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能想到,一次万家乐果园采摘,竟然给李国华上了一课。小小柳叶来自一个乡村的女孩,竟然如此难斗。这多少让经验老到的李国华有点心灰意冷,但他并不甘心,他下决心想把这块烫手山芋弄到手,俗话说急嘴吃不了热豆腐,还要在感情上多下下工夫;李国华躺在老婆身边,但他的灵魂却飞到了柳叶的床上,于是他开始想入非非,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我承认国华是对我好,柳叶在夜深人静时心中暗想,国华是个好人,白天我的话有点重,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是一镇之长的儿媳妇,不管是否与“大头翁”存在感情,但那是事实,一个弹丸之地,如果闹得风风雨雨,我有何脸面做人?如何对待这个家庭,又如何对待老同学张宏梅呢?这李国华怎么想的,那是什么呀,老破土窝“别墅”;柳叶经过一番思索,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险些走出一步错棋,目前说,那是陷阱,是谷壑,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她庆幸自己有主意,闯过一道鬼门关,柳叶认为:这个错误是万万不能犯的,特别是在这区区小镇。
看来人们相信情感,其实更应该相信理智。
柳叶理念清晰了,心情也就放松了,再见到李国华和张宏梅心情也坦荡,一切都很自然了。
漂亮的媳妇一过门,镇长和夫人并不急于给她安排工作,只是让她安稳的在家里待着,等她生个胖孙子后,再另做打算,没想到结婚这么长时间,不见动静,在家里闷着,眼看把媳妇憋出了病,然后只好改弦易辙,送她去县里学习去。这几天柳叶一直忙活去县里学习的事,她哼着小曲在屋里外头跑来跑去撒着欢儿,连保姆都看出柳叶这孩子在家里闷坏了,年轻人应该让她在外面见见世面。
这一天,柳叶坐着镇政府桑塔纳进了县城,开课第一天,才知道这是一个财务审计训练班,并不是什么财务学习班。前来学习的都是各乡镇和县机关搞审计的干部,均都具备一定财务知识的人。学习班一开始,县里主要领导讲话,传达中央、省市有关审计方面的文件,然后大家讨论。开始大家还都以为柳叶是刚分来的大学生,分外对她热情,可是没有一会儿,大家在低语传说中得知,她并不是什么大学生,更没有什么正规学历,还是一个乡下人,这时大家未免对她又产生一些特别是美丽的狐疑;然而一个陌生人,要突然闯进一个集体当中,特别是高贵人群中,那是个很不自在的过程,可想而知,似乎等于一次冒险行为开创人生新的世界一样;然而像柳叶这样初出茅庐之人,更是一件无比尴尬的事;她总坐在边边角角的地方,举止拘谨,手足无措,无地自容地总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一眼,竟管大家对她很宽容,但她的眼睛总盯在文件上,她目不转睛、盼望下课。心里说:“快下课,快和他们分开。”
回到招待所,她心情放松许多,有时还能与同屋的两位大姐说说话。这两位大姐一位姓牛,一位姓王,都是乡镇机关审计干部。姓牛的大姐很开朗,对柳叶也热情,无论去食堂、洗漱、上1号都喊她一同去。这时柳叶悬着的心总算有点着落,牛姐是哈尔滨财经学院毕业的,她有个同学叫陶千,总来看她,而陶千据说是县委书记的儿子,人很和蔼,白净的面孔,一身书生气,是县审计局副局长。牛姐很羡慕他,也崇拜他,据说他们两人都经历了不幸的婚姻,现在又都是单身,从牛姐谈话中流露出想要调到县城工作,陶千只说,恐怕是快了。几天来,同室的王姐,下课后不知踪影,每天要很晚才归来。有一天牛姐也突然不回来住了。这一天晚饭后,王姐喊柳叶,说出去逛逛,柳叶自从来到学习班还第一次走出县政府这个大院,她与王姐走在比双龙镇宽许多的板油马路上时,心情有几分异样的感觉。
“听说你是双龙镇王镇长的儿媳妇?”王姐百般上下端详着柳叶,似乎是刚刚认识的样子问道。
“恩呐。”
“你这么漂亮,王镇长用什么方法把你骗到手的?开句玩笑。”这位王姐自己觉得话说的有点那个,马上来个急转弯,“哎,说起来咱们还有亲属关系呐。”
“是吗!”柳叶一番惊喜的样子问道,“那怎么称呼呢?”
“哎呀,怎么说呢,王石柱论起来他是我远房表姐的侄子辈,那你就更小了。”
“那我该叫你……”这一来把本来就不会论辈分的柳叶弄糊涂了。“怎么叫?我真不会。”
“算算,各论各叫,你就叫我王姐挺好。”
“那……”
“这样更好,可是见到你公公就不一定了。”
“咯咯咯……”两人一阵笑。
“你没看小牛那个样儿?”王姐一本正经地说,“想巴结陶千,听说他们俩在学校的时候就不利索,这好了,两人弄一起去了,也难怪,都老单。”柳叶对眼前这位比自己长好几辈的王姐说的话觉得不无道理。
一天,柳叶自己逛街,她来到鞋城,她看中了一双皮鞋,她穿在脚上反复看了看,最后终因价格太贵而放弃了,可是鞋店女老板立刻看出了小女孩的心思。女老板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浓眉大眼,一脸浓妆,口齿伶俐的说:“说来,任何人的脚都没有你的脚好看,真的,我不是忽悠你,真的,恐怕从我卖鞋那天开始,到现在几年了,都未曾见过这么好看的脚,你人长得漂亮,这脚也长得好看,据说老天爷可偏心了,脸一好看什么都好,真的,再配上这双鞋。”女老板说着迅即用手指尖在鞋的前尖处轻轻地抹了抹本来就没有的灰尘,“真的,没治了,你穿上,你再穿上,哎呀,没关系,哎、哎,”女老板替柳叶又穿上了这双鞋,“你看看,小姐,别提有多美了,俗话说没有鞋穷半截,就凭小姐长得这么漂亮,你走走,哎呀,没关系,怎么样……”
这种盛情难却的卖鞋方法还真的让柳叶无法拒绝。“那好,让我再挑挑。”柳叶认真地挑了一双她认为满意的鞋,交了钱,高兴地走出了鞋城。出了鞋城,在阳光下,柳叶又将鞋盒打开,重新审视一下鞋的颜色,款式,最后认为满意了才又将鞋盒关好放在塑料兜里。这时柳叶真想把脚上的旧鞋趁行人不注意扔掉,换上这双新鞋,她脑子里立刻闪过,那一定是很美的样子,于是心里涌出一种惬意之感。高兴之余,她来到路边的摊床上买了点瓜子,想在宿舍里没事的时候嗑。不料一股轻风从身边掠过。她回头一看,是一辆白色不知是什么牌子但总的说是崭新的轿车,停在她身边,右前门玻璃迅速下降,露出一张白嫩的脸。陶千!原来是他。柳叶心中一动,但嘴上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不过她心中却忐忑不安。
“柳小姐上车吧,我捎你一程。”陶千和蔼并带有觊觎的目光说。
“不、不用,也不远,也没有……”本来柳叶要说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没等她说完,只见右前门“咔”一下开了。“柳小姐”,陶千一脸笑容可掬地说,“难道我就那么让人讨厌吗?”
“不、不是,我是说……”柳叶对陶千有几分敬畏地说,“我是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彼此彼此,咱们都没有什么要紧事,全世界都没有要紧的事,”陶千又将右前门推开说,“请吧,柳叶同学。”二人莞尔一笑;柳叶不情愿地坐进了车里,关上门,瞬间她感到有股郁郁幽香的东西,在刺激自己的嗅觉,只觉得那温馨的气流充塞她的全身,让她感到十分惬意,她立刻觉得又到了另外的世界一样。心里感慨:真香呀!车开动后。陶千说:“我看你每天都逛街?”然后扭过头看看柳叶胸前的鞋盒问道,“买鞋了?”
“啊,老板总说鞋好。”
“女孩子就是架不住诱惑。”陶千见前面十字路口将方向盘打了个右转弯,直奔政府大院开去,他问柳叶。“多少钱?”柳叶刚要说话不料陶千手机响,于是他边开车边接电话:“谁?啊,啥事?什么时候?现在?现在……我去招待所,不是,小牛回家了,说家里有什么事,啊……那……好吧。”
陶千将手机关掉,没马上放到兜里,而是放在了仪表盘的上方,然后冲柳叶和蔼地笑笑说:“一天到晚都是喝,真没办法。”
“那你……我还是……”柳叶想要说,你忙你的我要下车自己回去。
“你呀,能来学习,是我给你说的话,不信你问问你公公王石柱。”
“是呀!那得好好谢谢你,不过……”
“不过什么?听不懂是吧,那没关系,等今后有机会系统学学不就行了吗。”
车还在往前开着,陶千手机又开始震动。
“谁?”陶千接电话从来不爱问你好我好的,太俗,只是一个字,谁。“现在?没事,不过……好了,好了,行,我马上过去。”陶千似乎让电话里的人给说通了而改变主意。
陶千这一次关上手机一没放进兜里,二也没放在仪表盘上,而是拿在左手上,然后只用左手的指尖协助右手握住方向盘,他打完电话,见到前方有个十字路口,他打了个右转弯,改往后山去的路上,不去县政府招待所了。
“很对不起,”陶千客气地说,“有几个朋友要聚聚,走吧,一起去吧。”
“不、我……”柳叶心里一急,不知说啥才好。
“对你有好处,在县城里多认识几个人嘛。”
“可是……我……”
“信不过?”
“不是……我是说……”
“客气,别忘了,咱们可是老同学。”陶千故意将老字的发音拖长加重,惹的柳叶一笑。
车在北山区最豪华的一家大饭店门前停了车。柳叶随陶千走进饭店,上了二楼。这时柳叶局促不安的心怦怦乱跳,上楼的腿都有点软,但是她还是随着陶千进了包间。
“哇!”十几个男男女女一起惊叹,甚至有人轻声说,真靓啊!这老陶又换“叶子”(新女人)了。
“来来来,我先介绍一下。”陶千也许怕产生什么狗想法,马上向大家介绍说,“这位小姐叫柳叶,是双龙镇这次派到县里学习的,啊,路遇啊,路遇,希望大家多关照,啊。”
“啊,好好,欢迎欢迎,请坐。”铁头说。有的还鼓了掌。骚动过后,柳叶与陶千自然入了主席。接着大家为迎来新的宾客曾经连举了三次杯,大家开始彬彬有礼,边喝边叙述友情,偶尔还迭起阵阵小高潮,为了这个名目,为了那个理由,总之酒桌上说不定哪一句话或许都成喝酒的理由,只要大家达成共识就喝酒。不久,又迭起了新一轮高潮,酒杯撞击声响彻包间里,大家开始乱喝乱饮,甚至不为任何名目也要喝酒,有些陪着情人来吃喝的女士们也自觉加入了这个行列,她们打破了仅有的假正经,积极参与混乱之中,接着她们无拘束地莺歌燕舞,她们为歌声跑调而哈哈大笑,有的想把自己的“天才”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挥出来,虽说在老同事那里已陈旧的掉了牙,可是还想在新人柳叶那里获得惊奇,于是,对麦克风永不松手,狂吼乱叫,偶尔回过头审视柳叶是否专注自己的表演。尽管如此都能获得乱掌和欢呼声。掌声,嚎叫声不绝于耳,喝酒的高潮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有的开始大谈自己往日的英豪,老子天下第一的雄风。从此,让人性自然地流露,让野性狂热爆发。而陶千却与众不同,他一派长者风范,不歌也不舞,只在那里陪柳叶小声地交谈。陶千虽然经常饭局应酬,但他对营养很挑剔,所以他并没有其他那些不节制的家伙那样臃肿,脸上泛着有尺寸的光泽。他总是那么笑容可掬,和蔼可亲,这让柳叶忐忑的心平和了许多,然而如此知识渊博更让柳叶十二分钦佩。有人看出柳叶的美丽,死缠着让她唱歌,开始,柳叶不安的心在狂跳,现在,大家既然都撕去了遮羞布,任意狂欢,这时柳叶的心也坦然下来。“唱吧,没关系,都是朋友。”陶千还在一旁鼓励。人有一种天性,借助外力而勇敢,然而权力的庇护更让人心安理得。柳叶只好挑选仅会的几首歌曲当中最拿手的一支唱给大家听,柳叶唱完之后,没想到获得出人意料地欢呼跳跃,无形中这给柳叶增加许多自信。瞬间,柳叶与陶千的接触,自感到人生又上了新台阶,刚才的那些敬畏之感渐渐消退,更多的是信赖和羡慕,偶尔觉得:他们并没什么了不起。于是她大胆地倾诉衷肠,认为自己对审计一窍不通,什么这科目那报表更使她眼花缭乱。“路就在脚下,”陶千说,“学嘛,都不是生而知之,而是学而知之。‘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年轻,学啥都赶趟。”
“可我学了又有什么用?”
“看你说的,先掌握一门知识。啊,你不介意。”陶千顺手在桌子上拿起一盒高级香烟,示意吸烟。柳叶心想,这屋里本来就已经烟雾弥漫了。“我是说,”陶千顺便点上了烟,继续说,“你将来必须掌握一门技能,不会,学嘛,你公公既然让你来学习,那他一定有他的打算,对吧。”
“那我学这个能干什么?”
“是这样,这次学习,是要发给上岗资格证的,这是全省统一的。”陶千转过头看了看那边载歌载舞,似乎觉得太吵,借机倾着身子贴近柳叶耳畔,他已经灵敏地感觉到柳叶的耳温在灼烤他的嘴唇,瞬间柳叶扑鼻的芬芳立刻充塞着他的嗅觉神经,让他差一点忘记自己要说的话。他停下来,想了想,他继续说,“严格说你应该先学习财会才行,你这样,我呀,哈尔滨我上了四年大学,加上工作经常要和省里联系,有不少同学和朋友,如果想学找我。”末了加一句,“谁让咱们是老同学了。”柳叶一脸笑容,陶千也满脸灿烂;柳叶只感到是否在做梦?但她更多感到这世界还是好人多,所以一高兴,陪陶千跳了半夜舞。
柳叶本来带着扬帆远航的心,躺在床上遐想,可是屋内空空荡荡的,又让她有点凄凉和慌恐。王姐又到表哥家一直没回来,牛姐家中有事也不见踪影,屋内只留下她一个人。外面漆黑的夜还飘摇着细雨,一时凄冷的“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的孤独感就骤然升起,可是当她又回想起刚才那热闹非凡的一幕,她心中绽放着无数鲜花,她信心百倍,觉得世上一切事情都有可能,她认为相识了陶千就是相识了希望,为了实现自身的前途与梦想,只有和上层人物结交友谊才行。
后半夜她做了许多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