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啊,康先生,怎么咱们俩的性格这么像,恰好我也是这种人呢!”汤林琛皮笑肉不笑地冲康霆开口道,“讲效率,重计划,我跟家人也是定好了今天来这里看看,这么说来,咱们俩的计划都没有问题,有问题是参与计划的人,好像自己忘了分配时间呢。”
汤林琛的态度分明是想四两拨千斤,先打发走康霆再说,但康霆如果真那么好打发,就没必要过来了。
“哦,是这么回事……原来是汤老先生把时间弄错了,可以理解,老人家嘛……”康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可能都有点糊涂了。”
紧接着,他正色道,“没关系,二少,如果汤老先生在的话,麻烦您去帮我传个话,修改下时间,省得我找不到他,还怪担心他一把年纪被什么人绑架的。”
对于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康霆,汤林琛早已经不耐烦,只不过不想撕破脸,才跟他周旋了几句。可聊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人分明是蹬鼻子上脸,好话说了半天还有要走的意思,真是有够厚脸皮的。
“对不起康先生,你有什么事要办,最好回家去办,汤某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奉陪了!”说着,脸色一沉,就要喊人送客,却见康霆忽然抢先一步冲他道,“别呀二少,这么不待见我呀……”一脸可惜,“那我也只好跟二哥实话实说了吧,我今天,还必须得见令尊大人一面!”
说着,走过去就要抓汤林琛的肩膀,旁边的金十七手疾眼快,一声响指,旁边的五六个手下一齐过来,将康霆团团围住……却不想,康霆忽然一个闪身,泥鳅一样从汤林琛旁边钻了出去,脱离了包围圈,一把打开了楼梯旁边两道储藏室的门——既然汤林琛不给面子,那他只好自己搜寻汤启臣的下落,从刚才上来时他就打量过了,这间仓库的二楼一共有六个分类储藏室,大不了他费点力气,挨个打开来看,总有一个能让他看见汤启臣吧!
可惜,他打开的两间房里,都没有看见汤启臣的下落。
而当他要去开下一间房门的时候,却被反应过来的金十七等人一拥而上,康霆急忙伸手拽住门框,整个人一跃而起,飞踢一圈之后,干脆将门踢开,立刻见到一个人被封住嘴巴绑在椅子上,可不就是汤启臣。
康霆飞快地过去给汤启臣松开嘴巴跟绳子,一边回头冲汤林琛冷冷道,“汤兄这么对待我的客人,怪不得一直害怕我看见呢。”
“你少废话!”眼见着自己逼宫的事情败露,汤林琛气得一把抓起金十七的衣领,“老金,你的人都是酒囊饭袋吗?怎么连一个啰啰都对付不了!”
“你他妈说谁是啰啰!”正在给汤启臣解绳子的康霆老大不满意,放下那个结扣便要走过去发难,脚步却忽然停住,因为——被汤林琛埋怨了一通,心里忍不住冒火的金十七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手枪来。
他丢掉烟斗,吐了口唾沫,将枪口对着汤林琛,“你说谁是酒囊饭袋!”
金十七居然带着真家伙?康霆看着他手里那支精致的小手枪,虽然娘炮了点,却还是艳羡不已——要知道,他想搞帮会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老爸自从逃过了当年的江湖追杀令之后,先是从车厂起家,后做酒吧洗脚城,手下收弟兄的体系跟帮会无异,但却再不允许他成立真正的黑帮团伙,且勒令他不许跟黑色势力沾边,否则决不轻饶。
所以,在他的大本营里面,虽然手下高手众多,但大都只手空拳,连斧头都没有,更何况是枪。
面对金十七的枪口,汤林琛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是气定神闲地冲他反问了一句,“老金,你的枪,认错人了吧!”
汤林琛的目光意味深长,而金十七刚才只是一时气急,才忍不住掏了真家伙出来,此时被他这么一眼,立刻想到,汤林琛可是自己的合伙人,俩人已经说好,事成以后,分给他一笔不菲的佣金——汤家百分之十的股份,正因为条件如此诱人,所以他才会这么尽心尽力地跟汤林琛干这一票。
俩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交流的深意却再明显不过,汤启臣虽然不认识金十七,但见他动了枪,也明白这是汤林琛找的黑道头子,忍不住气愤不已,“汤林琛,你是脑子进水还是怎么了,找人帮你也给我擦亮你那狗眼好不好,竟然找一帮土匪流氓来帮忙,宁愿将好处许给他们,也不愿留给自己兄弟,你是有多畜生!”
金十七心里的小算盘刚打明白,先不跟汤林琛计较,俩人先合作着,把钱拿到手再说,就被汤启臣的骂声再度惹急了,只好将枪口转到汤启臣的方向,“妈的,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说谁是土匪流氓,信不信老子一枪嘣了你!”
康霆看出来了,这是个有脾气没脑子的主儿!忍不住有些好笑,冲金十七道,“我说老金,你能不能用点脑子,你拿枪口对着谁呢?这人可是你的金主啊,他不点头,汤林琛一毛钱都别想得到,汤林琛拿不到钱,你又能得到什么?”顿了顿,冲他摆了摆手,“快把你那破玩意收起来吧,别到时走了火,钱财没捞到,还摊上了人命官司,我的人都在路上,一会儿就到了,保不齐哪个嘴快,就跑到警察那里报案去了。”
康霆嘴上这么说,而实际上,他并没有增援,因为想到这是他们康家跟汤家之间的私事,没必要让兄弟们为了这件事来卖命,虽然门外有金城他们几个,但他进来之前已经吩咐过,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没有指示不要进来。
他之所以自信满满,只是觉得,以金十七这种只知道啃老的黑帮富二代,没什么脑子,就算他手里有枪,却未必敢开。
可是,他不敢,有人却敢。
汤林琛眼见金十七眼神闪烁,样子犹犹豫豫,再看汤启臣死死定在他身上的目光,为防止情况生变,也为了能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一把夺过金十七手里的枪,对准康霆,“康霆,我忍你很久了,你******到底以为自己是谁啊,对我们家的事一直在旁边指手画脚,真的很讨人厌,你知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康霆吐吐舌头,又耸了耸肩膀道,“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说话好了。”
汤林琛见他并不惧怕,十分恼火,正要扣动扳手,却听汤启臣忽然冲他大声呵斥了一声,“你敢开枪!”
汤林琛偏过头去,看着汤启臣,想了想,到底还是咬了咬牙,将江口对准了汤启臣,“你吼什么!要不是你跟我拧着干,事情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也罢,汤启臣心里一横,“你别以为我不敢开枪,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马上把遗嘱改了,你要是还跟我来宁死不屈那一套,我保证,先把老三送上路,下一个是你……至于老大,那种不成器的货色,留下来也无妨,就当是我做儿子的最有一点孝心,给你留个后了。”
汤林琛丧心病狂地跟汤启臣做最后的交涉,而就在这时,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正慢慢走过来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试图夺过他手里的枪……
“二少爷小心!”
是金十七先发现背后的汤林翱,提醒了汤林琛,汤林琛立刻调转了枪口,情急之下,康霆急忙上前扑了过去,金十七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挡住……混乱之下,只听见两声枪响,紧接着是两个人几乎惊叫失声地大喊道:
“爸爸……”
“汤先生!”
……
汤启臣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整个人像一棵被抽干了水分的植物,干枯无力地躺在躺在病床上,没有一点生气。
刚刚,在那间混乱的仓库里,汤林琛被汤林翱跟康霆前后夹击,混乱之下开了两枪,第一枪并未打中汤林翱,第二枪明明是对准了正在跟金十七较劲的康霆,却被自己挣开绳子跑过来的汤启臣给救下,自己挨了一枪。
在被送到医院的路上,汤启臣笑着看了眼守在自己旁边心中五味杂陈的康霆,手指无力地握住了他的手掌,对他说,“康、康大哥、误会我二十几年、我、我可以、可以不计较、但是、但是这回、我救了他儿子、他、欠我一个、一个人情、呵呵……”
手术室外,汤林翱抓着韦静深到了外伤科,将脸上、脖子上以及胳膊上的抓伤检查了个遍,确定了并无大碍,他黑着脸冲静深问,“所以呢,你跟那个女人近身肉搏的结果是什么?”
“当然是我赢了!”虽然,赢得并不光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效果而已。
汤林翱唏嘘不已,狠狠戳了下她的脑门,“笨蛋,跟孔颖混那么久,连基本的打架都不会,吃了这么大的亏,打不过人家不会跑啊!”
静深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有心疼也有不舍,顿时觉得自己鼻子也酸酸的,便不理会他刚训斥了自己,一头扎进他的怀抱里,闷闷地道,“刚才,听见那两声枪响的时候,吓死我了……”
汤林翱抱着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里想着,当他抱着中枪的父亲冲下楼,看见静深忽然从旁边的小房间里窜出来的时候,他也快被她那乌糟糟的模样吓到了。
好半天,静深在他怀里慢慢地平复了情绪,忍不住开口冲他问,“汤林翱,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你说。”关于今天的事,虽然父亲受伤,但汤林琛俨然一败涂地,至于父亲醒来之后要怎么处理,那就是他的事了。
“汤先生中了枪,你怎么看上去,还没有康霆担心呢?”汤林翱没有想到,静深问的,完全是另一个方向的问题。
“因为……”汤林翱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伤得并不严重啊。”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医生在进手术室之前就跟他说了,创面并不算严重。
而且,将父亲送进手术室之后,他便给佟顺茹打了个电话。
语气花空心思瞒着她,不如谁的男人谁操心,免得她太闲了,整天缠着他跟静深。
“静深……”他一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一边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像个温柔的小妈妈。
“嗯?”静深一听说汤启臣没事,整个人便放松下来,懒懒地依偎在他的怀抱里,不肯起来。
“我们结婚吧。”没有隆重的仪式感,也没有惴惴不安的紧张,只有心平气和,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他想在这个时候求婚,就开口说了。
“嗯。”韦静深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她有点累了,大概是白天那场架打得太费体力,还好还好,最后听到枪响的时候,她忽然一鼓作气,将闻人亦凝摔倒在地,又狠狠揍了两拳,以胜者的姿态退出了角斗场。
看着静深心满意足的睡颜,汤林翱亲亲她的头发,想着这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但好在,这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还会一直一直地陪下去,顿时觉得,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