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元节聂音落被人攻击之后,聂葳便再也不让她一个人出门了,聂音落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小身板别的不说,不仅不能习武,而且因为先天不足连一些太过剧烈的运动都做不了,虽然她一直在给自己调养身体,可是毕竟她前世学的是西医,就算这辈子在曦姨的教导下开始学习中医也不可能八年就把自己的身体变得跟正常人一样,这样一想,自己还真是个累赘呢。不过聂音落早已习惯了这种先自我打击再自己恢复的日子,没一会儿就又活蹦乱跳了。
聂音洵看着这两个一直在他面前撒娇耍赖想要出门的弟弟妹妹,不禁抚额。自从他们回来后,这两个小的倒是知道大哥心情不好,所以基本有什么事都会过来找他,毕竟他可没有大哥那种勇气,直接在皇上赐婚的时候就说什么这辈子绝对不会娶妻,如果皇上您不怕害人家姑娘守活寡就赐吧这种话,气得皇上把折子都摔在了他的脸上。不过还好,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要给他大哥说亲了。
可是他自己就麻烦了,这些日子上门说亲的越来越多,直到他爹大手一挥把他的婚事直接定下来才消停了点。虽然要跟他成亲的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傅御史家的女孩这点让他开心,他也架不住这两个小家伙天天来烦他啊,看了看面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妹妹,心都软了,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呢?可是他记得明明妹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她不是最懒了吗?又怎么会主动要求这样跑来跑去,平常不都是有别人邀请实在推不得才会出门吗?又看了看那边自以为笑得迷人万分的妖孽弟弟,聂二哥突然间就悟了,原来,妹妹都是被这个臭小子给教坏的!以后一定要加强训练强度,最好让这小子天天泡在军营里,别再带坏自己的妹妹。只能说,聂二哥,你真相了。
最后聂音洵没能扛过自家妹妹的卖萌,还是答应了。不过军营那种地方他并不打算让落儿去,这一代将星已定,他并不希望这个自幼便命途多舛的妹妹再上战场了,虽然聂家军中也有很多女子,个个都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但人都是有私心的,便是落儿可以习武,他也不会舍得她这么辛苦。就这样吧,让他们几个兄长护她一辈子,让她能够这样永远开心下去。所以最后聂音洵拎着聂音灏去了军营操练,而聂音落,则被打包送到了她未来二嫂那儿。
傅红月是个标准的古代女子,娴静温柔,知书达理,容貌虽不是极美,却让人感觉很舒服,和她待在一起会让人有春风拂面之感。聂音落自小便喜欢这个女子,或许是因为她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有这种古代的淑女气质,所以她一向最喜欢待在这种女子身边,虽然聂家军里的巾帼英雄们也是她所敬佩的,但她还是觉得这样的女子更让她亲近。看着傅红月绣嫁衣的背影,她突然觉得自己沧桑了。可不是沧桑了吗,她二哥都要嫁人,啊不,是娶妻了,怎么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傅红月抬头就看到聂音落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纠结,不禁有些好笑。她们自小便相识,这几年聂家父子不在京都,聂音灏虽然在,却被皇帝留在了宫中,所以基本上有什么事聂音落都是来找她,两人的关系虽是姐妹,但更像母女。傅红月又想到嫁入聂家之后的日子,脸上也泛起了热度。聂音落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并未像往常一样打趣她,毕竟这可是未来嫂子啊,得罪得彻底了,人家不想嫁了怎么办?那她二哥岂不是要打光棍?聂家已经有两个这辈子都注定是光棍的人了,她二哥可不能这样。就这样,聂音落自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傅红月绣着嫁衣,过完了这样平静的一天。
终于到了四月十四这一天,明明前一天还是阴雨连绵,可是这天一大早,云消雨霁,彩彻区明。傅红月的月薇院中的重瓣粉团蔷薇开的极早,清晨推开窗,浓浓的蔷薇香,她只觉得,这定是上天的预兆,她嫁给他,是应了花开,应了福来的。
早早起来,忙着梳妆打扮,沐浴更衣,耳边的嬷嬷把听过无数遍的流程又一次念给她听。她微微笑着,听着耳边杂乱欢喜的人声,放空所有的念想,脑袋里回转的,只余一件事,今日,我就会是他的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约觉得娘亲进来给她梳头,一梳长命百岁,二梳白头偕老,三梳子孙满堂。不同于别的新娘子嫁人的忐忑,她只觉得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不多时,便听门口一阵喧哗,她听见他带着人在门口齐声唤“新妇子!新妇子!”她忍着笑,几时听他这样在她家门前唤过她,真是新鲜。丫鬟们也在一旁窃窃的论着,人家“催妆”都是多叫几声,等着开门,这位新姑爷也真是厉害,叫了两声就直接叫人翻墙了。她听了,深以为然,真是他们将门世家的传统。
婆子来催,她终于款款的行来,盖着盖头,院中人声嘈杂,她又看不见他,不禁有些紧张,只是突然觉得一双温暖的手,在她路过时,悄悄牵住了她,如同一个承诺,如同一场梦境,稳了她的心。
他扶她上了车,骑着马,绕着她的车,转了三圈,终于礼成,他得以正大光明的带她回家。
入耳都是声声的鞭炮,入目皆是大红的颜色,如同清晨院子里开得正好的蔷薇。
许是被他吓到了,女方本来应该有的“障车”也略过了。他在她车旁笑得得意,她暗笑,从不曾见他这样像个孩子。
灶神拜罢,三叩九拜之礼行过,他牵着她进了新居园中的帐篷,她明白,这是“青庐”。他和她的第一晚,需在这样一间青庐里度过,这样,就仿佛是他们一起同甘共苦过了。她笑,她只想与他同甘,有她在他身边,他哪里会有苦?即便是战场,她也可以像以前聂家的各位夫人一样,陪他一起,照顾他一生一世,无论是何种境况,何种地方。
月上中天的时候,他满身酒气的回来,只是一双眸还是那样的清明,月光朦胧,他轻轻地剪了一绺他的发和她的缠在一起,包在锦囊里,他搂着她,在她耳畔轻轻地道“你可知,我早已是等不及,和你结发为夫妻了。”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呵呵的笑着,放下锦帐,鸳鸯红烛,点到天明。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此后一生,无论生死,尽数相随。