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一合计,是叶央的神策军先携带火药材料归来,当天晚上投石机可能才组装好,算算时间也来得及,只是要准备出一套应急方案,以防库支提前攻打。
尽管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报说,库支大军内人心不稳,都道是大祁请来了善战的神仙才得到如此可怕的兵器,短时间内不可能整顿士气。但没人提出近日再次攻入雁冢关,叶央还是觉得有必要准备应急方案。
种种细节讨论完,中军帐外已经是月上枝头的天色,一轮月亮缀在天边,叶央头晕脑胀地出了营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吐出一口浊气,满脑袋纷乱的思路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进度很低。
“你快去吃饭罢,军中饭菜若不可口,我那里还有京中带回的……。”商从谨跟在她身后出来,小声开口劝道。再这样下去,她会撑不住的。
“停,打住!”叶央一挥手打断他的话,急忙说,“不准说完,你知道说完了我肯定忍不了的!”能改善伙食是好事,但在解决问题之前,她还不打算把容易招致懒散的诱惑摆出来,留着击退库支后再享受吧。
“好,那我给你留着。”商从谨其实很想同她说说话,可能在人前说起的内容也就只有库支,在人后,他不太好进叶央的军帐。
聂侍卫跟着他的殿下,早就见怪不怪了。两人刚才说的还是怎么退敌,现在话题猛地转变成了吃穿小事,也不觉得突兀。淡淡的说出来,别有一种适合。
又走了一段距离,叶央在回军帐前转了个弯,告辞道:“我得去二哥那里,最近忙,没顾得上问问他的伤势。”事实上,除了那一面后她就忙的根本忘了叶二郎还活着,直到在中军帐里邱老将军说要给京城传军报回去,她才想起来应该顺便送封家信。
——再晚几天,叶安北就真的守完百日孝了!
“我随你去!”商从谨一开口便觉得自己语气太急切,咳嗽一声补充道,“你二哥是为大祁而伤,我理应去看看。”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觉得很完美,脚步轻快地追上了叶央。
西疆早晚气温差异不小,一入了夜风就吹成彻骨的凉,身体康健的人还好,受了伤就多有不便。叶二郎也是如此,直嚷嚷着营帐漏风,吹得身上疼,要人去拿东西堵帐帘子的缝儿。
校尉是四人住一间,条件便利了许多。叶央进去时人都醒着,见了她和商从谨纷纷行礼。
“我来看叶校尉的,大家不必拘束。”叶央急忙还礼,径直走向帐内唯一躺着的人,“二哥,你怎么样?”
“不怎么,就是疼呗,比起之前倒好许多了。”叶二郎一撇嘴,右手仍然无力地垂着。
给他看病的是御医,除了伤者本人,商从谨自然也知道情况,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叶央一声,尽量把语言组织得不那么刺人:“阿央,你二哥他……可能……。”
“可能这辈子都抬不起来右手了。”叶二郎瞥了他一眼,觉得与其被揭露不如主动说,语气就像受惯了家法那样无所谓。
叶央夹在两人中间,沉默一阵,干巴巴地重复一句:“哦,抬不起来了。”
对于战士来说,右手一废就意味着会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充当填命的炮灰。二哥最宝贝他的面皮子和身体,比小姑娘都臭美,衣服要四季换新,脸要打理的干干净净才肯出门,如今就要成为残废了。
可他终究还是活着。
“没事的,反正脸上没受伤。”叶二郎微笑,还能动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很是自得却又叹了口气,“阿央,从今以后,咱们家在军中,要靠你一人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