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能对这个城市抱有最起码的热爱,你懂吗?”说话的男人依旧往嘴里灌着啤酒?
我扯了扯身上单薄的衣服,看了看下面璀璨的霓虹,北方的冬天,冷,真冷。
“你,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喊道,只是刚一开口,凛冽的风就冲进了嘴里,呛得我不住的咳嗽。
“我,我没有什么想不开的。”男人低低的说着,不带感情,没有迷茫。
“那你…”话还没说完,就被风呛了回去。
“我只是想逃走,我不想回去,我害怕见到他们,我害怕他们看我的眼神,害怕他们对我说的话,害怕他们对我的好,我害怕他们的责怪,他们的训斥,他们的一切。不!我不想回去!不!不!”男人近乎发狂的自言自语,接着扔下酒瓶,加速跑向楼顶的边缘,接着,他一个跳跃,腾空了。
地心引让他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思想却越来越蔓延,过往的生活像一部部电影一样交错着在他的眼前闪现。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挚友,他的同事,他的父母。过往的一切,交错而又连贯的在他的眼前一一划过,直到生命的奄奄一息。
我看着地上他四分五裂的身体,愣愣的不敢多问。又一次,他选择了用结束生命来逃避,我不敢跟风说什么‘一个人连死都敢,为什么没勇气活着’这种混账话。
因为我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才是对他们真正的折磨。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的家庭。”地上四分五裂,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男人突然开始说话,那画面诡异的让人一想起来就会觉得背后发凉。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都对我很好,可是,我害怕他们。不是孩子对父母的那种带着亲昵的害怕,而是另一种,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你听,因为这感觉我自己说起来都觉得可笑。”由于身体的支离破碎,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又小,又费力。
我只好蹲下来,努力让自己靠近他,后来甚至趴在他的嘴边,任由他嘴里呼出的余温伴着血沫打在我脸上。
“你知道债吧,欠债就一定会有债权人和债务人,我想我父母和我的关系就和债权人和债务人一样。我就是那个欠下他们巨额高利贷的那个人。我是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回报他们!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男人尽全力嘶吼着,话语越来越模糊,破碎的内脏被牵动着向喉咙涌去,他开始不住的咳嗽,血渐渐从他的胸腔蔓延上我的脚面。
我想我应该换个方式引导他,比如他的亲情。不,不能用亲情。他看起来是那么畏惧他的父母,那他肯定也畏惧他的亲情。那,爱情呢?
我犹豫不决的看着地上的一摊,红的,白的,黄的…各种颜色的液体掺杂着一些破碎固体就这么赤裸裸的呈现在我的眼前,也终于让我一阵胃痛。
我强忍着,想要用手擦着他的眼泪,得到的回答却是:“没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