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弹壳的材料,除了铁还有代替品吗?”叶央熟悉的声音飘到了军帐前,李校尉已经很体贴地点了盏油灯候着,热腾腾的食物摆在矮桌上,就等她回来。可除了神策军现在的统帅,又等来一位监军。
“见过怀王殿下!”李校尉本来坐在垫子上,立刻跳起来行礼。
商从谨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双双只略一点头,叶央又道:“藤草编制的筐子再细密也有缝隙,火药粉会漏出去,也不可取。”
“您在思索什么,不知道老李能不能帮上忙?”李校尉好奇地插了一句,站在叶央身后,和聂侍卫面面相觑,还用眼神询问对方。
叶央没有亲兵,他就揽下了这个职责,不然其他将军身后总跟着一两人,只有神策军的老大孤零零的,瞧上去不好看。
多个人多条思路,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叶央没有丝毫犹豫便说:“李校尉,你帮我们想想有没有这样一种东西,能改变形状揉捏成中空的球状,有一定的坚固性,但又不是太坚固,能大量生产容易获得,可以用来充当炮弹外壳的?”
要求不少,李校尉愣住,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
“都坐下,别站着了。”叶央很不习惯身后有人站着,总让她觉得紧张,干脆让李校尉坐下喝些水想问题。聂侍卫离开营帐片刻,又端回两个碟子一个碗,看来商从谨的晚饭要在这里吃。
军中的饮食几百年如一日的单调,晚上依旧是炖菜,胡饼换成了杂面馒头,还多了只切成大块的野兔。神策军完成了工作便能自由活动一段时间,有些人可以趁这个机会进林子打猎,猎物通常是归自己,现在矮桌上的一只兔子估计就是某人猎到送给叶央的,烤熟了摆在那里。
叶央领了这份好意,还把盘子往前推了推,“你吃,我咬不动。”
毕竟坐在对面的是王爷,人家不挑剔是有教养,叶央却觉得委屈了他,正好有兔子招待也不算丢了神策军的面子。况且她被爆炸震出的伤还没好,下巴一张就觉得耳根子疼,啃不了柴巴巴又无油无盐的野兔。
商从谨点头,盯着她的耳朵看了一会儿,本来夹了一筷子野菜又放下,把叶央的大海碗拿到面前,将自己那一份中还没碰过的软烂瓜菜挑过去。
“您……。”李校尉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聂侍卫和他坐对面,把木碗往李校尉手里一塞,里面的冷水晃荡一下差点漾出来,小声道:“别说话,习惯就好。”
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他是习惯了。不就互相挑个菜嘛,人叶大小姐爱吃烂乎的,饿出毛病来你领着神策军打库支人去吗?他家殿下宅心仁厚谁敢有意见!
李校尉了然地闭嘴,接着专注地想着统帅的问题。
坚固的,还方便得到的……
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静,却被闯进来的管小三突然打破!李校尉捧着木碗的手一哆嗦,到底没稳住,水泼了满垫子都是,木碗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发出碰撞声。
而始作俑者还一无所知地嚷嚷:“老大,老大!兄弟们带着大家从晋江挑的水够吃两天了,还捡了不少木头回来,等下就能烧制成炭!”
“进来的动静能不能小点儿!”太不懂规矩了,也不知道在外头通报一声,李校尉瞪了他一眼,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抖了抖垫子上的水,可惜渗进去大半,已经湿透了。
管小三嘿嘿笑了声,缩缩脖子。光顾着找叶央,邀功心切之下忘了许多,赶紧帮李校尉把喝水的碗捡起来,在手里转了一圈检查,“真对不住,老大,我下回就记住了……放心罢李校尉,木头的碗挺结实,摔不坏的。我原来吃饭的碗都是晋江的河泥烧出来的,用那个喝水,一喝一口泥汤,又腥又臭。”
他脸上有黑乎乎的一道道痕迹,听声音却精神饱满,忙碌了大半天也不觉得累,反倒很踏实。
“怀王殿下和老大都正吃着,你闭嘴!”李校尉又训斥管小三一句,用眼睛指了指矮桌旁的两人。
管小三这才看见军帐里多了个商从谨,又听到这是位王爷,心中一惊,偷偷摸摸地打量着。他可是第一回见王爷,赶紧多看几眼!
……穿的和神策军也没什么区别嘛,普普通通的军服,有点脏了,脚上的牛皮靴子却看着很精致。管小三还以为王爷的衣服都是金子做的,一瞧便失望不已。
就在这时,商从谨轻轻转过脸来,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住他,“你刚刚说什么?”
一股压迫性的杀气似乎有了形质,笼罩在管小三的周围,劈头盖脸压得人几乎站不住!他脚下一软心里咚咚地敲着鼓点,后背渗出细密的汗水。
听说冲撞贵人的,可是死罪,说不定还得被诛九族呢……
管小三手一松没拿住木碗,又把它摔了一次,往李校尉身后躲去,哆哆嗦嗦道:“我我我什么也没说!我没来过老大的军帐!”
“刚刚那句话,再给我重复一遍!”商从谨冷着脸,把筷子拍在说上,声音里带了逼问。
李校尉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却把管小三从背后揪了出来,想问问又忍住了。
管小三闭着眼睛梗着脖子,极不情愿地往前,小小声说:“真对不住,老大——”
“不是这句。”商从谨立刻打断他。
叶央同样不明所以,但她明白商从谨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给了管小三一个安心的眼神,后者得了鼓励,咽口唾沫定定心神,“木碗挺结实……我原来吃饭的碗都是晋江的河泥烧出来的……。”
“阿央。”商从谨听到这句,冲叶央笑了笑,“我找到做炮弹壳的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