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林中传来的鸟叫声,崔柔知晓两名“农夫”前去与那些刺客汇合了,为妥善起见,崔柔把余下的十八卫士又分为两部,一半由秦度率领远远地插入两名“农夫”右侧,其余人马根据留下两名卫士留下的记号远远地尾随在后,三部人马形成半个包围圈,就算两名农夫发觉有人跟踪,也无处可逃。
一个时辰后众人已尾随那两名农夫来到南门外,但两名农夫却是丝毫也不停留,沿着南门外的小道拐向山间,崔柔恐怕打草惊蛇,吩咐仍远远跟在后面。又行了许久,忽然前方山岗上传来杀伐声,崔柔急忙领了众卫士杀向山岗。到了近处,只见秦度与其率领的七名卫士正与一伙灰布麻衣百姓打扮的人交战,那两名农夫也在这伙“百姓”中。只见那些百姓仗着人数众多,团团围住卫士,秦度等虽然久经沙场又人人骑了马,但一时之间却也杀散不了这伙人。崔柔也不言语打马领头第一个冲进了过去,扶苏等岂会怠慢,纷纷擎刀挺枪跟着杀了过去。敌群中有人见形势不妙呼喊了几声,那些本来围住卫士的敌众忽然四散,纷纷奔向山间深处。众卫士又岂会善罢甘休,打马上前挥刀猛砍,不消一顿饭功夫,林中敌人非死即伤,竟没有一个逃脱的,而十八卫却无一死伤。崔柔报了仇,心中恨意稍减,命卫士检视敌人尸首,自己和扶苏退到了一旁。
不久秦度手拿一团事物脸色郑重地走了过来,“这伙人确实是偷袭我们的那些刺客,不过……”
“不过什么?”崔柔追问道。
“刺客首领,那个被扶苏截断手指的人,不见了!”
崔柔吃了一惊翻身下马,走到林中一个一个检视敌人尸首,扶苏在一旁相帮,一圈下来确如秦度所说,受伤的或已死的敌人中竟没有那断指之人。崔柔气极,拔了腰间钢刀上前架在一名左臂受伤的敌卒脖颈间,问道:“你们首领呢?”没想到那人把头偏到一边对崔柔的问话不理不睬,秦度大怒上前一脚踢在那人受伤的左臂上,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秦度岂肯罢休,上前抓住那人一把拎了起来,左右开弓连抽了十几个耳光,直抽的那人脸上鲜血淋漓,坐倒在地。秦度上前一步,左脚踏上那人心口,右手抽出匕首对准那人左眼,“你说还是不说?不说我现在就挖你一只眼!”没想到的是,那人虽然已是满脸鲜血,口中牙齿已被打落,却咧开嘴,口中“嘿嘿嘿”地笑起来。这场景颇为残忍,又颇为诡异,扶苏虽知道这人是死有余辜,但也转过脸不忍再看。正在这时只听崔柔忽然喊道:“小心!”扶苏回过头,只见倒在地上那名刺客口中吐出泡沫,全身不停抽搐,而秦度已被崔柔拉到了一边。原来崔柔在一旁见刺客口中嚼动,眼中忽然露出兴奋之色,心感不妙却又不知道那里不对,这时秦度还在逼问那人,那刺客突然张开嘴,一口血水喷向秦度,崔柔不及细想,慌忙中伸手将秦度拉到了一边。秦度咒骂了一声,上前踢了那人一脚,正要上前继续殴打,扶苏却看出那人情形不对,似乎是中了剧毒之相忙上前拉住秦度,说道:“不要动他,他中了剧毒!”秦度吃了一惊,这才住手。再看地上的那名刺客,此时已经一动不动,双目圆睁,七窍流血,虽然脸上鲜血淋漓,但仍可看出他的脸色已经变的乌黑。
“怎么回事?怎么会中毒?”秦度问道。扶苏也不搭话,从秦度手中接过匕首,撬开死人嘴巴,在那人嘴里拨弄,片刻只后,他突然对其它人喊道:“大家小心!这些刺客口中含有剧毒。”话音未落,只听四周“喝喝”声起,那些被俘的刺客突然一齐暴起发难。虽然这些刺客之前已经被打到在地,但此时一齐做垂死挣扎还是让十八铁卫手忙脚乱,还好众人都是多历生死应变迅速,刀剑起落,把这些如疯癫了一般的刺客一一砍死。混乱中有两人从地上跃起一前一后直奔扶苏而来,旁边秦度见两人来势凶猛,扶苏手中只有一枚匕首,怕他抵挡不住,手中钢刀拦腰一挥砍向第一名刺客,只见血光一闪,那人竟被秦度这刚猛的一刀从腰间砍为两段!然而,让扶苏崔柔还有秦度大为惊疑的是,被砍的刺客竟然一声惊呼都不曾发出,倒在地上断为两截后,竟然还一时不死,只见那人上半身伏在地上,双手撑住地面,半截上身向前蠕动,双目鲜血流出仍死死盯住扶苏,竟是像要再度跃起扑向扶苏。这场面太过血腥诡异,扶苏心中砰砰而跳,一时间吓的手足酸软动弹不得。这时另一名刺客却已越过同伴,双手前伸猛的扑向扶苏。此时的扶苏还未从惊愕中醒过来,旁边崔柔却比他反应敏捷的多,伸手抓住他左臂猛地把他拉到一边,同时左脚横踢,扫在那刺客后背,只听“啪”的一声,那刺客倒地,双臂竟直直地插进了泥土里就一动不动了。一名卫士上前,手中长枪提起就要一枪刺下,这时扶苏总算缓过神来,上前拦住那名卫士说道:“他已经死了。”那卫士闻言不信,长枪伸到刺客身下,一使劲将刺客挑了起来,只见那刺客双臂仍直直伸着,但双目圆睁七窍流血,显然已是死了。
秦度杀人虽多但从未见过如此奇景,不由搔头晃脑向扶苏问到:“这,这是怎么一会事?这些王八羔子怎么会这样?”
扶苏转过头见崔柔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显然也不明白这些刺客如何死的如此奇怪。
扶苏也不敢确定,但还是试着解释道:“他们在嘴里藏了剧毒的药丸,这剧毒药效甚快,不到片刻这人已经死了,但他们的身体神经还活着,所以他们的身体还可以动。”说完蹲下,用匕首从刺客口中挑出一根细丝,只见这细丝一端卡在刺客牙缝之间,而在细丝另一端是一个米粒大小破碎的药囊。
“人死了便是死了,怎么神经还活着,‘神经’又是什么东西?’’’”秦度一脸茫然地问到。
“‘‘神经是……’’”扶苏刚想解释突然想起这问题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解释的越多他们不明白的也就越多,就转口问道:“你见过蛇,杀过蛇吗?”“你这不是废话嘛!”秦度不耐烦的说道。“杀蛇的时候砍掉蛇头,但蛇身仍然会动,就算是被砍掉的蛇头,在半个时辰内仍可能跳起咬人。这就是所谓的‘死而不僵’,这些刺客其实已经死了,是这药丸让他们‘死而不僵’,仍想爆起伤人。”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世上竟有这种毒药,还好没让他们逃了,总算是为节度使大人报了仇。”说完踢了那死尸一脚。扶苏连忙制止道:“这些人行事透着古怪,秦兄还是不要动他们尸体为好。”“怎么?你还怕他们还没死透?”说完又踢了那死尸一脚,扶苏知道秦度为人脾性,只得笑笑退到一旁。
崔柔大仇得报,但心中却无丝毫欢愉之情,又见这些刺客死状诡异面目狰狞,就撇开众人退到一旁,扶苏见她神情落寞,知她心伤其父崔仲牟之死,却不知如何劝解。
“好像不大对头啊!”那边检视刺客尸首的秦度忽然说道。
“怎么?”扶苏问道。
“那个刺客首领,被你削断手指的人的尸首,不在这里面!”秦度说道。
崔柔听说,急忙走近与扶苏一起,翻开死尸一具一具的查看。翻到最后两人面面相觑,果然如秦度所说死尸中没有那人尸首。
“当时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些刺客然后和他们交起手来的?”扶苏问道。十八卫中其余人听闻走了刺客头子纷纷围拢过来,其中一人说道:“我们按照吩咐远远地监视这两人。”边说边指了指地上已经死掉的那两个“农夫”。“然后林中突然就有人射了一箭过来,还好我躲了过去,然后秦校尉就率领我们追了过来。到了这里就看见这两个农夫和这些人聚在一起。他们看见我们就抽出兵刃,我们就交上了手,然后没多久你们也赶过来了。”
“不对!不对!”还没等那名卫士说完扶苏忽然说道。
“那里不对了?他说的都是实话啊。”秦度插话道。
“我不是说他说谎,我是说敌人弩箭那么犀利,为什么在林中那么好的偷袭机会,只是射了你们一箭?这分明是要把你们引过来聚而歼之,你们都是骑着马的,仅凭弩弓要把你们全部杀死并不容易,他们的打算一定是把你们引过来用步战包围,在厮杀正酣的时候埋伏的弓弩手在背后放冷箭。结果我们在那边听到动静赶了过来,那些准备偷袭的人见没有十足把握就退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刺客中至少还有一小半逃掉了。”
秦度想了想当时遇袭情景,觉得扶苏猜测不无道理,转过头去看崔柔,只见她轻轻点了点头,张口向扶苏询问到:“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敌人先是攻城,再来暗杀,显然对安邑城是势在必得。攻城时他们遇到挫折,但现在崔伯父被他们刺杀,安邑城已是人心惶惶,我想他们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大军压境,我们要报仇只需要厉兵秣马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就可以。”扶苏回答道。
“这怎么可以!这些王八羔子现在正惶惶如丧家之犬,痛打落水狗才是我们要做的,怎么能放虎归山?”一旁的秦度挣红了脸说道。
扶苏知道秦度是报仇心切,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但刺客既然已逃进了密林,如同鱼入大海,再想一网打尽谈何容易!
“扶苏说的话在理,只不过这些刺客太过凶狠狡猾,如果这次不能赶尽杀绝,以后恐怕都要时时提防,永无宁日了。”崔柔想了想说道,扶苏知道崔柔这样说是赞成秦度要继续追杀那些刺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