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雅忙里偷闲吩咐着，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就算当初为了救人，迫不得已来到这大周天京城，可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是什么救苦救难的天女了。
然而，命运的转轮，总是不被人力所左右。她刚好就恰恰懂得这天花如何救治，也刚刚好……她的心肠，并没有那么硬。
她不忍看这些贫苦的百姓，就这么死去，所以她出手了。
一如当初，她不忍看着那些无辜听命的青锋营杀手凭白死去一般。
有时候她的心，很硬，很冷，比如对感情，对宫祈玉……可有时候，她的心，又意外的软得一塌糊涂，比如对这些疾病缠身的百姓。
她是张扬的，肆意的，又是矛盾的，可爱的……更是别扭的一个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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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远远的，一身黑色的身影落在树叶斑驳的阳光底下，唇角勾着的冷冽笑意，如同夏日骤起的寒冰，悄然吹过，带着森凉的杀意，却又并不那么强烈。
他剑鞘里的长剑还在滴着血，似乎那湿热的温度还在眼前徘徊，可他的心境，已然变得不同了。
“墨，你确定，要放弃了吗？”
一身绯红的女子，从头上的树顶，翩然而落，丝带绕臂，国色天姿，像是那不染俗世的仙子，降临世间，从内而外的散着如仙的气质，高贵，优雅。
“不放弃，还能继续吗？”
被称为墨的男子，双眼轻轻眯起，漫不经心的说，他唇角勾起的笑意，像是瞬间驱破黑暗的魔咒，临空而落的女子，看得呆了。
片刻之后，她脸色微微红起，有些欢喜的道，“墨，你有多久，没笑了？”
“不知。”
墨摇头，看向那女子，“绯儿，告诉青鸾，天女这一笔买卖，可以收宫了。”
懒洋洋将蓄在指尖的劲风收起，唇角微扬，看向天际。
阳光很好，天色很蓝……或许，这个命不该绝的天女，会给这个风雨飘摇的大周，带来另一波看不见的勃勃生机。
“墨，墨！”
绯儿叫着，有些为难，“可是我们已经收了第一笔定金，这要完不成任务，我们会失信于人的。”
那样大的一笔定金，光出手，就有十万两的黄金，要是任务完成，再加五十万两，这对于他们整个组织来说，是相当不菲的一笔收入。
“不过五十万两而已，你很差吗？”
墨转身，凉凉一笑，“天花疫症来得猛烈，你敢保证，你不会因意外，而染上这种疾病？”
到时候，杀了天女，谁又能来救他们？
“这……”
绯儿顿时犹豫，她贝齿咬了下唇，稍稍考虑，将手“啪”的一拍：“好！不就是五十万两黄金吗？比起天花来说，不足挂齿！”
纵然肉疼，可是……这世上，如果连命都没了，你用什么来花？
墨点点头，“很好！现在，这十万两定金，也可以拿出来，救济灾民了！”
他一手创立的杀手组织，在这些年中，挣的银子，也足够多了，眼下正值灾情严重，大周帝王却毫无作为，那么，如此大好的收买人心之机会，他不愿意错过。
绯儿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可看着他一脸的似笑非笑，智计在握，她终是抿唇一笑， 放心的去了。
……
难民堆里，马小雅一丝不苟的挨个检查着重症天花患者，天气渐热，她身上也起了汗。尤其是这些难民身上的味道，而是臭气难闻，马小雅却像是闻不到。
她在尽自己的力气，挽救这些人的性命。
终于，比较严重的一些患者被她给隔离分开，另外不严重的，或者前期并没有染病症状的人群，就先打发他们出去寻些草药回来，用大锅的开水煮了，一人先喝一碗。
做完这些，马小雅光说话，嗓子就已经快哑了，再加上之前被宫祈佑的摧残，更是觉得嗓子里火辣辣的疼着。
绿腰一直跟在她身后，口鼻蒙着布，也累得不轻。
“绿腰，现在你尽快回去，按我之前教你的方法，将那些病牛身上的水痘划了挤到碗里带来……”
事急从权，她也顾不得再行验证什么了，死马当活马医，这些发热严重的重症患者，如果再不行救，活不过两天。
“可是小雅姐，我走了，万一你有危险怎么办？”
绿腰犹豫，世子爷将姑娘的安危托付给了她，她不能半路丢下小雅姐一人而不顾。
“放心吧！既然那杀手，现在不会杀我，一时半刻，也不会出手。你赶紧去，迟了，怕这些人坚持不下来。”
马小雅擦一把头上的汗水，自信的神采在眼底闪现。
这些可爱的难民，没有他们，也就没有她，那杀手既然能够因为这些难民的哀求而放她一次，就能放她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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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腰去的时间并不长，不到一刻钟，人就已回来了，马小雅拿起小刀，干脆利索划过一个天花病人的手臂，又挑了一点病牛身上的病痘脓汁进去……旁边人都看着，惊得目瞪口呆，想阻止又不敢。
对于天花，他们敬畏过重，谈之色变，可对于天女，他们是全身心的信任着。
哪怕是天女大人，用刀划了他们的脖子，说这样做是在救他们，他们都信。
盲目的灾民，已经将自己的生命，活到了最卑微处。
“小雅姐……”
绿腰瞬间捂了嘴，低低的惊叫，她原以为的救人，或者是将这些脓黄色的痘汁涂到身上，可万万没想到，还要用刀来划破，见血……
马小雅额上出着汗，并没有理睬绿腰的惊叫，她眸光冷静，又透着坚韧，“下一个！”
接好痘种的患者，被其家人扶着，到一边休息，她再次举刀，进行新一轮的重复动作。
绿腰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平静，然后淡漠……她也跟着冷静了。
是死是活，且看这一次！
整整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马小雅终于接种完了所有重症天花患者，那些临时从病牛身上取下的痘黄脓汁，也已经用完。她整个手臂都僵得麻木，小刀拿不住，掉到了地下。
前世看人家医生，做个手术几个小时都能坚持在第一线，可轮到她自己时，也不知是因为太过于紧张，还是因为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理上有种特别巨大的压力，她竟然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小雅姐！”
她双腿一软向着地下倒去，绿腰一直注意着她，见她果然撑不住，立时扑过去将她扶住，她抬眼，满脸是汗的虚虚一笑，“我没事。绿腰，扶我起来。”
绿腰心疼的道，“小雅姐，你休息一下吧。”
“不用，我还有些话要说……”接种之后，还有一些后续问题，她必须得说清楚。
“好！”
绿腰也不再坚持，贴心的扶了她站起，不知何时，身后已经换了人，马小雅却不知，她依着身后的依靠，只觉得绿腰的肩膀，在这一刻，真的很强大。
“绿腰，谢谢你。”
她低低一笑，有种很安心的感觉，绿腰不语，只是更加稳妥的护住了她的身子，旁边，有几个难民的眼睛看过来，又迅速的转向一边，马小雅没有察觉。
她招手，向刚刚才做过接种的患者家人说道，“这一次天花来势凶猛，传染性很强。我虽然已经尽力施救，但是人命在天，我也不能保证能够救回每一个人……所以，如果他们的病症真的很严重的话，我也无能回力，一切，只看天命吧！”
愚昧的社会，还并没有产生，能够让他们赖以信奉的医学来救命，他们只信天女，只信女神医。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马小雅杜绝后患的提前打这一剂预防针，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哪怕她最后救不活人……这也只是天命不可违。
乱世黑暗，谁又敢保证，这些难民中间，有没有夹杂着一些心怀邪术的恶人呢？
一个好的救人者，不能全凭一腔热血来救，她要首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很好！你已经学会保护自己了。”
身后有力的臂膀，突然收紧，马小雅还没有来得及惊叫，便被骤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惊得差点忘了呼吸。
“你……怎么会是你？”
眼前一张脸，格外的熟悉，且曾经生死相依过。眉目宛然如画，精致天成，又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息。
整个人光风霁月，白衣飘飘，浑身上下韵致儒雅，像是一块上好的白玉，完美无暇。头上阳光倾泄下来，被树叶剪碎的斑驳，落在脸上，更显一种迷离俊雅之美。
宫祈玉，当朝唯一有封号的六王爷，这是什么时候居然进了这难民堆里，且如此亲热的寻到了她？
“怎样？傻了？见到本王就这么开心么？”
宫祈玉笑笑，眼底噙着暖意，一颗高高提起的心，也终于落回原地。
幸好，她还活着，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来。
为一己之私，而诛灭天下，让这整个大周，都为她为陪葬，他想，这样的事情，他真的有可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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