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钗冬兴冲冲地跑进来,喊道:“小姐,你猜谁来了?”
简约以为是温旱来了,大喜道:“小乐子来了?在哪儿呢!快领我去找他!”
钗冬笑道:“姑娘难道就只想着温公子?”
“那是阿璨?不可能啊,她走不开的。”
“哎呀,咱们家来了位草原上的格格!你们知道吗?那个格格踩着这么厚的鞋子,”钗冬用手比量着,“头上还戴着那么高的帽子,和咱们一点儿都不一样!”
沁春道:“草原的格格来咱们这儿干什么?”
“她说来向小姐道谢的。”钗冬转向小姐,“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简约捂着脸:“这下死了。”
被爷爷知道自己整天跟古卿潇出去玩……哎呀呀,又要挨打了!
钗冬见小姐这样,不由心下着急:“难道她是来寻仇的?老太爷还叫小姐过去呢,小姐快躲躲!”
沁春瞪钗冬一眼,道:“你净出馊主意,能躲着哪儿去?”
简约长叹一声,悲伤的上路了。瞧,做个好人有多难!
简约到正厅,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垂手立在一侧。
果西楚喀倒是很兴奋,热情地向她父汗介绍这就是她的救命恩人,还足足磕了三个响头才算完事。
简约手足无措:“你快起来,用不着这样!昨日已经磕过了。”
果西楚喀为报大恩,果真到简府登门道谢,女真大汗也感激不尽,当场送了简约一只银镯,送走这两尊大神之后,简约毫无意外的又被批了——谁叫她又偷跑出去了!
三日之后,大梁正式摆宴招待女真、南诏使节,大宴群臣。
女真大汗亲自携爱子额尔登布和爱女果西楚喀朝觐大梁天子,而南诏王病重,派的是即将继承王位的芮晨。
额尔登布今年二十四岁,有着草原汉子的粗犷和豪爽;果西楚喀十二岁,和简纯一样大的年纪,因是汗王幼女,自小倍受宠爱,颇有几分娇气和傲气;芮晨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但举止行动十分得体,南诏与大梁渊源颇深,受中原文化影响颇深,故而芮晨身上也有几分儒士的儒雅书生气。
简约不喜欢宫里的宴会,只是一群人摆出得体的微笑,看着精致的歌舞,偶尔矜持地动一动而面前的膳食,间或与身边的人低声聊聊天,实在是无聊。简约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在皇宫内院里闲逛,走了几步,便看到一汪清泉,微笑着过去靠着石头坐下。大殿里的丝竹声隐隐绰绰地传到此处,混杂了水边垂柳柳枝摇曳的细碎声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一个人?”
简约伏在石上正昏昏欲睡时,就听见一个声音似乎在问她,她抬头,睡眼惺忪中,看见一个儒雅男子立在她面前。简约揉揉眼睛站起来,才看清这个男人的面貌,长身玉立,身着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肤色白皙,墨发束冠,一双睡凤眼中似乎含了无限的柔情,鼻梁高挺,薄唇微微地抿着,气质淡雅——不同于陆沈淡雅如菊,而是如水一般,似乎能包容世间万物。
只一眼,便能让人迅速安静下来,心里似乎也是水一样的平静与安宁。
芮晨是第一次仔细打量她,果然名不虚传。眼前的女子身材娇小,本是惹人怜惜的,却总有一股子傲让人不敢小觑,色彩绚丽的流彩月华云锦宫装衬得她更加娇艳,虽只是挽了个双丫髻,却也掩不住她如仙的美。美眸流转,天地也几乎失了颜色。这样的相貌似乎没有任何的缺点,生下来就是让天下女子嫉妒、让天下男子痴迷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芮晨又问了一遍。
方才大殿中只是遥遥一望,但简约也认出了他,道:“世子不也是一个人出来了吗?”
芮晨含笑道:“闷得很。”
“世子可是今天的主角,这样跑出来不怕陛下生气啊?”
“陛下又不是暴君,何须畏惧?”
“你不怕陛下?”简约歪头,明显是不信。
“只敬,不畏。芸芸众生皆源于一处,归于一处,不过是人生一遭,境遇不同,倒不必真的分出等次高低来。只是诸事并不遂人意,已有尊卑之别,我等凡人所能做的唯有对尊上着不畏不谄,对卑弱者,不欺不蔑。”
简约点头,若有所思,须臾仰头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可以有跟你做朋友的荣幸吗?”
芮晨微微诧异,倒是没想到她如此,爽朗笑道:“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