倾洒在他们身上,美的像童话里的场景。

就在男孩细细地观察这一切的时候,一阵温和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其实门根本就是虚掩着。所以现在男孩就可以歪着头透过门缝清楚地看到门外站着手里端着早餐的女主人了。那女人是如此的温和美丽,一点都不像自己的妈妈那么凶恶,男孩想。

“你好一点了吗,昨晚你生了好重的病啊,我都吓坏了。“唐西也是透过门缝看到男孩已经起床,就走进来了。

然而男孩只是死死地望着她却不说一句话。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虚弱,面色苍白,不过脸上怕人多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了,,这让唐西感到一点欣慰。

“这是早饭,赶紧吃吧,我想你一定是饿坏了。”唐西温柔地微笑着说道。

”孩子,不要怕,要是你愿意,以后就让我做你的妈妈,一直照顾你,呵护你,好吗?“这样,唐西就又把那天晚上的话又说了一遍。

一阵沉默。是的,男孩很饿,他自己也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但是他还是沉默着,现在他的眼睛是死死地盯住眼前桌上的饭菜了,但也只是紧紧地盯着,并没有说话,更没有吃。唐西发现这个问题以后,就想可能是自己在这里,他不好意思吃吧,然后她就又温柔地说了几句话就下楼去了。

男孩一直盯着唐西走下楼去,直到她的背影也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这时这个饥饿已久的孩子,便像一只动物似的扑向面前的食物,这期间他根本都没有用到过筷子,是啊,对于只有五岁的他来说只要有勺子手就已经足够了。

当唐西走到一楼门前的院子里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还不知道这个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况且家里也没有小孩子的衣服,于是这样她就需要带着小男孩进城一趟。。但是考虑到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她就决定先等几天再去。

男孩终于吃完了,他觉得这个女人做的饭真的好香,他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于是他就想起了自己那死去的恶毒的妈妈,他记得每次吃饭,她总是会这样喊“这是你的,别在我面前,去屋顶吃吧。”然后他就成了屋顶上的孩子。

苦涩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滴落在空空的盘子和碗里,阳光照耀进了窗户,照耀在男孩吃饭的桌子的角上,那红色的家具正泛着名利明亮的红光,它们看起来同男孩的眼泪一样晶莹。男孩终于停止了哭泣,因为他发现女主人正站在床的另一边心疼地望着他。

”孩子,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男孩摇摇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自己还有名字,她总是这样叫他“喂”或者直接说话,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他想自己可能没有名字吧。

“我没有名字”

唐西同情地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已经失去了小孩子所应该具有的欢娱,代之以深深的忧郁和无边的冷漠与恐惧,当然还有一丝深入骨髓的仇恨。男孩自己也不知道在他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神情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而同时又是多么地悲哀。

“那我为你起一个名字,你愿意吗”

“嗯”

”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是坐在屋顶上,那个时候,天慢慢地黑下来,我看到你头顶上的天空里布满了星辰,那么你就叫宿千辰吧“

男孩当然不会懂自己的名字有着怎样特殊的含义,他只是直到自己突然获得了一个名字,他心里是高兴的,因为他的嘴角勾出了一道弧线,虽然如此细微,但他还是笑了。唐西第一次感到了遇到这个男孩的幸福,他笑起来是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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