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铁本来以为自己说完之后,瞳瞳的情绪会产生巨大的波动。一个几乎不记得自己的亲妈长什么样子的女孩子,本来以为自己的妈死了,又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亲妈居然还活着,你想她会有什么反应?!
安铁问完之后,眼睛盯着瞳瞳,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其实,一直以来,许多迹象都表明瞳瞳的生母都有可能活着,而且,已经或者正在影响着自己的生活。
但安铁每次心头升起这种想法的时候,就非常紧张,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如果自己的怀疑成真的话,自己和瞳瞳的生活又将变得不可预测起来。
安铁一直像鸵鸟一般,不愿去想瞳瞳可能活着的母亲,但,事情的发展似乎自己无法阻止,该来的总是要来,如果总是躲避,可能会更糟糕。
其实,瞳瞳的亲妈如果真的还在人世,对瞳瞳当然是个好事,但是,安铁的直觉总是在提醒他,如果瞳瞳的妈有一天要是出现的话,一切都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种不可预测的变化是安铁不愿意面对的。
但安铁想象中瞳瞳的震动与震惊没有发生,瞳瞳看起来表情暗淡了些,但基本上还是很平静,瞳瞳看了安铁一眼,有些奇怪地说:“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又活过来呢?”
安铁咽了一口唾沫,觉得瞳瞳也许对已经发生的一些事情并没有留意,于是又问:“丫头,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也许外出打工后只是不想回家了,你妈妈家好像也没什么亲人在你贵州老家吧?”
瞳瞳看着安铁迷惑地说:“我妈妈说她家就在我家附近,但后来问我们村里的人,他们说我妈娘家人都死了,跟我爸爸结婚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后来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听我爸爸说,我爸一直想要跟我妈妈去见她娘家人,但我妈说她是逃婚出来的,不想回去,我爸爸大概也是怕节外生枝,也就什么都听我妈妈的。”
“你是说,你爸爸都没有见过你妈妈娘家的人?”安铁看着瞳瞳惊讶地问。
“是啊,没跟你说过吗?反正说不说都不重要。”瞳瞳说。
“丫头,如果你妈妈还活着,并且来找你的话,嗯,我是说假如啊,就假设一下,那就好了。”安铁眼神复杂地看着瞳瞳说。
“有什么好啊?”瞳瞳淡淡地说。
“有个妈总比没有妈强吧?”安铁现在发现瞳瞳的情绪有些奇怪。
“我妈永远只在我的想象之中,要是真的突然出来一个妈,那感觉挺怪的。”瞳瞳淡淡地对安铁笑了笑说。
“假如,你妈真的活着,并且来找你了,你以后的生活就多个空间了,多好啊”安铁心里一动,然后问。
“就是她真活着,我也不会认她,再说,人家也不一定就想找我,这么多年了,要是真想找早就找来了。叔叔,吃好了吗?”瞳瞳看了安铁一眼,低着头问。
“吃好了。”安铁说。安铁说完,瞳瞳就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
“叔叔,我回房间了。”收拾完碗筷后,瞳瞳对安铁说了一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瞳瞳的背影,安铁心里有些后悔,刚才本来其乐融融的氛围,一谈到瞳瞳的妈妈一下子就变了,看来,瞳瞳表面上虽然说不在乎她妈妈是否活着,心里还是很在乎的。
安铁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里那种强烈的预感又冒了出来:该要来的,很快就要来了!
瞳瞳进了房间之后,一晚上再也没有出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安铁准点来到公司上班,这些日子,安铁上班准时多了。
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安铁的精神头还不错,虽然事情千头万绪,但总算与瞳瞳在一起的感觉理顺了很多,没有前些日子的那些别扭了。
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生活中永远都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许多时候你永远都无法想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只要你心里笃定,以不变应万变,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就不会有。
安铁整理了一下办公桌,想了想就拿出电话号码本准备找刘芳的手机号码,找了半天号码才找着,结果一打,电话号码已经换人,5年没有跟刘芳联系过了,从监狱出来的安铁如果不是有事,也实在不太想急于联系故人。
虽然没有联系,但安铁还是听到了刘芳已经从广告中心副总的位置升任到了报社编委兼广告中心总经理了。安特皱了皱眉,想了一下,拿过一张槟城日报,在报纸下面找到了广告部的电话,打过去问刘芳的电话,接电话的很不客气地问:“你谁啊?找我们刘总干嘛?那个单位的?”
安铁放下电话,心想:“报社这些鸟人还是那德行,搞得自己多重要似的,不过也难怪,刘芳好歹也是老总,即使一般公司,老总的电话也不是那么容易问出来的。”
安铁还不想与报社别的人联系,犹豫了一下,正准备直接打电话问赵燕要刘芳的电话时,赵燕就推门走了进来,今天赵燕穿着一套灰色套裙,脸上浓妆淡抹的,配上酒红色的碎发,显得高压大方又不失妩媚。
“今天这么准时啊?”赵燕看了安铁一眼,笑了一下,一看安铁的桌子上没泡茶,就开始给安铁泡茶。
“你这是批评我啊,说我以前上班总是不准时吧,呵呵!对了,刘芳的电话你哪里有吧?”安铁笑了笑,问。
“我可没这么说,刘芳的电话我有,等一会。”刘芳把茶杯放在安铁的面前,然后拿出手机开始翻找刘芳的电话。
赵燕把刘芳的电话告诉安铁之后就出去了,赵燕今天情绪看起来不错,每天早晨到安铁办公室巡视一遍几乎已经成了赵燕的惯例,如果赵燕要是不来,安铁倒感觉有些怪怪的。
“喂,你好!谁啊?”刘芳的电话打通之后,电话里传来一个果断而干脆的声音。
听到刘芳的声音,安铁一瞬间恍惚了一下,5年了,当刘芳知道是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呢。5年的时光,不知道刘芳变了成什么样子了,但安铁能从刘芳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份果决与成熟,从刘芳的声音里,安铁还是感觉到了刘芳的变化。
“你好,说话!”刘芳有些不耐烦起来。
“刘总当编委了,升官了,脾气也见长啊,我是安铁。”安铁笑道。
“哎呀,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跟我联系啊,你这个人不仗义啊。”刘芳似乎颇为兴奋地说。
“我刚出来才几天,这不就跟你联系了嘛?这还不够意思啊。我们见过面吧?就在报社楼下的咖啡厅,有空吗?就现在。”安铁提议道。
“嗯,现在有时间,但中午有事,不然中午就请你吃饭,为你接过风。那就过来吧,到了给我电话,见面说。”刘芳说。
“接什么风啊,又不是出国考察回来,行,我一会就到。”安铁放下电话之后,开车很快就到了报社楼下的咖啡厅。咖啡厅里没几个人,给刘芳打了个电话之后,安铁就叫来服务员要了杯茶,点上烟,往咖啡厅外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安铁曾经呆了好几年,再熟悉不过了,在这个楼里进进出出的人,安铁几乎全部认识,可现在伸着脖子往外面匆匆往外面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心里无端涌起一股物是人非的感叹。
就在安铁再次伸着脖子往半开放的包间隔断上看的时候,就看见刘芳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刘芳,我在这。”安铁对刘芳招了招手喊道。
“怎么5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了啊,还是那副德行。”刘芳进来之后,就开始盯着安铁上下左右看了个遍。
“你才没变,越来越漂亮啦,你应该是滨城报社里最年轻最漂亮的女编委了,这些年你还好吧。”安铁看着刘芳道,刘芳的确没怎么变,只有眼神似乎变得凌厉了许多,看人的时候攻击性也强了些。
“别恭维我,你才牛,现在你们公司在滨城谁不知道啊,嗯,我还凑合吧,你呢?还好吧?”刘芳眼神复杂地看着安铁问道,似乎不太愿意问这个问题,安铁也是一样,他不愿意跟一些旧相识见面的原因就在这里,大家见面总是要问起:这些年还好吧?坐牢能怎么好?无非又是免不了一阵感慨,然后或真诚或者假惺惺地一通安慰,让你无法忍受。
不过刘芳毕竟是安铁多年的同事和好朋友,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安铁,她很想回避问安铁过去的事情,但又不得不问。
“具体我们找个时间详细谈吧,我今天找你有个事情,嗯,我也不跟你见外,我就直接跟你说吧,报社是不是在策划一个性文化节?我们能不能参与一下?”
“就知道你小子没事就不能找我,嗯----”刘芳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是有这么回事,但现在已经基本确定由王贵的公司来承办了,你也知道,王贵跟老马的交情不错,老马现在是报社主管经营的副总编,还是我的领导,你想怎么参与呢?”
“这样吧,今天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你能不能把你们的策划方案给我看看,然后我再给约你商量,怎么样?活动都要开始实施了,不怕我看策划方案吧?”安铁笑道。
“这种活动还不是一个套路,无非是项目和细节上的区别,那还怕你看啊,行,方案我没拿,一会我上去给你拿下来,你看看,回头给我提点意见。”刘芳说。
与刘芳匆匆见了一面,从报社拿回方案回到公司之后,办公桌上去见刘芳之前泡的茶还在冒着热气,安铁笑了笑,这次跟刘芳见面的时间还真短。
就在安铁准备详细看一下那个性文化节方案的时候,安铁的手机响了起来,安铁接起来,随便“喂”了一声。
电话里没有声音,但安铁却听到了电话那端一个人的呼吸声。
“谁啊?”安铁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是安先生吗?我是小桐桐的妈妈。”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声音如同黄莺一般好听的声音。
这个声音刚一冒出来,安铁如同被扎了一般,差点从办公桌上跳了起来,心想,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