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在县里属于比较重要的单位,县财政在建造医院时特别多拨了款,所以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完善,包括医院礼堂规格也是较高的。有全套的舞台灯光,丝绒大幕,后台还有几间化妆间。放电影的设备一应俱全。剧场座椅就地取材用当地木材做的。
鲁依依早早地来到了后台与严老师黄医生张进德再排练一遍智斗,最后再对一下台词。叶红已将节目顺序安排好了,鲁依依的红灯记唱段排在第三个节目,智斗压台戏排在最后。
鲁依依穿上了中式土布印花外衣,戴上了假长辫子,辫子末梢扎上了红头绳。等唱智斗时拿掉假辫子,围上围裙就是一个标准的阿庆嫂了。鲁依依正在画眉,看到了张进德的扮相笑了起来,一件忠义救国军的军装穿在他的身上又短又小,肚子上扎了一根皮带肚子更显突出。一定军帽顶在了头上,脸上涂得像刚喝过酒,腰上别了一把道具手枪,黄医生穿的军装又大又长,显得消瘦奸猾,一胖一瘦正反对比挺滑稽可笑。
能干漂亮的叶红今天还担任报幕员,平时穿着很扑素,今天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穿了一件红色连衣裙,头发用漂亮的发卡卡了起来,神采奕奕光彩照人。连每天在一起办公的院长都差点认不出了。
鲁依依拉开幕布一角向下面偷偷看了一眼,平时总是坐不满的礼堂,今天是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台前的乐池里坐了十几个乐队人员,有的“吱吱嘎嘎”地在调音,还有一个人站在了狭小的指挥台上,鲁依依猜想这个就是指挥了。医院为了这次联欢会费了不少的心思。
全场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聚光灯打在了幕布上,叶红步履优雅地走了出来全场响起了银铃般优美报幕声。
“JX省TG县人民医院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26周年,联欢晚会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大合唱由内科科室全体人员演唱。一,社会主义好。二,谁不说俺家乡好。”
台上三十多名内科医务人员清一色白衬衣,藏青裤子。精心排列的队形特别精神,乐池里随着指挥的手势音乐响起。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唱得整齐划一,还有和声部。这些白衣天使唱得很用心,场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轮到鲁依依上场,大幕拉开,鲁依依走上了舞台中央,在舞台灯的照射下,鲁依依扮的李铁梅太像人们心中的形象了,台下“轰”地响起了赞叹声。严师傅拉起了西皮流水过门。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可他比亲眷还要亲爹爹和奶奶齐声唤亲人这里的奥妙--------,我也能猜出几分。他们和爹爹都一样,
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李铁梅辫子一拉头一甩,一个漂亮的亮相动作。台下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台下的观众“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地叫了起来。
压台戏智斗开始了,大幕拉开张进德扮演的胡传魁唱道,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俺胡某讲义气终当报偿。”张进德对排练及演出极为认真,演得像模像样,台下也有掌声鼓励。
黄医生扮演的刁德一唱到:“这个女人哪-------不寻常!”这句唱腔模仿得惟妙惟肖。
三个人经过几天紧张排练,演出还算顺利,台词基本没错,鲁依依扮演的阿庆嫂最后唱到:“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祥不周祥!”这时阿庆嫂拿起茶杯向外一泼。一个闪亮的亮相。
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谢幕了二遍观众还在拍手。所有演员都走上台去谢幕,大幕才得以拉上。
县医院郑伟大院长在办公室正在整理文件,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郑院长接过电话:“喂,请问是谁?”
“老兄,我的声音你也听不出来?”
“哦,是县剧团的吴团长吗?”
“我是吴伟雄,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我们团里需要演员,上次你们医院联欢晚会上演阿庆嫂的女同志,是否可以借调到我们剧团?”
“那怎么行,她是我们医院的文艺骨干。”
“老兄,你不要把人才给埋没了,到我们这里可以发挥她的特长,或者先借一下,编制暂时不动。以后你们医院需要我们支持,上级那里也有个交代。”
“那我需跟班子里商量一下后给你回复,最关键的是要鲁依依自己同意。”
“好,一言为定,我等你好消息。”
丁振东下班后买了点苹果饼干来县医院宿舍。鲁依依已吃完晚饭在听半导体收音机里播放的京剧。
鲁依依见到丁振东急切地说:“你来啦,我正好有事与你商量。”
丁振东放下东西回答道:“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跟你说正经的,哎你晚饭吃过吗?”
“下午吃了一个馒头。”
“你坐一会,我去食堂给你买饭去,不过这么晚了食堂里不知还有没有菜,等会告诉你。”说完拿起搪瓷碗就出了宿舍的门。过了十五分钟,鲁依依捧着饭碗急匆匆进了房间,“今天食堂去晚了,只有辣椒炒肉丝,打了五两饭,将就地吃吧。”
“谢谢,今天肚子确实有点饿了。”丁振东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吃完了。
“有什么事?你快说呀!”丁振东迫切想知道。
“我们院长今天找我谈话了,说县剧团需要演员,要借我去县剧团,我在考虑去还是不去,想跟你商量商量。”
“怎么会叫你去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十月一日国庆节;联欢晚会上我演出了京剧沙家浜《智斗》,严师傅去剧团推荐的。”
“你喜欢唱戏,如果真的到县剧团做演员,前途肯定比小卖部要强。”
“你同意啦?”
“嗯。”
鲁依依激动得一下抱住了丁振东。
丁振华整烫裤子烫到中午吃饭的铃声响,产量只完成了一半。下午还得努力。食堂里丁振华买了一份小黄鱼,一份炒丝瓜,一份排骨冬瓜汤。看到了同一天进厂在缝纫车间的余思敏,就坐在了余思敏的边上。两人边吃边聊起了家常。
“丁振华你家住在哪里啊,我看你下班坐65路公共汽车向外滩方向去的。”余思敏问道。
“我家住在南京路沈大成点心店后面的弄堂里。”
“哟,南京路可是上只角。”余思敏很羡慕南京路。
“你家住哪里啊?”丁振华反问道。
“我住在YP区平凉路。”
“那你上班很远的,要换几辆公交车?”
“要换三辆公交车,需提前二个小时出门。”
“缝纫车间工作累不累?”
“很累的哟,每天要完成480分工分,我在装裤腰,每天的指标是装130根裤腰。”余思敏叹起了苦经。
“服装厂的工作都很累,除了五楼办公室的人员比较轻松。”丁振华羡慕办公室人员。
“那你以后有机会去读大学好了,读了大学就是管理人员了。”
“争取吧,看看以后有什么机会。”
整烫车间温度很高,整烫机器排出了大量蒸汽,丁振华工作到了下午三点口喝了,就走到了车间外的茶水间喝水,这时程伟民在后面跟了上来。两人各倒了一杯水。
“丁振华今天中午我看你吃的小黄鱼是吗?”程伟民问道。
“是的呀,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你后面位子看到的,味道肯定很好,与余思敏有说有笑,不要太开心哟。”程伟民不冷不热地说道。
“没有说什么,随便聊聊。”
“以后吃饭你跟我一起下去,不要跟其他女人多聊,她们都很无聊的。”程伟民说完,丁振华刚刚明白程伟民的意思。
“怎么啦,我与同事说说家常事,与你无关的事。”
“反正以后跟女的少啰嗦。”说完程伟民转过身进了车间。
丁振华被程伟民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程伟民怎么干涉我的自由,是否以为我去过一次她家就确定了恋爱关系,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丁振华没理睬程伟民的话,喝完水自管进车间干活去了。
办公室主任常蔚芳叫来了丁振华,给丁振华看了一份教育局的文件说:“你履历表上填的高中文化,由于由于受到大运动的影响,现在国家只承认是初中程度,所以你高中学历还要到夜校补习考试合格后,在档案里才可以给加上高中学历。”丁振华仔细地看了教育局的文件。
丁振华在家附近高中补习夜校报了名,每星期一,三,五晚上上课。
“碰”王美静碰进了一个白板,打出了一个三筒。王美静现在衣食无忧,二个儿子工作都落实了,而且大儿子振东还谈了女朋友。温饱之后思娱乐。隔壁李家伯伯一直叫王美静搓麻将。在李家伯伯的怂恿下,王美静学会了搓麻将,而且水平有了一定提高。经常拉了一帮人在家里搓麻将。有时李家伯伯三缺一也会拉王美静过去补缺。王美静最近的脾气也会随着麻将高潮低潮而起伏。麻将赢钱,多云转晴,麻将输钱,多云转阴甚至于下雷爆雨。心情不好的时候,有点小事就发火,晚饭也懒得做,胡乱搞点吃的应付应付。
自从妈妈迷上搓麻将后,家里就少了安宁,多了烦恼,家里本来就小,桌子上搓了麻将,丁振华夜校的功课都没法做。下了班准备吃过晚饭去夜校上课,可是家里一帮人在搓麻将,菜柜里只有几只冷馒头。丁振华也没有办法只能拿了二只冷馒头去夜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